一.
路鸣源走在盛夏夜晚的操场上,微风吹过,竟然感到一丝寒冷。
虽说是晚上,但龙泽学院内灯火通明,跟白天基本没什么区别。
这个他生活了九年的学校,还是有些陌生。因为他基本上只在宿舍楼、教室、训练师这几个地方待过,而这三个地方对于整个龙泽学院,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学校里的高层不允许学生们四处乱走,而事实上他们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因为除了这三个地方外,其他地方都布下了厚厚的结界,他们根本闯不进去。
不,或许鸣源可以,毕竟他是最为优秀的学生,在法术上几乎完胜目前所有的老师们了,但他从来没想过闯进去。
学院的具体地址,学生们也是不清楚的。他们每接到猎杀任务,都会来到大门口,根据上面发给他们的小罗盘,站在门口处的传送处,传送处就会把他们送到任务所在地附近的一个地方。
传送处是一面镜子,平时就像普通的镜子一样,在需要传送的时候,学生把罗盘靠近镜子,镜子就会绽放出白光,传送者被白光淹没,也就是被传送出去了。
被传送的地方,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偏僻,比如深夜里某个无人的小街道,或者某个空旷原野,无人的屋顶。总之好像之前有人探测过了,确定这里不会被发现,才会在这里出现。
等到任务完成,他们只需要在原来的地方站着,拿出小罗盘,场景就会自动跳转到学院内的某个地方。
九年了,路鸣源望着周围的景色,感叹时间过得飞快。九年前跟弟弟在小学里玩的场景,仿若昨日。
操场还有许多学生趁着夜色,在进行着法术修炼,看到路鸣源走过,又纷纷的低头议论起来。
推开古里老师的卧室门。鸣源并没有敲门,因为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进老师的门直接推开,古里老师也没有怪罪过他。
烛火的映衬下,古里德格背对着他,苍老的身体和佝偻的脊背,更显示出他的迟暮。
“你来了”,古里没有回头,直接说了句。
“嗯”,路鸣源回答,走到了占卜罗盘旁。
在古里德格的卧室正中间,摆着一张正方形的巨大檀木桌子,桌面细纹清晰可见,桌上放着一个圆形钟表似的东西,里面有几根针和几个会变色的方块。
据传这个罗盘,只有学院的最高负责人才可以看懂,而龙泽学院发展到现在,有五十二年的历史了,上一任的校长是那个如同神话传说般的占卜师龙泽,而目前的校长……或者说成负责人,因为目前学校名义是没有校长的,相关事务由古里德格一人处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古里德格不顺从地继任校长职位,但古里德格绝对是优秀的负责人,他几乎每天都通过这个罗盘,来探测出哪里有变异者出现。
此刻的罗盘,细针缓缓转动着,方块呈现出鲜艳的红色。
“第一次,是红色……”,古里德格似是非常惊讶,但长年养成的稳重性格,让他抑制住了所想爆发的惊讶。
“红色……”,路鸣源在一旁不解地问。
“不同的颜色表示出变异者不同的力量,依次为蓝、紫、黑、红。蓝表示种子刚刚开始变异,紫色表示身体两天内会出现恶化,黑色表示已经恶化,而红色……”
古里德格想他这个弟子讲述这些资料,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跟别人将这些东西。
“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非常严重的后果”,古里德格也有些犹豫不决。
“那是发生在哪个地方?”,路鸣源紧跟着问,他越来越觉得此事严重了。
古里德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片刻,转身走到窗前。
窗户是那种巨型的落地窗,月光斜照进来,淹没了古里德格的身子,同时他的影子也在地面被拉长了。
“鸣源,你是我最好的弟子,也是学院里公认最厉害的猎杀者,甚至连所有的老师,都不是你的对手……”,古里德格用极其沉重的语气说着,然后停顿下来。
路鸣源蹙起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么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突然说出这句话。
“所以,我不希望你去”,沉默良久,古里德格说出这句。
“啊?为什么老师?”路鸣源觉得很疑惑,以往探测出再艰难的任务,对方的极花力量多强大,都会选择让他去的。
“因为,这个太过强大了,整个学院加起来,都未必对付得了”
“什么!”
路鸣源大惊,他绝没想到老师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怎么可能!”,路鸣源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他绝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
五十二年来,学院累计发现了变异者达到六百三十三位,除了最近的四十二个外,其他全部被学生们猎杀。目前学生总人数已经接近三百人了,成为猎杀者的,也达到了二百名。
即使这四十二个全部聚首,二百名猎杀者,也应该足够应付了吧。
“我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这里面绝不仅仅是四十二个,还有其他变异者也在里面”,古里德格转身看着路鸣源,“而且,他们寄居的地方,是……”
似是故意的沉默和拖长,又接着说;“中国的边境,者阴山”
路鸣源的惊讶之色更浓了,愧疚之色浮现脸上。
‘者阴山’
他默念着,不就是两年前自己与弟弟战斗的那个山脉吗?
“能看清楚的只有这些了,还有太多的谜团,是我这个罗盘占卜不出来的”
“那该怎么办?”鸣源问。
俩人陷入了沉默。
鸣源也在苦苦思索着,这件事发生在者阴山,难道跟弟弟有关系吗?不应该的,因为弟弟身上的极花种子,已经被自己彻底分割出去了。
但是,那又是怎么回事?
“放心,跟路原没什么关系”,古里突然张口说道。
路鸣源握紧了拳头,手心出汗,他第一次听到老师说出他弟弟的名字。
原来,老师不仅知道这件事,连弟弟的名字也是知道的。
“占卜得来的结果,目前来看跟你弟弟是没什么关系的”,古里德格语气异常的沉重。
“那么,就让我亲自前去探个究竟吧”,路鸣源一改决绝的语气,朗声说。
路鸣源也想通了,如果自己不去,那么总不能放它们不管吗?如果派人去探测下情况,自己莫不是最好的人选。
“我只是去探下风,收获到消息以后,立马赶回来汇报,尽量不引起事端”,路鸣源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完全不符合他十九岁的年龄。
古里德格依旧沉默着,苦苦思索着什么。
“矢野田去执行任务了,还没有回来,你们一起去吧……毕竟,她也很优秀,虽然比你差点”
“等不急了,这件事非常重大,片刻都不能等”
古里看出了路鸣源的坚定,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下一刻怪物们冲出山脉,那么附近的镇子必然受到毁灭。
所以,在占卜结果出来以后,是一刻都不能等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古里看着路鸣源,似是在看最后一眼般,无比的沉重和悲伤。
“好”
路鸣源接受了命令,趁着夜色,走到了大门处。
古里老师说让他休息一晚上再走,但他拒绝了,他明白自己是睡不着的,而且即使睡着,这件事也会成为一个噩梦。
他手中拿着小罗盘,握得异常的紧。
如果真的是如老师所说,者阴山里的怪物那么厉害,那么可能此行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在以前,已经有猎杀者在猎杀怪物的时候,出现意外死去了的例子了。遇到这种情况,学院会马上派新的猎杀者出行,杀掉怪物,同时把不幸死去的猎杀者的尸体带回学校。
学院从人间挑选人才的时候条件非常苛刻,不仅要求天生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灵力,同时性格也要求异常坚定,拥有足够的正义感和勇气。
学院里有规定,如果学生在学习法术或猎杀变异者时,想放弃这种生活,那么马上就会服下褪忆汤,失去有关学院所有记忆,成为普通人回到世界上。
五十二年来,学院招收了上万名学生,但真正成为猎杀者的,累计只有不足千人。
但只要成为了猎杀者,即使面对再大血腥,也没有人提出退出的。
因为所有的猎杀者,前期都要经过刻苦的锻炼,锻炼之后,根本就无所恐惧。
但这一次,他竟然感到了微微的恐惧。
追溯恐惧的根源,其实不是占卜出来的怪物有多可怕,而是害怕与弟弟再次站在厮杀场上。
这是自己选择,必须走下去。路鸣源念叨着自己的座右铭,把小罗盘靠近镜子。
二.
“山峰望着真的很高啊”
路原故意喊着这句,同时略微向表妹这里倾斜着,希望她听得更清楚,以引起对自己的注意力。
“我去,这算高吗?你丫是没登过山吧?我六岁的时候登的珠穆朗玛峰就比这高”
张子寒在一旁显得很不服气的样子,摇着手指吹嘘着。
“你tm吹牛吹得过火了”
“哈哈……”
表妹笑了,路原看到她笑的时候还有俩酒窝,心里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表妹叫楚子涵,跟他们同年出生,只不过晚了几个月,在临近的高中上学,也是刚高考完。
路原早上见到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只见楚子涵双眼水灵灵的,皮肤属于那种三十岁以后的女士看到就会嫉妒死的程度,披肩发被扎成马尾梳在后面,从背影看跟李欣婧一模一样。
但从正面,比李欣婧还高几个档次,路原不禁在心底得意地大喊了一声;
“花姑娘!”
不过,花姑娘表现得跟他并没有多少亲近之意,至少目前走到半山腰了,还没有。
路原也心里暗自恨着,张子寒这孙子昨说好了要介绍认识,但打出发到现在,根本就没跟她提起过自己。
偏偏花姑娘跟张子寒这表哥一副亲近模样,在这环山路上,她走在张子寒声旁,不停问着景门镇高中的情况,问想进哪所大学。
山里是景色很不错,以前路原只是在镇子上仰望着乾生山,尽管隔着几十里地,但觉得它并不算高,可此刻走到了半山腰,看到镇子上的建筑如同蚂蚁爬在地上,且隐约能看到更远处的襄城,心里不禁泛起惊讶。
路原想,现在高考完了,是不是该跟父母打个电话,暑假回襄城过。毕竟有三年时间,没享受过城市里的东西了。
正在发愣间,张子寒突然走到了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路啊”
路原一惊,转头看到张子寒一副丑恶的嘴脸,在说;“现在中午了,我们得去吃个饭,但俺们都累得不行了,这样,你跟我子涵在四周的饭馆挨个转一下,看看谁家的人多,人多说明生意好,生意好说明饭菜好,然后来通禀我们,好吧!”
张子寒说得字字有力,不容路原拒绝的语气,而旁边张子寒的爸妈坐在休息椅喘着气,看样子累得不行。
从外表上看,只有路原和楚子涵还有力气,其实路原心里清楚,自己是为了在花姑娘面前好好表现自己,所以没敢大口喘气。
同时路原明白,这是张子寒故意给他制造机会,跟花姑娘交流一下。
路原会心的一笑,反过来拍了拍张子寒的肩膀,假装出一幅难为情的样子;“好吧,既然兄弟你这么说了”
花姑娘倒是一副乐意的模样,路原看到她对自己笑的一瞬间,才恍然大悟出来,原来这姑娘并没有讨厌自己。
意识这一点的时候,路原心里的小鹿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以刘翔乘以二的速度乱撞着。
饭馆离得并不算远,但来回有好几家,所以需要走个十来分钟的,况且人也比较多,路原想着该以那句话开头。
显然楚子涵见识过的异性要比路原多得多,所以显得格外自然,笑着说了一句;“你叫路原吧?”
天哪!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亲口念了出来!
路原有种是李欣婧在呼唤自己的感觉,但立马告诉自己,面前这个姑娘要比李欣婧优秀得多!
“啊……是啊”,路原右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他并不知道自己傻呵呵地笑着。
“你是不是很少跟女孩接触?”,楚子涵又问了一句。
路原惊讶起来,心里高喊着;天哪!你怎么知道,我这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你怎么看出来了!难道张子寒那孙子把这些都告诉你了吗!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喜欢看谁的片子!
“别紧张,我是自己猜的,如果接触女孩的话,都不会这么紧张的”,楚子涵说的非常自然,显然,她经常跟异性接触……又或者,对路原一点兴趣没有,所以谈不上紧张。
路原不知该讲什么了,他总不能顺着这原话说下去吧,可极度缺乏泡妞经验的他,却不知该讲什么。
一路无语的走到人群堆里。因为进入了旅游旺季,加上乾生山又是旅游胜地,所以人格外地多,路原寻思着这下有理由靠近楚子涵了,怕她走丢嘛!
可,出乎意料的,楚子涵很自然地拉起了路原的手。
路原能感觉到,这是楚子涵怕跟他分开走丢,所以拉起手一起走。可是,路远心里却极度惊讶;
天哪!她竟然拉我的手!竟然有女孩主动拉我的手!她可是美女啊!
幸福感一下子填充了路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膨胀的几乎要在人群中跳起脱衣舞来。
走了几步,路原心里安慰着自己;要淡定,要淡定,要装出一副经常遭遇这种事情的样子,不能被她看出来。
可是,假装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路原的脸红色宛如初生的太阳,手心冒出虚汗,把楚子涵的手都沁湿了。
人群里拥挤不堪,路原走在楚子涵身后,从人海中夹出一条缝。
他倒更希望人可以再多一点,这样他们走的时间就更长一些了,能多享受一些了。
钻出人海时候,楚子涵松开了手,对她笑着说了巨;“你是有多紧张,手里出这么多汗?”
路原口吃地辩解道;“不是啦,是……太热了,出的汗”。他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大热的天只有他穿个牛仔长裤,张子寒和他爸妈,基本都是半截裤子上阵,对面这个漂亮女孩,更是穿个牛仔超短裤,配上白色短袖,一股清爽阳光风从她身上散发过来。
“是吗?……哈哈”,楚子涵似是相信了,转头看看餐馆,说道;“就这家吧,上次我们来就吃的这家,貌似人也没有太多,还有几个位置”
“这样,你在这里等着,占个位置,我去叫姑姑他们过来”,楚子涵说这么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路原‘嗯’了一声,踏了进去。
空间不大,看着也就是浓郁的乡村风格的小饭馆,凳子和椅子都是标志木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大贴画,上面写着;“炸酱面;5块,刀削面;7块……”
路原瞅了个不错的四人位置,坐了下来。
可能是巧合吧,在他这个座位的旁边,正好还有一个空位,另一个人速度几乎跟他一样,坐在了旁边的位置。
路原转头,骤然发现,整个饭馆在刚才还有依稀的几个座位,现在几乎坐满了人,只有他和旁边那个位置,各坐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
路原诧异着,他一身的黑衣,大热天的套着外套,头上的头发浓密,几乎看不到眼睛了。
这人似乎正看着自己,但因为看不到他的眼神,所以不清楚他倒地是怎样的表情。
路原不知觉地盯着这个人看,有些呆了。
周围人群的喧闹声和老板的吆喝声渐渐远去,变得淡薄,惟独这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覆盖住了他全部的瞳孔。
这是幻觉,路原知道,当一个人发呆的同时专注看某样东西时,视觉中就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可这次,他怎么感觉这幻觉有些深了,黑色的漩涡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平常只要他摇摇头,即可从幻觉中走出来,现在却怎么也恢复不过来。
就在此时,黑暗的漩涡中,他宛如看到一张笑着的脸……
“路原,你坐在这啊!”,突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同时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张子寒走进来了。
蓦地,路原从这无边的黑暗中,惊醒过来了。
张子寒的那张大脸出现在他旁边,他着实吓了一跳,但脑海里回响的还是刚才的画面。
“刚才……”,路原喃喃,发呆似地坐在椅子上。
“哟,你怎么了啊!刚才看你那么专注地盯着前面,以为看到美女了呢,可对面什么也没有啊”,张子寒感到很好奇,指了指前面空荡荡的椅子上。
“什么也没有?”,路原也转头望过去,果然,此刻喧哗的饭馆里,只有对面的位置是空荡荡的。
怎么可能!路原惊奇地想,刚才明明见有人坐在那里的!怎么可能忽然没人了你?
路原想,或许是在不注意的时候,这个人出去了吧。
楚子涵和叔叔阿姨们也入座了,一时间话题就扭开了,路原也从刚才的发呆状态,对那个黑衣人的质疑,转移到了叔叔阿姨的话题中。
“路原,据说你在学校成绩非常不错啊,每次都能排进前几?”,阿姨去点菜了,叔叔在旁边问道。
路原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确实如此,在学校里自己的玩心比较大,很少加点,但成绩一直在上游排着。
而对比张子寒,张子寒一直认为自己跟路原是一个层次的,毕竟从身高到发型,再打爱好和对女神的欣赏水准,全都在一个层次上。但事实是,每次考试,张子寒都远远落后于路原。
张子寒对此很无奈,屡次询问路原这是为什么,而路原总是以一个飘逸的眼神,对他说道;“去看看印度电影《三宝大闹宝莱坞》吧,你从中找答案吧”。
张子寒因此在某个周末的晚上,躲在被窝里把这部电影看完了。后来去了学校,路原问他看完有何感想,他说他只记得那个丰满的女主人公鼻子上有个扣子,在想是不是每个印度女人鼻子上都要打一个扣。
张子寒从此联想到了《西游记》里的天竺国女公主鼻子上也有扣子,并开始高谈阔论他严重印度女人与中国女人,在文化心理生理上的一些差异。
路原觉得无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考得不好,而我考得好的原因!”,然后转身走了。
张子寒愣在原地,呆呆地想了一会,但还是没搞懂。他其实内心深处的答案,是这三个大学生不会是搞基的吧?但没好意思说,就假装说是看美女了。
张子寒就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并不是眼光肤浅,而是思想肤浅。
此刻面对叔叔的提问,张子寒又大力拍了下自己的右腿,说道;“哪里有啊老爸,路原不过几次运气好,出的题恰好是他复习时看到过的……”
路原连忙跟着‘嗯’了两声,他知道绝不能让张子寒丢脸,尽管他知道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张子寒的父母打电话问老师,会顺便问下路原的成绩的。
毕竟两人当了高中三年的基友,势必要咨询一下。
这时,阿姨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点的几分才也跟着上来。喧闹的客厅和浓郁的菜香,使人们极具食欲。
上来的是一盘蜜汁黄瓜,被切成片段式的,上面撒着糖和味精。
张子寒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夹起筷子叼了一口。
楚子涵也忍不住了,把筷子往糖上沾了沾,放在舌头里,细细品味着。
只有路原呆似地看着这盘菜,没有着急动手。当然他们也都还没意识到路原的发呆。
在这盘菜上来的一瞬间,路原忽然想到,在很久以前,在哥哥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和哥哥就最喜欢吃嘛嘛做的蜜汁黄瓜了。
路原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吃蜜汁黄瓜的时候,妈妈兴高采烈地把做好的黄瓜端上桌,对他们说;“这是今天妈妈刚学的,你们来试一下”
路原当时似乎还不太会拿筷子,扭扭捏捏地夹着,哥哥一直都比他聪明一些,虽然是同日生的,但已经能顺利地使用筷子了。
路原眼瞅着哥哥把黄瓜夹入口中了,对自己露出好好吃的样子。
妈妈干脆直接夹起一块,喂路原吃,路原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具体这这道菜的味道,路原已经记不得了,但对这一刻却记忆颇深,毕竟那时他们家和谐美满,而之后,因为哥哥的离去,变得满是悲伤。
“我去,你小子今天中邪了吗?怎么回事啊!”
张子寒又看到路原坐在那发呆,大喊一声。
路原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了,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四周有些陌生。
缓和了一会,路原告诉自己,这才是现实中,是刚高考完,陪好基友和他的家人,以及一个可爱的表妹,来山上旅游。
路原用右手按了按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服务员又上了一盘菜,路原根本没心思看着菜是什么,只是拿筷子叨了起来,同时在心里隐约觉得,今天跟以前大不一样,但也说不清楚。
者阴山还是以前的模样,两年过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路鸣源的心声。他此刻所站立的位置,就是两年前与弟弟对战的那个位置。
如大雨般的瀑布一落千丈,从山顶直落下来,打在小溪中,小溪边缘依然有石头环绕而成的筑墙,因为是天然而成,应该是没有一点规律性的,但此刻路鸣泽看过去,反倒觉得似是有那么些规律。
该从哪寻找呢?因为这里的神秘,大罗盘里根本占卜不到具体在哪个位置,所以这还需要他自己来寻找。
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崖,山崖间有小鸟呼叫的声音,还有一些猜不出名字的野兽的叫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路鸣源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释放出法力听着。
四周十里地内,基本是没有什么声音的,路鸣源发现了这一点,而他的探测范围,也只能限定在十里内了。
也就是说,如果这里隐藏着变异者,那么这些变异者至少在十里地开外的地方。
那到底在哪个方向呢?路鸣源也不清楚,现在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方向,然后走出一段距离,再用探测术探测一下。
路鸣源站起身来,向四周望了望,最终用直接选择了靠东的位置。
因为路鸣源接受过专业训练,所以奔跑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当然他其实可以飞起来的,但因为飞起来的话太耗费灵力了,所以不到关键时刻,是不采用这种方法的。
路鸣源向前跑着,周围的山水像是重复着的,只不过换了位置继续摆在这里。
因为者阴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人以为这是远古的森林所形成的迷宫。
路鸣源闷着头跑着,穿过流淌的小溪,进入茂密的森林,他心里忍不住惊叹,原来这里这么大,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两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是追杀弟弟,来的很急,后来也很急的离开了。
而之后的两年内,他每到一处杀一个变异者,只要不是太着急,他基本都会停留一阵子,在当地游玩一下。
此刻看着这茂密的森林,还有脚下踩到的稀疏的树叶,一旁的千奇百怪的动物,它们看着自己,可能是惊讶于自己的速度吧。
路鸣源全力奔跑起来,速度的确很快,估计能跟豹子有一拼。
不一会,他就跑到了十里开外的地方。
路鸣源蹲在地上,右手贴着地面,又开始了探测术,一圈圈光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没有,路鸣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里依然探测不到变异者的信息。
路鸣源面朝着西方,又开始向西奔跑。
如同风刮过一样,他跑过的地方,卷起一阵沙土,树叶都跟着打转,而那些观看的动物,也被吓了一跳。
不一会,就往西的方向跑了二十里。他再度蹲下身子,用手指探测地面。
怎么还是没有!
路鸣源觉得奇了怪了,以往用传送门传送过来,当场就能探测到,但这一次,东西两个方向寻找了十里,竟然还是没有消息。
路鸣源站在原地,这个地方正好是一个山崖,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山脚下。
者阴山属于偏远地区,往东西南北延伸过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平原上,生长得都是野生的杂草和树木。
路鸣源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助,像被丢在这里的孩子,但在下一刻钟,这个想法就被抛了。因为他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龙泽学院大名鼎鼎的路鸣源啊!排名第一的猎杀者。
路鸣源转身,继续向南方向行走过去。
三.
吃完饭,路原跟着他们一家子,继续登山去了。
叔叔说,山顶处有一个叫做‘乾生庙’的地方,据说里面的算命老准了,而且里面的道师,也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帮助过镇子里许多的富豪扭转命运。
如果放几年来接受教育的观点,路原是绝对不接受这种事情的,甚至是不懈地劝导这些道师遵循科学,忘记这些封建迷信。
但是自从两年前哥哥的那次事件,尤其是身体变异的现象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深信不疑世界上还是有教科书讲不到的地方存在的。
路原看着四周的风景,发觉乾生山真心挺漂亮的。现在是盛夏,盛开的花朵如同大街上爱打扮的美女,各各散发出不同的姿态与韵味,但都为衬托这个世界的美,做了一丝贡献。
楚子涵走在前面,一蹦一跳得像个孩子,一边跑还一边向叔叔阿姨表示着他看到的惊讶,“哇,这朵花好漂亮啊”,“哇,那有个猴子啊”……
张子寒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望眼镜,拿着得瑟起来。本来路原跟他一样,是非常渴求望眼镜的魅力,在他们私下的讨论里,望眼镜简直就是一个透视镜,可以看到想看到的一切。
但此刻,张子寒拿着望眼镜在四处得瑟着,路原却毫无兴趣。
阿姨作为一个心细的人,发现了路原的不同,走到跟前,摸了摸他的头。
尽管路原十九岁了,身高也发育得差不多了,但阿姨还是比他高出一头,摸着说;“路原,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吃饭,你就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路原看着阿姨的脸庞,亲切的笑容,瞬间让他以前在家里时,妈妈的笑容。
路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呵呵地笑着,说;“没……没什么啦,就是有点不舒服”
“哦,哪里不舒服?”,阿姨着急地问,毕竟他们家把路原带出来的,他们要对路原的身体负责的。
“什么,路原,你不舒服,我说刚才你怎么魂不守舍呢,原来不舒服”,旁边叔叔也跟着问起来,说道:“这山上有诊所吗?现在去看看吧”
“好像没有啊,景点设立什么诊所嘛!我们回去再看吧”,一旁的楚子涵看到,靠近过来,看着路原病态的面容。
其实路原并没有觉得生病,只是在饭馆里坐着的那个人,让他觉得太诡异了,所以他不禁有这样的疑惑感,不停地想着那个人的面容。
那个人的笑容,好似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是又不愿意讲。
“回去再看看,行吧,路原你没什么大碍吧”,阿姨在一旁问着,毕竟路原虽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也生龙活虎,大概没什么问题。
路原听到,迟钝地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事,咱继续逛吧”
乾生山的鲜花比以往绽放得更加浓艳,在一处山崖下,几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花海,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的花海来回翻动。
楚子涵高兴地看着这些,尖叫着,急忙拿起手中的iphone手机拍了下去。
到底是美女啊,路原心想,楚子涵以花海为背影,是各种姿势的自拍摆拍,小嘴嘟了又嘟,而一旁的张子寒和叔叔阿姨,则像陪衬一样。
围拢在山崖的人非常得多,也可以说成人海了。人海围绕着花海。
在纷扰人群中,人们都在讨论着什么事情,筑成嘈杂的环境,而在这人海之中,路原四处随意看着。
这时,在人群中,他蓦地看到一张脸。
没错,从看到第一眼起,路原就能确认,这个人一直跟着自己,但自己刚才怎么没察觉呢?现在才发现。
他那孤独的眼神,一看就是一个人来的,是不会有同伴的。死死地盯着自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求自己。
路原看着那眼神,一动不动,向走向前去,但因为人群太拥挤了,一时挤不过去。
但他发现,无论人群多拥挤,始终没有人挤在他们两人之间阻挡视线,他们的双眼之间,始终有着这样一个缝隙。
渐渐的,就像在饭馆里一样,视线里除了这个男人意外,周遭都缓缓的变形扭曲,直到变成了暗淡的黑色。
黑色的中心,只有这个人,宛如耀眼的太阳,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吸引了路原所有的视线。
四周的黑暗成漩涡状,越转越厉害,越转越深。路原看着待了,一动不动,似是有一只手,在死命地抓着他,把他往深处抓去。
路原挣扎了几下,手掌握了又松开,他想赶快逃离这个黑暗的可怕的漩涡,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这只手抓得格外的紧。
路原的喘息越来越厉害,当然这是他的感觉,可能在现实里他还是一副什么情况都没有的模样。
路原想大声呼救,他的确呼救了,但是他此刻突然意识到,他是沉浸在幻想中的,呼叫也是在幻想中的呼救,现实中他根本一点也动不了。
“你到底是谁?”,路原几乎用尽了全力,说出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