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泽的话我不会不相信。毕竟我自己一穷二白的真没有什么值得他惦记坑害的。
要去地府还不是一件方便的事情。
趁着现在还算安稳,北泽索性给我上了一堂课。张佳林哪儿都不敢去,只好脸色发白地跟着我们回到了原先的屋子里。三个大男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得她脸色发白。
我好心提醒她:“不然拿窗帘盖一下吧。”
可是张佳林却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抱着膝盖缩到了最角落里。
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撇了撇嘴,觉得张佳林应该是为了那檀木剑的事情在生气。
刚刚北泽跟我说,张佳林的檀木剑已经被我给炼化了。我想到之前自己本能吞吃的那一道能量,大概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北泽说那檀木剑是好东西,我好好修炼以后能够帮上大忙。不过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把东西召唤出来,听北泽的意思,等我去过一趟地府成为真正的走阴人之后,就可以用了。
北泽说,送魂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从阳间开坛做法,呼唤阴兵鬼差、或是驱使鬼灵把阴魂给带下去;还有一种就是走阴人这样亲自把东西带到地府去的。
他说:“以前你奶奶做走阴人的时候,经常会有修道的人来请她帮忙送魂——那可都是莫大的功德!”
北泽整天“功德”、“功德”地挂在嘴边说个不停,听得我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反正他就是在说我和奶奶比起来简直连臭水沟里的污泥都算不上呗。
心酸。
我撇了撇嘴,问北泽送亡魂去地府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北泽说:“本来是想要让你一次性把这阴尸村里所有的亡魂都送下去的,但想来这是你第一笔生意,真要是那么做对你的负担未免太大了一点,如果亡魂出了岔子那后果责任也不是你我承担得起的。所以,你就先带这个领头的人下去说明情况吧,刚好也可以和城隍老爷打听打听,你如今到底是在谁的地界上。”
我随口问道:“打听地方不是应该问山神土地的吗?”
不了北泽却冷笑一声,以轻蔑的口吻说:“这极阴之地并非天然、而是后天形成。对于山神土地来说,这便是巨大的疏漏。要我看,他们恐怕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原来如此。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些神啊怪啊的和人类也没有差别, 一样有公务员吃白饭的情况存在啊。
不过地府的门还不是那么好打开的。北泽说这个领头的女人身上的力量太不干净,若是就这么带到地府去恐怕还没有接近城隍庙,我们两个就已经被当作歪门邪道给处理掉了。
北泽喵喵喵地说个不停,但是他的话却只有我一个人能听懂。
缩在角落里的张佳林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吵死人了。”
我皱着眉头,越来越不喜欢她。
她学长一点都没说错,这姑娘一看就是城市里长大被宠坏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们需要香烛和纸钱,你有么?”
没想到张佳林却趴到了床底下,然后拖出另外一个包来往我面前一扔。
包里有四五根白蜡烛、一捆纸钱、还有一大把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佳林是来这里上坟的。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妹子诡异,于是往北泽那边缩了过去。北泽的尾巴一卷,眨眼间就在屋子里架起了一个简易的道场。
烛光白惨惨的,佛香的味道卷着纸灰在屋内凝聚起来。
仍然可怜兮兮站在一边的妇人忍不住冲上前去,贪婪地吞吃起来。
等北泽喊了一声“可以了”,我便立刻冲上前去拉住妇人的魂体,将刚刚在北泽指导下写出的状纸放到白烛上点燃。
状纸上的字一个个飘散在空中。我的脑中仿佛听到一个沉重的声音字字啼血:“民妇徐江琴,为奸人害了性命。徐家上下十数口人、共家仆三十余人,惨遭横祸而不得安息。民妇自知戴罪之身,愿如地府受责罚。但请城隍老爷还民妇与家人仆从一个公道,便是刀山火海,民妇也甘愿受之!”
这一段是我根据徐江琴刚刚讲述的那些内容编出来的。我发现自己的文笔还不错,这一段写得掷地有声,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状纸剩下的内容则详细地写了徐江琴的经历和北泽的一些推测。状纸少干净的那一瞬间,北泽跃起身来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我们的面前立刻就浮现一个烟雾缭绕的黑洞。
“去吧,带上这个防身。”
北泽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猫爪在我的身上狠狠地划了一下。
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可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北泽简单粗暴地推进了那黑洞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中,我只记得按照北泽所说的死死拉住那个叫徐江琴的妇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落到了地面上,面前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街。石板街左右分明没有灯,看上去却明白透亮。
根据北泽的描述,这应该就是去见城隍的路。
城隍爷正大光明,所以通往城隍府的路也是明亮的。北泽说,若是有一天城隍庙前阴云密布,那天下就真的是要乱了。
说那话的时候,北泽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去,看上去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想到北泽,我不禁低下头去检查身上刚刚被他挠伤了的部位。然而,我没有在魂体上看到伤口,反而看到一朵盛开的金色鸢尾花。
花瓣摸上去热乎乎的:这就是北泽留给我的护身符吗?
那只坏脾气的黑猫还挺够意思的嘛!
我重新藏起了金色鸢尾花,带着徐江琴往前走去。
城隍庙看上去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衙门。城隍爷已经收到了状纸,等我带着徐江琴走进去之后,立刻就有一个面目和善的阴差把她接走了。
徐江琴在阴差面前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垂着脑袋像是小媳妇似的。
可怜我一个人留在衙门里面对城隍,越发觉得对方看我的视线很诡异。
我怎么觉得这位城隍爷的表情这么的……柔情蜜意呢?
果然,就听上面的城隍爷说:“太像了。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要害怕,放轻松一点,跟我到内室来吧。”
我一个激灵,心想这个城隍怎么像是诱骗小女孩的怪蜀黍?可是我扭头一看,附近的阴差便纷纷把手放在了佩刀的刀柄上,显然没有给我任何拒绝的余地。
我不得不跟着城隍爷走向了那所谓的内室,谁知道刚刚掀起门帘,就看到一道冰冷的刀光对着我的头顶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