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的时候北泽回来了。和之前一出门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不同,这一次北泽红光满面,而且肚子好像还胖了一圈。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去偷吃了灾民的食物?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真要将他尾巴朝上吊起来好好教育一番!
但北泽却说,是那些灾民主动喂他的。
他在一阵金光之中化作了身穿黑袍的如玉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起修长的双眼讥嘲:“人类还真是有趣,自己都已经朝不保夕竟然还想到要把善心浪费在动物身上。他们就那么需要寻找心理安慰吗?一个个都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可怜兮兮无家可归,而且还说什么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世上的动物其实比你们人类要高级得多了?”
我伸出手去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鼻尖,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论是同情也好、脆弱也好,这家伙吃饱喝足,嘴上就不能积点德吗?
北泽捂着鼻子缩了回去,愤怒地强调自己的主导地位:“没大没小的丫头,本少爷的年纪可不知道比你打了多少。”
“比我大还自称本少爷,搞笑啊?”我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盘腿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来来,变成原型,我给你撸猫。”
“哼,真是放肆的蝼蚁。”北泽撇了撇嘴,身体却很诚实地变回了黑猫的形态,在我两条小腿间的空隙里舒舒服服地盘成一只毛球,所谓口嫌体正直也不过如此。
我噗嗤一笑,伸手从额头撸到耳朵后方,很快就让北泽的身体软绵绵起来。
只是一想到他的人形是那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我就忍不住觉得害羞脸红。
我干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异常,问道:“你出去了一整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北泽喵了一声,喉咙里咕噜两下:“有啊。很重要的发现。你求我我就说给你听咯。”
守护神做得如此有个性,我也只能配合着与他胡闹。谁叫北泽手中有着所有重要的线索,既然如此即便他趁人之危彰显自己的威风,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于是乎,我作为人类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为了几条线索向黑猫赔笑。
北泽满意地喵了一声,说道:“中央指挥塔那里,好吃好喝歌舞升平,简直没有吧灾民当人啊。”
我一愣,心中升起一股火气:“我还以为集中管理资源是为了避免再发生流血冲突。”
“从结果上来说的确是达到了这个目的。”北泽毫不留情地讥笑着,一边摆出成熟的姿态用尾巴拍了拍我的手背,像是在说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可是想到王军说起中央指挥塔那崇拜的视线,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权贵之人,难道都是这样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吗?就算那些官员如此,那就军人呢?王军的什么营长连长呢?
我不相信铁血军魂也会和那些脑满肠肥的高位官员同流合污堕落腐败。
北泽总是喜欢捉弄我,想必这一次也故意说一半藏一半,只为了看我气急败坏与他争辩的模样。
虽说是恶趣味,却也很轻易就能让人摸透。
我停下了给他按摩的动作,冷哼一声:“还有什么没有说的,一次性从实招来。”
“亚亚,你越来越嚣张了。”北泽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从我怀中落到地上,然后抖擞四肢松动筋骨,就是不好好搭话。
我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用眼神烤焦他。
北泽见我真的快要炸毛,这才施施然地舔了舔爪子说:“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腐败的。中央指挥塔里的那些军人不对劲。他们的魂魄似乎被人用秘法抽走了,所以才如同傀儡一样对奢侈的行为视而不见。”
我紧张地皱起眉头:“被谁抽走了?”
“胡吃海喝最猛的那一个咯。只是没想到如今佛道中人竟然堕落至死。”北泽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金色鸢尾花来。花朵漂浮在半空中慢慢盛开,最后金色的花瓣奇妙地变成了一块屏幕。
屏幕当中显示出一番糜乱的画面来:几个衣衫单薄的年轻女孩充当着服务生的角色,中央可以转动的圆桌上满满的都是美味佳肴。即便如今我已经是个死人,但是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也仍旧勾起了我生前的记忆,让我垂涎欲滴。
当然,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左拥右抱让美女喂他吃东西的主角竟然是一个和尚。
他的面容很好看,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东南亚那边的人。他的眼眶很深,眼瞳沉沉的像是深海,看一眼就让我觉得胆战心惊。
红色的长袍、金色权杖——这个印度和尚的打扮不像是修佛之人反而像是个贵族。
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印度人不太安稳啊……
我的脑中不知从哪里浮现出一段记忆来。有谁在争吵,说什么国家大事不该与一个小女孩挂钩。然后就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恳请那个不断下逐客令的女人再考虑一下。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方小姐,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夫家的血脉非同小可。印度那边屡屡进犯我国边境,而且还用上了神诡的手段——国家手中的力量不够,必须要请方家血脉出山啊!”那个男人的声音虽然严厉,但是听上去很好听。
而且,那声音不知为何让我有些想哭,仿佛这声音早已经印刻进了骨子里。
只是,对方口中那和我同姓的女人冷哼一声,然后便是什么东西砸碎了的声音:“胡玉飞,我告诉你——你做你的晴天白日梦吧。这国家如何我不在乎,就是天塌了我也不管。我的丈夫已经因为这些该死的事情下落不明,难道你们连我的女儿都要搭进去吗?”
那个被称作胡玉飞的人终于动了怒:“方小姐,我敬你是方将军的夫人才忍让几分,还请你自重!什么叫做与你无关——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一切都是亚亚的宿命!”
“滚!你给我滚!”应该是我母亲的人愤怒地大喊,然后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有人走到我身边来,用温暖的手将我小小的身体牢牢抱住:“亚亚,你放心。妈妈不会让夺走了你爸爸的东西再夺走你。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好好读书,明年开学你就是高中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妈妈一定不会让它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