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北泽的说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掉了脸上的血污,第二天一大早就缠着王军带我到中央指挥塔那里看一看。
王军的脾气太好,被我缠得受不了,只好带我往那里去。
不过他的脸上有些担忧:“我听说指挥塔那里有些不好的传闻。张小姐,你到底要去干嘛?”
“我就是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保护我们啊。”我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不是说你的营长也在那里吗?我想去打个招呼。你们这些军人是我们的英雄,这样不过分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小小的中国结来:“这是我用附近找到的绳子编的,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先戴上?”
没想到王军竟然红了脸:“张小姐,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的。”
“你以为这是古代啊?送个中国结就是定终身了?”我不管不顾地将中国结塞到了王军的军装口袋里,这个大男孩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好意思把东西拿出来丢掉。
我认真地说:“军民鱼水情,这个是我送给你保平安的。你如果敢丢掉,我会生气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张小姐,你真好。这里的人好像都觉得我们救人是理所应当的了——当然,这本来就是我们军人的职责,可是连一句好好的谢谢都听不到,还是怪心酸的。”
“和那种人计较什么?”我同情地拍了拍王军的肩膀,“这世界上有人感恩就有人没心没肺,你不要被那种事情影响了自己的信念。”
王军愣了一下,然后傻傻地说:“张小姐,你们读大学的人说出来的话真有道理。”
这称赞我受之有愧,不得不抿了嘴不再说话。不过我给他的中国结的确是好东西。我用功德兑换的除了往生咒之外还有一些简单的道家法术,其中就有将普通物件临时改造成护身符的方法。这个中国结是我的第一个完成品,戴在身上可以辟邪不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可以救他一命。
我就这么跟着王军来到了电视塔前。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站在入口处,目不斜视如同两尊雕像。
王军在我身边皱起了眉头:“奇怪……”
“怎么了?”
“大兵,小张,你们怎么在这里?”王军大步跨上前去与两个同袍搭话,“不是说之前抢险你们受了伤,所以暂时先回去了吗?”
然而两个人并没有回答,就好像王军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眯眼一看,心中顿时明了:这两个人果然如同北泽所说的那样,三魂七魄当中少了主宰只会和思想的爽灵之魂,也就是俗称的天地人三魂之中的地魂,难怪变得浑浑噩噩如同小孩子的玩具兵拿着枪站在门口却不会作出反应。
到底是谁用那么残酷的手段对待我们国家的军人?
即便没有记忆,此刻我也气得不行。
但是我现在的工作是当诱饵打进敌人内部,如果急躁冒进打草惊蛇,回去大概会让北泽罚跪搓衣板。
我连忙伸手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王军给拉了回来:“哎,你干嘛啊?你们解放军站岗的时候不是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吗?你这不是给自己战友添堵么?”
王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是有那个道理,可是……”
“哎哟可是个什么鬼啦?”我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硬了,“我们今天要是进不去的话,那就明天再来嘛。他们不和你说话难道你要硬闯?害自己战友被记过的话怎么办?”
王军只是一个普通的一等兵,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限。中央指挥塔他本来就是没有资格进入的,今天带我来也是打着探望营长的名义。
只是我隐约感觉到,身边这个敏感的军人虽然老实但却不是笨蛋。空气之中那逐渐酝酿的不详气息,恐怕他也已经闻到了吧。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善哉,二位施主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北泽的情报工作做得好:如果不是他算准了每天这个时候那印度和尚都会单独外出,然后在这个点回来,我们怎么会在明知闯不进指挥塔的情况下白白来浪费时间呢?
果然如同北泽料想的一样,印度和尚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就移不开了。亏他还以为自己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殊不知我早已经看清了他眼底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大概觉得我是纯阴命的体质,所以才那么激动。
要是知道我身上阴气那么重是因为我的确就是一具行尸,不知道这个印度和尚会不会吐出来?
和尚的眉心有一点朱砂印记,身上穿的还是我之前在北泽呈现的影像里看到的红色袈裟。
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惶恐地向印度和尚低头行礼:“大师您好。”
身旁的王军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军人几率想来严谨。王军即便年纪轻,但在纪律上也丝毫不亚于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中国军人。能够让他当面露出如此轻蔑不懈的态度,这印度和尚想必也真是天怒人怨。
印度和尚却完全没有将王军的怒气放在眼里。他自顾自地向我微笑:“善哉,不知道女施主如何称呼?”
我惶惑不安地看了王军一眼,后者便悄悄往前跨了一步将我挡在了背后:“大师与女性说话难道不算破戒?”
阴毒和尚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仍旧慈善祥和如佛陀:“非也非也,佛教分大小乘,我所信奉的佛并不认为非要苦行方可以修得正果。”
小乘佛教是这么一回事吗?
许多年前流行的那本叫做《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网络小说里很详细地解释了大乘与小乘的区别,说实话,哪一个都不是这印度和尚说的那样。
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花天酒地再找借口而已,这样的伪教徒脸皮当然是一级厚。
我的担心王军吃亏,连忙主动说道:“我叫……张佳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名字不好。”
一边说,我一边腼腆地笑了笑。
王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温顺。
印度和尚却大笑起来:“女施主这话对、也不对。我看施主少有的慧根清静,不如我让人备上酒菜,我们谈谈佛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