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做过这些！”冷小容吼道。

即便是据孱弱无力的辩词，但她在见到穆泷月皱眉时，就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穆泷月望着她道：“我知道，小容。”

旁人大惊，如若目光是箭，那冷小容早已被万箭穿心。

上惠大人赶紧道：“王爷，这纸人和信都是从冷小容的房里搜出来的，王爷若不信，大可问问这院子里的许多人。”

穆泷月点了点头：“本王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小容房间里搜出来的。但断然不是出自小容之手。”

一口一个小容叫得亲切，摆明了是要护犊子的。

白千薇心有瑟瑟的匿在人群中，想极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嘴唇还是不自觉的抿成一条向下的弧度，眼里泛起薄红的雾水。

上惠大人抬了抬袖子，义正言辞道：“证据确凿，王爷怎么能见她可怜，便偏袒于她？”

穆泷月将纸人托在掌心，细细端详着：“偏袒？这纸人色泽莹润，无论是衣服，还是眉目，都惟妙惟肖。就连太子殿下不怒自威的神情都拟出了几分，这么精致纸人，岂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穆阳撇撇嘴，窃声声地道：“巫术这种神秘的咒术，自然是找会巫术的人做的。我们又没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穆泷月侧头晲了穆阳一眼，穆阳即刻后退两步，躲进人群中。

穆泷月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来你们还没明白本王的意思。本王是指，这么精致的纸人即便是交给会巫术的人来做，也没有几人能做得如此栩栩如生。巫术乃南疆秘术，京城里，会此术的人也不多，上惠大人不若好好查查究竟是何人造的纸人，便能问出雇主来了。”

“这……”上惠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筝妃摆出一副仗义的样子：“王爷，京城这么大，若是真要找起来，怕是人还没找着，风声就先露了出去。到时候，做纸人的早就销声匿迹，我们找了也是白找。”

上惠大人赶紧附会：“筝妃娘娘说的是，现在人赃并获，王爷不用太疑心。来人，把冷小容速速押下去！”

“慢。”穆泷月清澄如雪的眸光里，透着丝让人不安的狡黠：“本王若是能立马把造纸人的给找出来呢？”

上惠大人整个身子崩成一张弓，局促不安地道：“王爷您是在说笑吧？”

穆泷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抹了抹纸人的衣服，说：“明黄的色料好寻，但抹在手上还泛着金光的却稀有得很。京城里最大的色料铺子恰好是本王开的，可这种带着金光的明黄色料不过五十盅而已。平日里全卖给了京城最大的万佛寺画符去了，只有少数几盅卖给了……”

说到这里，穆泷月断了思路，旁人听得正起劲，也都伸长了脖子来听。

穆泷月拇指压着太阳穴，思了思道：“卖给了一个算命的。”

这不是有意偏袒冷小容吗？

穆泷月手底下的生意数不胜数，怎么会记得成千上万的商品，分别卖给了什么人物？他也袒护得太夸张了吧！

穆泷月扫过众人质疑的眼神，不急不恼地。

“此事说来巧得很，这批染料刚刚出货的时候，正碰上万佛寺做法事，需要的数量很大，铺子里根本供不应求。而且制作这种染料的原料十分矜贵，铺子里又刚巧将账目，全盘上交到本王府中，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买原料。万佛寺的和尚催得紧，管家才特地将此事告知本王。不然本王也不会晓得这个中细节。”

故事开端结尾都描述得毫无纰漏，让人找不到破绽。

但，事情也太过于碰巧了吧？

况且对于穆泷月这种反应迅速，出口成章的人来，编造一个像模像样的故事也不算难事。

众人细细琢磨良久，也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穆泷月见上惠大人踌躇不语，便道：“不若本王这就差铺头的伙计去将此人寻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穆泷月微微上翘的眼角，看得上惠大人满头的惊汗，她揖了揖手：“麻烦……太麻烦王爷了。”

“不麻烦。”穆泷月随即嘴唇轻动，吹起一阵清远的口哨。

不知何时停在房顶上的黑色鹩哥飞身而下，翩翩然落在他的肩头。

穆泷月低声在它耳边窸窣了几句，鹩哥很是安静的听着。听罢，便衔着纸人就往院外飞去，只在头顶的一方天上落了根黑色的毛羽。

羽毛轻飘飘的，像空中飘下的一朵云，可看在惠大人眼里，却好似有万金之重。

穆泷月左顾右盼，不悦道：“凳子，怎么连坐的都没有？”

上惠大人赶紧道：“有有有，来人，快给王爷搬张椅子来。”

两个侍卫，一前一后地抬着张沉重的太师，放在地上，地面都摇了摇。穆泷月即刻撩了袍子，利落坐下。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山巧匆匆赶回了院子，瞅着地上五花大绑冷小容，扯着嗓子，哭爹喊娘的抱着主子哭。

“小姐，你怎么成这样了小姐。她们什么都没有查清楚，凭什么敢这样绑着你？呜呜呜……”

上惠大人本想张口训斥山巧，但碍于穆泷月在此，多大的怒火都只能压抑在心里。

许是她哭得太难看，又或是哭得太聒噪，穆泷月凝眸，对说惠大人大人道：“这奴才说得对，罪名还没落实，这么绑着也不合适。再说了，有本王坐镇，你还怕一个小丫头跑了不成？”

天下轻功第一，非穆泷月莫属。

上惠大人不敢怀疑，微微低头称是，赶紧让人将冷小容松了绑。

松了就松了吧，穆泷月又不知打起了什么坏心眼，非要上惠大人把一个不相干的婢女绑了起来。

无人能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就连一向看事透彻冷小容，也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钰王行为诡谲，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便不明白原因，亦只能照做。

只有上惠大人，还敢躬着身子上前，斗胆问其原因。

穆泷月头都懒得抬，将她晾在一旁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道：“不是要查明真相吗？本王自有本王的法子。”

婢女被绑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院子里头迎来了又一阵闹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