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这种又甜又腻的称呼,凌水水打出生还没听谁这么喊过,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继而又因为身份的暴露而开始恐惧了,弱弱地问:“大侠,这次雇主出了多少钱?小女积蓄菲薄,不知能否出得起双倍?”
“这次真的也要出双倍?眸子里的清冷一丝丝晕开,如拂过春风的冰凌。
“是这么想,但太贵的话……”
“不贵。”
“多少?”凌水水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电石火光之间人缝里相继闪过几张夜叉的脸,不知那只是宋扬的,亦或哪张也不是宋扬的。
“一颗对你感兴趣的心。”
“谁那么无聊……因为这种理由买凶杀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凌水水继续四处张望,可突然就愣住了,定了定神问,“谁?”继而又拍拍脑门,“对了,不能透露买主的身份,是行规,问了也白问。”
“是在下。”
凌水水死死盯着大侠,舌头胶结在嘴里伸不开,半晌傻傻道:“我只有一颗心,付不起二倍的价钱。”
“那怎么办,看来水儿今天是必须得跟在下走一趟了。”
说话间,另外三个夜叉从凌水水背后呈扇面状靠拢过来,凌水水下意识地把手往兜里伸,想摸出手机打110,可手到中途自嘲地一笑,又放下了,几个夜叉前呼后拥地把凌水水带到了二楼。
楼上是茶水间,雕梁画柱,彩幔盈门,一架架的屏风隔出许多的雅间,凌水水被带到了一个临窗的雅间,那三个夜叉撤出去,只剩凌水水和大侠相向而坐。
大侠望了望窗外,缓缓摘下面具。
本是好奇的凌水水在面具褪下去的一瞬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透过窗纱的冬日暖阳斜斜地照在一张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脸庞上,每一道棱角,都如锤凿刀刻般立体却又浑然天成,完美得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此刻,那双狭长的眼睛,正冰冷冷地盯着自己。
凌水水觉得那冰冷有几分刻意,刻意地想威慑自己。她移开自己花痴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大侠请小女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望相帮。”
“如果不违法不损人利己不践踏人格尊严而且又是我力所能及的,当然帮。佛曰‘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你我擦肩而过这许多次,多大的缘分……”凌水水满嘴柴胡,私底下则琢磨这帅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到底该如何脱身,宋扬在何处?不会真的要自己当女朋友吧,要真那样太有挑战性了,不知自己这个少女的心有没有拒绝的勇气?正胡思乱想着只觉脸上一松,原来面具被大侠摘掉了。
没了遮挡,顿觉有些尴尬,凌水水只得又让嘴忙活起来:“大侠请明示,到底何事?”
凌水水不知是错觉还是没看真切,只觉大侠的眼底泛起一抹无法言说的痛,可稍纵即逝,又是那副冷酷到底的冰雕模样:“水儿可识得兖国公主?”
“识得。”凌水水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青白的面皮,不知那位深藏不露病怏怏的公主跟他又是啥关系?
“公主现在可好?“
凌水水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看上去不大好,营养不良加精神抑郁,不大与人交往,话也少说。“
“水儿有办法让公主出宫吗,在下想见她一面。”
凌水水讶然,敢情这帅哥冷酷成这样都因一颗心系在了公主身上!这墙里墙外的该有怎样一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故事,想想都感动,抹了抹眼睛:“这个……如果公主想见大侠,那小女去传个话公主自会有办法;如果公主不想见,那小女也不能昧着良心骗她出来,本来就够可怜见的了。”
“你只与公主说小九求见,十日后,我便在这杂办处等候,拜托水儿姑娘了。”说着话小九探手入怀拿出个红缎锦盒,“这是谢礼,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凌水水轻轻打开,一色淡粉椭圆形大珍珠项链,发着盈盈的光,端地雍容华贵。凌水水忙合上盖子,推过去:“大侠客气了,咱是不打不相识,既然相识了便是朋友,还收什么谢礼,小女回去定尽心办事,大侠请放心。”
小九愣了下:“水儿为什么不问原因,也不要报酬便答应帮忙,难道真怕我绑了你不放?亦或不怕我在说谎只为劫持公主?”
“公主若真是被劫持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凌水水幽幽一笑,“那坟墓一样的深宫,早晚会吸干公主的精气,与其那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倒不如见见外面的世界。”
小九愕然,半晌,微微一笑:“水儿,多谢了,这个送给你。”
不知何时,小九的手中多了一枚紫金牌子,大约一寸见方,栓了根玄色丝带,递给凌水水。
凌水水细看,牌子上雕了五只昆虫,看着似乎是蝎子蜘蛛什么的,翻过来,只是一个大写的“玖”字,再无其它。于是问道:“这是啥物事在?”
“此物乃五毒教的令牌,水儿收着,以后在江湖上遇了强人可出示此牌,江湖上的朋友还是给在下几分面子的。”
凌水水一听敢情这大帅哥在江湖上还挺混得开,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把牌子揣怀里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侠也知道,我近来犯小人,留着这东西好歹也保全个性命,日后等我顺了,定当奉还。”
小九眼里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丝笑意,依旧冰冷冷的模样,起身告辞。
﹍﹍﹍﹍﹍﹍﹍﹍
凌水水一个人呆坐在雅间,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梦般不真实,看看桌子上的玉兔面具,又摸了摸怀里的紫金令牌,硬硬地硌手,又都证明着一切确实发生过。正这时,宋扬掀帘进来,手里捏着那只夜叉面具,鼻尖上直冒汗,看着凌水水,一颗心落地,暗暗长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说:“录事,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