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大厅却一下安静下来。梅雪不明所以的看着厅堂上的人。
“母亲大人请息怒,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而且梅雪确是失忆了,现在也追究不出什么真相,万幸是找回了梅雪,也算是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娘亲就不要再动怒,免得伤了身体,让孩儿们惶恐。而且,还有客人在,如此恐怕有失礼数。”
看着长子替那丫头求情,阴氏想起了皇上要求要邓梅雪以长女的身份出现在邓府的圣旨,而且现在也的确追究不出来什么,便慢慢地软下*身子,也才注意到那丫头身旁那女子,开始还以为是那丫头的丫鬟,现在一看并不是丫鬟的打扮。
“你起来说话吧,”阴氏舒了一口气,眼睛看向那女子,虽然穿的寒碜,却也亭亭玉立,姿态优雅,“这位姑娘是?”
“见过夫人,小女子任小月,是广汉郡葭萌人氏,因家中遭灾,跟随父母意欲投奔京城亲戚,却不想路途遥远,中途与母亲妹妹失散,盘缠花尽,父亲又身染重病逝世,小月更是遭地痞调*戏,幸得姐姐相救,并替小月葬父,小月便跟随姐姐,想做一随身丫鬟奴仆,服侍姐姐,望夫人成全。”小月拜身道。
“小月,你说什么呢?什么丫鬟,昨日不还说了么,今生有缘,结为金兰,休说再什么奴仆的话!娘亲,这位小月姑娘是女儿落难时所识,已经结为姐妹,并无主仆名分,她是暂且借住邓府,等找到亲人,自然离去,当然,如若寻不得亲人,希望娘亲能收小月为干女儿!请娘亲恩准!”梅雪拜倒在地。
“姐姐,你对小月的大恩大德,小月已是没齿难忘,怎还敢高攀夫人,小月做你一丫鬟跟随你身边便足以。”
“胡说,且不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早已生死相依,初见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便是姐姐,从未将你当什么丫鬟看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姐妹就是姐妹!这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否则我可翻脸了。”梅雪转向阴氏拜下,“万望母亲答应!”
梅雪面起愠色,看得小月不敢再说什么。厅堂上的人却也被震住,记忆中的邓梅雪低眉顺眼,受人欺负也不敢言语,甚至连下人也不如,而面前这个女子却字字铿锵,声带凌厉,仿若桀骜的孤鹰,让人不敢小觑。
“起来吧,就依梅雪所言,小月姑娘也不必拘谨,把此处当做自己家中便好,小月姑娘请坐。”阴氏稳了稳心神道,“小月姑娘既然与你生死相随,那便不是外人,你今日初回家中,本应先休息休息,不过,我还是想知晓梅雪你到底是如何失忆的?既然失忆了为何又会回到京城?”
“回娘亲的话,女儿失忆,对身世不记得了,所以没能及时回来看您,害您伤心了,对不起。”她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再笨也知道唯一能让这事翻过去的就只有面前这位主母,而现在她有了松口的迹象,她肯定得拉近关系了,不过眼泪倒不是她演出来的,而是仿佛这具身体里面还有一个人一样,她有满腹的委屈、伤心,现在终于找到一个让她可以依靠、听她倾诉的人。“具体是如何失忆的我也不知道,只能推断,我是今年九月左右失忆的,当时我醒来时就已经失忆,听救我的猎户说是在山崖下发现我的,而在山崖上的路上有打斗的痕迹,而我身上也有剑伤,可能是遇到歹人或者仇人了。”对这件事,已经是这个统一的说法了。
“仇人?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什么?你一个女儿家如何来的仇人?”阴氏皱眉。整个邓府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回娘亲,女儿也不知道,女儿实在记不起来了。”她垂下眼睑,黯然神伤,这也是她的心病,邓梅雪这是结下了多大的仇,对方能在让她满身是伤的情况下,还将她推入悬崖。
“哎呀呀,怎么还有仇家,夫人,这可不行啊,我们邓府实在经不起折腾了,这丫头真是丧门星,不能留在家里呀。”二姨娘夸张的叫道。
“就是,母亲大人,四年前她逃…跑,就害得我们差点被满门抄斩,现在招惹了仇人又躲回来,是要把仇人招到家里么?”一个牙尖的声音传来,梅雪回头一个穿着华丽,头上戴满珠翠的少女正用手指着她。
“就是啊,夫人,她可是上面的眼中钉,心头刺啊,现在接回家里,她又把仇家招家里,我们可怎么活啊?”三姨娘也提到了当年的事,当年的陈梅雪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让她成了“上面”的眼中钉,肉中刺的?而且“上面”不会是皇帝家族吧?“我靠,邓梅雪,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有不祥预感的缘由么?”她在心里想着。
“母亲大人,她当年闯下滔天大祸,现在又被仇家追杀,怎能让她一句失忆就敷衍过去?”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说道,想必就是那个邓京吧。
“是啊”“就是”附和声不断。
“母亲!我堂堂校尉府除了上面,难道还怕仇家不成?难道还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梅雪已然失忆,那又能怎如何?若是上面要追究,我邓骘愿一力承担!”
“骘儿……”“哥哥!”“大公子!”
“是啊,我堂堂邓府,亡夫是校尉大人,先父大人是元候大司徒,都是名震朝野的人物,到今日,我邓府还怕区区一仇人寻仇么?就算是上面,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先父么?”阴氏到底还是疼爱这个孩子,她始终忘不了当年抱起她的那份欣喜,那份心疼,也是被邓骘的勇气打动。
“扑通”,她跪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当年的邓梅雪犯了什么罪,但是看起来很严重,她连累了她的家族:“多谢娘亲,多谢哥哥,可是,如果因为梅雪一人连累了家人,着实不应该,有什么罪,女儿定当一力承担,只是女儿现在糊涂的很,能否请娘亲告诉女儿一下,当年女儿到底犯了什么罪?”
喧闹的屋子再一次变得安静,安静的诡异,每个人似乎都是义愤填膺,可是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阴氏开了口:“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既然你也记不起了,那就不要再提了,梅雪你刚刚回来,听说你还受了伤,你先去休息吧。小月姑娘初来京城,和府里的人也不识,就和你一起住吧,小月姑娘,如有失礼之处,请多海涵。。”
“多谢夫人!”小月欠身行礼道谢。
“骘儿媳妇,你给妹妹安排一下吧。”
“是,母亲。走,凤儿,我们去帮姑姑收拾住处。”那个抱孩子的少*妇站了起来。
“这边请,梅雪、任姑娘。”
“谢谢嫂子!”她们向母亲告退后跟在那个娴静的女人和蹦蹦跳跳的孩子身后向外走去。
待邓梅雪一行人走远了,阴氏说道:“我说过那件事现在谁都不许对梅雪提起,这也是上面的话,知道吗?你们都下去吧,骘儿你留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