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花落锦觉得他和苏云泽的夜宵肯定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他觉得苏云泽只是跟他客气客气。没想到苏云泽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不然你要吃什么?”
“额……”
“大排档吗?”
“……嗯。”
花落锦看苏云泽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风度翩翩,实在想象不到苏云泽穿这一身开宝马去吃江滨大排档的屌丝样,没想到苏云泽欣然同意,走走走饿死哥了。
其实苏云泽是蛮好相处的人,上得了大酒店下得了路边摊,他很大方地提出一起去吃烧烤摊完再送花落锦回家,花落锦没有拒绝,而是低头默默翻钱包。
于是花落锦的无法想象竟然成了现实,苏云泽西装笔挺姿态优雅地走下车,对老板微微一笑,突然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嚎:
“杨嫂给我来二十串里脊肉多放点辣再来半打啤酒!快点啊哥要饿傻了!”
说完就很没形象地走到油腻腻的桌子边上一屁股就坐下了,西装外套一扒袖子一撸将领带甩到背后开始翘起二郎腿抖脚,痞里痞气地哼着歌,什么风度知性早就荡然无存。花落锦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他似乎对于苏云泽的双面性格没太大惊讶。苏云泽也不意外,只是觉得气氛这么沉闷怪没劲,这怎么能是吃烧烤应有的氛围呢?就随口问道:
“你是F市的吧?”
“是。”
“那怎么来这里?我记得这里离F市要坐五个小时的飞机。”
“……因为……嗯……想来外地发展。”
花落锦眼中闪现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拿到伪造身份证和信息时花艾瞬间就沉默了,娘里娘气的名字让他膈应得慌。花艾原本都做好最坏的打算,比如被送到山西挖煤哪天煤窑塌方就交待了,或者发配西部搞地质勘探晒成人干,再心狠手辣点干脆直接空投到“春天到了,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里颠沛流离,其实花蕙兰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换作你的儿子被男人勾引走了还指不定会不会把那个男人打得半身不遂。
想象一下韩迟找不到自己后暴跳如雷的样子花艾就禁不住苦笑,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人代替自己,或许没有,在未发生前任何一切都有存在的可能。
现在花艾又是一个人生活了,这是他原本预想之中的人生,出村来到城市里奋斗打拼,也许本来还能有个温馨的家庭,可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韩迟的温度,他的吻,他的温柔,他的粗暴,编织成细细密密坚不可摧的囚笼将他牢牢桎梏,无处可逃,犹如蛛网般越缠越紧,几近窒息。
这该死的爱情。
“落锦,你不吃?”
“吃。”
花艾打开啤酒罐猛灌一口,苦涩的酒在口中蔓延开来,然后尽数咽下。他擦擦唇角溢出的酒水,抓起肉串就开始啃,反正今儿这两人在彼此眼中已经是形象全无了。
吃完后苏云泽出要送花艾回去,花艾道谢后坐上车就把目光放向窗外。飞逝而过向后急速倒退的路灯,姹紫嫣红的广告牌,来来往往的车辆,行色匆匆的陌生人,闪得花艾眼睛生疼。
这时突然响起手机铃声,花艾掏出来一看是冉阳,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把旧的手机卡注销了,新的手机号目前只有冉阳一个人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冉阳肯定不会打电话来的。他瞟了眼苏云泽,把听筒音量调到最小,然后接起:
“喂,怎么了?”
“你家小祖宗真是太他妈能耐了,”上来第一句就是这个,花艾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音量给调小,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整个F市都要被他翻过来了,你已经不在F市了吧其实。”
“嗯……出了些事。”
花艾不住地拿眼瞥苏云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苏云泽有些好笑:
“不方便说啊?那我开快点吧。”
那边冉阳是正常音量,听到苏云泽的声音不禁有些好奇:
“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他和韩迟谈恋爱韩迟是男人没错,但不一定就是同性恋,他爱的是韩迟这个人而不是他的性别,冉阳那种口气就好像自己跟水性杨花的小淫娃欲求不满去外边勾搭野男人似的。
“那是我上司,你别想多了。”
“我没想多啦,是你家小祖宗。”
“什么——”
“花艾。”
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毫无防备地钻入耳膜,针扎般的疼痛。花艾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听到韩迟的声音了,也许是太久没听以至于花艾觉得这道声线好听得过分,略微低沉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性感。花艾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他想挂掉电话,却身不由己地攥紧手机,一言不发。
“花艾,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离开。”
“给我一个解释,只要你的解释我都信。”
看韩迟握手机的手用力到骨节分明几乎可以看见皮肤白皙的手背上爆突起的青筋,连身为局外人的冉阳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韩迟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是刺骨的冰凉,像两颗透明漂亮的翡翠裹在化不开的寒冰里,冉阳接过手机有些无奈地劝道:
“花艾,你至于吗,你也不看看这孩子成啥样了哎——”
听筒里传来摩擦声,应该是韩迟又把手机夺过去了,果然韩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在躲我?干嘛不说话,刚才不是和冉阳说得挺开心的吗?”
——你哪只耳朵听出我开心了?花艾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苏云泽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很识趣地用手势示意花艾到了。花艾说了声谢谢下了车,和苏云泽挥手道别,这才敢开口:
“小迟——”
“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我们……”
“分手”两个字花艾死死咬住唇就是说不出来,疼痛让他清醒许多,告诉他这个残酷不已的事实。
“你想说什么?”韩迟的声音更低了,“我笨,你不明说我不知道。”
“分手吧……”
花艾把通话音量调大,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理由?”
出乎意料韩迟居然还心平气和地问他理由,天知道花艾现在多说一个字都觉得难受,他的承受力远没自己想象中来得那么刀枪不入坚不可摧,即使他总是把自己置于年长者的地位想要“理性爱情”充分体现人文主义却一败涂地。人的软肋不用多,仅仅一根就足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还爱着你,哪里来的理由?说谎很简单,只是说出让彼此都受伤的谎言并不容易,。花艾沉默很久,韩迟并不急,他也不说话,听筒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表示他一直在等待,花艾的理由。
“你太幼稚了,不够成熟。”
“还有?”
——小祖宗我给你跪了别再问了彼此折磨有意思吗?花艾气得眼睛发酸,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天天气干燥所致。花艾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自暴自弃地说出心里话,说出来就轻松多了。
“你太优秀,我配不上你。”
“这个不算,”韩迟“嗤”了一声,“还有呢?”
“……没了。”
花艾真心想不出来了,他没想到分个手都那么麻烦,你以为是写数学推导啊还要理由结论。那头韩迟不屑地笑:
“光靠这点狗屁理由你他妈就想跟我分手?驳回。”
“你霸道!”花艾噼里啪啦地补上,“跟牛皮糖似的粘着不放,我跟你在一起像是带小孩一样,你智障儿童欢乐多我还很多事情好吗?自私自利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什么都由着你来,技术那么差每次都把我弄得死去活来也不考虑过我的感受!随心所欲想上就上你当我什么?好歹也征求我同意吧?别那么自我主义行么?”
“呵,技术差?”韩迟冷笑,冉阳听得一头雾水,结果就被韩迟接下来的话给震得目瞪口呆,“老子每次都把你干射你说我技术差?每次你都叫到破音你说我技术差?每次都缠着我的腰扭屁股求我干死你说我技术差?花艾,你他妈是欠男人干啊?”
“你能不能别强词夺理……”
花艾头疼欲裂,他说的那一番话无疑是自掘坟墓。
“好,你有种,”韩迟气极反笑,“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分手?你他妈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你给我等着,我会找到你好好谈谈,恭喜你成功让我愤怒了,老子火了!”
说完就是通话结束的提示音,花艾蓦地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那头的韩迟也好不到哪去,他黑着脸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粉色毛爷爷塞进冉阳的怀里说这是话费,然后狠狠拍上车门油门一踩到底很快就没影了。
桌上摆着一张打印纸,少得可怜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内容无一遗漏全都详细在案。韩迟眉头紧锁,用红笔划出一个频繁拨打的电话号码。
他拜托徐牧冬根据手机服务区用定位系统找到花艾所在地,还打出信息和通讯记录,登记姓名却是“花落锦”。至于为什么这种私人隐私都能搞到先暂且不提,机智如韩迟的关注点都在那条三个星期内与花艾有二十次通话记录的号码,甚至有天高达三次!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韩迟的人谁敢染指?本大爷把他剁成三段丢海里喂鲨鱼!同时韩迟也注意到,花艾现在所在的Z市距F市有五小时的航程,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且这里有H.H旗下的分公司,科技发达资金充足人才众多,集团多数新研制的高新技术产品都是由此公司研发,员工待遇优厚。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但又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韩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从那个与花艾频繁通话的号码入手。好吧韩迟承认是自己的pH值小于7了,就是抓心挠肝的在意。
这该死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