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发觉我站在阳台，手搭在栏杆上，而小杨的手就搭在我的手上，他的手指浑圆干净，微微颤动着，温暖而湿润，我看了他一眼，他脸红了，可还是大胆地半低着头看着我，像只小鹿，其实他挺好看的，眉眼干净，虽然我已经寂寞了很久，身体寂寞了更久，但是此时天时地利人不和，我实在懒得与人纠缠不清，所以我说要去看厨房转身离开，自然而然地把我的手抽了出来。

最后我还是决定租那个婚房，最主要方便，所以一并签了一年的协议，预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生意做成，小杨十分高兴，晚上非要请我吃饭，但是好歹我经济情况好些，他一刚工作的小青年，能有多少钱，于是我带他去了工作时应酬接待的餐馆，老板娘从柜台后迎出来，知情识意地带了二楼包间，我懒得看她有些探究的目光，挥手让她自己拿主意上菜就行。

小杨原来家在湖南一并在长沙念大学，念的是市场营销，名字响亮，对口工作并不好找，几经转折，经人介绍进了这间房产中介，才上班一个月。

菜上来了，双丸煲芥菜、铁板牛仔骨、炒菜心，倒也是一向的贴心，令我哭笑不得的贴心是，还上了两盅牛鞭汤，难道我看起来肾很虚么？

只好郁闷地喝了两口，小杨倒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估计没看出来是啥东西。

汤足饭饱，小杨小狗似地看着我，”杨大哥，既然你一个人住两室一厅也浪费了，不如我们合租吧，分担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他倒眼神坦荡荡，诚恳地看着我，”我不吵不带朋友回家我还会做饭我还会……”

他快说他十项全能，居家旅行必备男人了，我打断他，”不行，我不习惯与人同住。”

“我很安静的，我不用客厅，没事我只在我房间，坚决不打扰你。”

我想了想，反正现在我也闲得发毛，而且发生了那么多事，再不与人多些沟通我也许就质变了，于是说，”好了，我收你三分之一的钱，只算你房间，水电费平摊，带人回来可以，不在公共场所做儿童不宜的动作就行。”

小杨大乐，”好的好的，我今晚就搬。”反正钥匙在他手上，中介介到自己头上了。

我叹口气，今晚我也得搬了，总不好还赖在人家女人家里。

谢永安打电话来，”你在做什么呢？”

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很遥远，千重山万重水的遥远。

他在他的世界做什么我一无所知，正如我在这里做什么他一无所知一样，两不相干，哪怕想发生点牵扯，都鞭长莫及。

“和朋友吃饭。”

这下似乎公平了，我们都是孤家寡人了。

“男的还是女的？”他有些迟疑地问。

我失笑，”老兄，你不知我通吃的吗？三千里外的干醋，好呷些？”

他也笑了，”健康食品，男女皆宜，降糖降血压。”

“得，你还呷出理论来了。”

“你……还好吗？”

我笑，”好，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离婚算什么呀，久经沧桑的我，不介意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打来——反正已经沉了，又何惧再翻一个跟斗。

你鞭长莫及，说了又有何意义。

抱着电话哭泣或者撒娇或者求助等等都不是我擅长的招数，我所擅长的不过是默默地抹干净脸上狼狈的神色，继续前行而已。

他爱我，或者不爱我，与我所行的路，毫无关系。

“那就好，”他说，”我……有些担心你。”

我有一阵的失神，日子还是要惯性地过下去，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