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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中)
作者:走肖王于 时间:2018-05-18 01:22 字数:7249 字

我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李子已经走了,我爸还在旁边桌子上趴着睡。可能是睡了一觉,我感觉好多了,没有昨天疼了。就是胃疼,饿的了。

我转转头,往窗户外面看,除了一片儿灰蒙蒙的天和一排层次不齐的房顶,啥都没有。不时会听见几声鸟叫,啾啾喳喳的声音在大清早儿显得格外吵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凉,空落落的叫人发慌。

学校这时候应该在早读,原来每天早上不想起床上早读,现在真的躺床上了,觉得还不如去上早读。李子肯定没在背老师布置的任务,不知道他又在看啥书。上次借了他一本基础素描训练我还没看完……

我叹了口气儿,这才多大一会儿,我已经无聊得要死了,原来我在学校不听课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没劲。我竟然也有怀念学校生活的一天,没得救了。

这么无所事事的瞪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有一个想法蹦进我脑子里。

要是李子陪着我,就好了。

我听到旁边有响动,扭头去看,我爸醒了。

“你这么早就醒了啊?不睡了?”我爸掏出手机看了看,“我该上班儿去了,一会儿你妈就把饭带过来了,上午让你妈在这陪着你。”

我点点头,问:“李子呢?”

“他回学校了。”

我爸打了盆水给我洗脸,又扶着我去卫生间刷牙上厕所,就这弄完了我都出了一身的汗,才知道原来当个废人这么痛苦。

我刚躺回床上,我妈来了,我爸交代了几句就上班去了。我妈打开了饭盒,倒出一碗儿小米汤要喂我,吓得我赶紧把头往回缩。笑话,我可是还有一只左手的男人,我要坚持我最后的尊严!

于是我就左手拿着个勺子舀啊舀的,舀了一脸的小米粒儿。

好不容易解决了早饭,又洗了一遍脸,护士就来查房了,抽血打吊针摆弄各种仪器。之后我就又无所事事了,躺在床上看着吊瓶儿里的水一滴滴儿地往下掉,输完一瓶,我妈就去喊护士换针,然后换上一瓶新的,如此往复,就是我的全部可干的事儿了。

期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上厕所,我妈要先把我挪到轮椅上,再从轮椅上把我挪到一个坐厕椅上,还要帮我脱裤子穿裤子,身体上的疼痛也就算了,最难忍的心理上的折磨,我这么大一人儿了,还让妈抱过来抱过去的,羞耻度简直报表啊……

挨到了晚上,我爸下班过来了,我妈去上晚班。我整个人已经憋屈的要炸了。总算理解那些卧病在床的人为啥老是抑郁,这样儿闷着啥都干是谁都得闷神经了!

我烦躁的在床上乱蹭,我爸在旁边看的心惊胆颤的。

“肖凡我说你安生点儿啊,这才刚打上石膏,你别乱弹腾!一会儿又该这儿疼那儿疼的了!”

“我不动也难受啊!这一天跟挺尸一样的,我憋躁的慌!”

我爸听了叹了口气儿,说:“我也知道你受罪,你就忍忍吧,安安生生的赶紧养好了才是正经……”

正说着,病房门开了,一拨人走了进来。李叔李子,我们班主任还有我的绘画老师都来了,阵仗还挺大。

绘画老师先走到床边,慰问了几句,说:“咱们的课你也不用担心,你先好好养伤,等好了来给你补课,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多看一些书,看看别人的画儿。”

“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这人多,我就先走了啊。”

“老师再见。”

绘画老师对我爸点头示意,我爸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外,俩人在外面又说了一会儿。

接着是班主任,班主任倒是陪我唠了会嗑儿,虽然也没啥太有意思的东西,但是总比看天数羊好。

“……咱们这学期的安排也差不多就这样,中间艺术生报考办准考证那一串儿事儿得注意一下,其他也没啥问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你现在才十几岁,可得保护好咯!以后时间长着呢,身体不好,啥都干不了……你在医院呢,就好好待着,平时看看书听听歌啥的,别瞎想有的没的,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知道没?”

“老师,这您就甭担心了。您看我这样儿的,像是会想不开的?”

“也是,肖凡这孩子从小就没心没肺的。”

我爸这话一说,一圈儿人都笑了。

班主任喝了口水,站起来说:“那行,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好好养病吧,有啥事儿让平宇通知你。”

“好,谢谢老师,您慢走。”

人一走,病房蓦地空下来,刚聚起来的人气儿又被消毒水味儿冲的一干二净。刚才说了一大会儿的话,闭上了嘴才觉得嗓子发干。正要开口要水喝,一块甜甜的东西递到了嘴边儿。

李子把切成了丁儿的苹果用牙签扎着喂给我,我一会儿就吃了一小盘。

李叔把带过来一些营养品还有水果啥都,收进柜子里,然后拿出了片子看了看。

“听李子说了,你要学艺术?”

“啊?啊,啊是的,我要学美术。”我愣怔了一下,没想到李叔会问我话。

“既然有目标了,就好好干。高考是不看你之前过程的,只要你最后的结果。就算之前你啥都不会,只要把劲儿攒到最后一场,考好了就成了。”

李叔总是不怒自威,还张口不离教育的,我觉得这就是职业病。听完想了想,又觉着这是在鼓励我啊。

我忙不迭地答应,李叔点了点头,坐到一边和我爸唠嗑去了。

李子又喂了我两块儿苹果,然后收了盘子,问我:“还喝水不喝?”

我摇摇头,结果李子竟然无视我背过身儿倒水去了。

他在水里插了根吸管递给我:“光吃苹果是不行的,水还是要喝的。”

“今儿个还疼么?”

“比昨天强多了。但是我无聊啊!无聊啊!无聊的要死了……啊啊啊……”

“行了,别哼唧了,一会儿画画儿给你看。”

“现在几点了啊?”

“七点半。咋了?”

“你不回学校啊。”

“不回。”

“哦。……诶!不回啊?!为啥啊?”

“班主任特批我不用上早晚自习,让我来看着你。”

“瞎扯。老班会这么多事儿?肯定是你跟班主任请假了吧。”

“知道你还问。”

“……我这不是确认一下情况嘛!”

“你也别太兴奋,情绪波动太大不适合养病。”

“我在你眼里就这点出息?你看我像是那种容易激动的人吗?”

“……你可以先合一下你笑炸了的嘴。”

李叔和我爸嘟嘟噜噜地也不知道都说了啥,说着说着还说到门外去了。进来的时候,很罕见的,李叔一身烟味儿。

“那我就先回去了……”李叔看了李子一眼,李子低着头在看书,听见这话也没抬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叔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走了。

“李子,你这样儿李叔同意吗?”

“同意。”

“……他会不会怪我耽误你?”

“不会。”李子抬头笑了一下,“要怪早怪了。”

“李子你今天晚上躺哪儿睡啊?”

我爸一听,拍了下脑门儿:“哎哟,我都忘了,今儿下午下班时候还说要把咱家那个折叠床带过来……哎呀我这记性!平宇你现在这看着他啊,我回去把床带过来。”

李子答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书。

这就让我很不满意了,你不来就算了,但是你来了吧但是不陪我玩儿,就很不好了。

“李子啊……”

“嗯?”

“你看的啥书给我念念呗!”

“会吵到别人的。”

旁边床上老大爷笑了:“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小伙子,你念吧,声音大点儿我也解解闷儿。年轻人这样闷在床上,不怪他待不住。就我这糟老头子,也闲得发慌!”

李子听了,也没再说什么,低着头翻了几页,开始念。

“……Stephenisanidealchildofaristocraticparents—afencer,ahorseriderandakeenscholar.Stephengrowstobeawarhero,abestsellingwriterandaloyal,protectivelover.ButStephenisawoman……”

我听得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李子念了啥,只觉得李子高高低低的语调和平平翘翘的发音很好听。

我闭上了眼睛,只当是在听歌,停了一会儿想起来,从小到大,我还真就没咋听过李子唱歌,啥时候让他唱歌我听听……这英文还真就是听不懂,也不知道那边儿老大爷听着啥感觉……下次让得李子找本带汉字儿的书念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我被尿憋醒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旁边的老大爷轻轻打着呼,病房里没有其他一点儿动静。我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没看见周围有人,估摸着李子应该也躺下睡了。

我用右胳膊肘撑着床,试图把自己弄起来,还没支起半拉身子,右肩膀一痉挛,我又摔了回去,疼得我倒吸凉气。

我咬着牙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敢动,努力平复刚才扯到伤口的剧痛。然后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凡?你干啥呢?”

“我想上厕所。”

“刚才你自己起来了?碰着哪儿没有?”

“……没碰着,就是有点疼……”

“要紧不?用不用叫医生?”

“让我躺一会儿……”

“你躺好别动啊。我出去一下。”

我又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然后是开关门的声音。不一会儿,李子回来了。

“好点没?”

“好点儿了。”

“还上厕所吗?”

“上。”

李子把床摇起来,把我扶到了旁边的坐厕椅上。

“诶,不行啊,你得先把我弄到轮椅上去。”

“你就在这上吧,我给你拿了个尿盆接着呢。”说完就上手开始扒我裤子。

我赶紧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拽,还没拽住裤腰,裤子已经被扒下来了,晚上温度低,凉凉的一刺激,我竟然不受大脑控制的已经尿出来了。

没一点儿人声儿的大晚上,就听见我放水的哗哗啦啦声。

我难得的想起一个成语:羞愤欲绝啊!

得亏是晚上,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啥。

“你害臊啥呢!又不是没见过,小时候咱俩光着皮肤在一张床上睡得少么?”

“……你能不能等我尿完再说话,你这样让我很尴尬啊……”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压低了的嗓音轻轻地撩拨在我心上,我满脑子都是李子嘴角弯弯的模样。

我觉得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闲暇的时刻没有之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天天跟个大少爷一样被人伺候着,啥都不用干,听听歌,看看书,赏赏风景。

白天我爸我妈轮着守着我,晚上就李子在。我爸老担心李子跑得慌,来来回回太折腾,想让他回学校去。李子振振有词的拒绝了:“叔,我在这待着可比在学校自在多了。不用上早晚自习,我睡觉都比平时多俩钟头呢!您就甭赶我走了!”

我爸听了没啥再说的,就是每天亲自操刀做早晚饭,给李子我俩送来。

然而我爸给李子我俩的菜并不是一锅菜。区别就是,李子那份有肉,我没有。我也知道现在不能吃油腻的刺激的,但是眼不见心不烦啊,老有一盘肉摆跟前儿让我看着别人吃,太折磨了

这样儿送了两天,李子跟我爸说:“叔,下次您甭麻烦了,做一锅菜吧,我整天也不咋活动,吃太多肉不好。”

我爸听了一愣,瞟了我一眼,我一脸无辜。

“那成吧,等我回家研究点新花样给你们做着吃。”

知我者,李子也。

听李子念书成了睡前的必修课,李子念书能有效缓解失眠和身体疼痛等身体不良状态,简直神了。

其余时间,我就和旁边老大爷聊聊天,然后看李子画画儿。李子画水彩已经有点意思了,比原来的平铺色块好看多了。

原来对画画儿一窍不通,学了之后再看李子画画,不得不再次感叹李子是个天才。全靠看书自学,能这么快的画到色彩。

李子还经常画素描,他画得时候也会和我讨论,哪里画得好,哪里画得不好。李子的结构素描很溜,不关啥样儿不规则的形体,他都能分解成几何体,然后极其准确的起型。

可能是在医院闷得久了,我现在也能一动不动的看李子画几个钟头的画。

李子握笔很灵巧,铅笔就跟他手指头一样,画出来的线条恰到好处。窗户开着一条缝,吹进来的小风凉凉的,不时晃着李子额头前面的头发。李子挺直着脊背,手腕灵活地摆动,空无一物的纸上,很快得,变戏法儿一样得,就出现了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线,勾勒在一起,绘成一副完整而标致的图。

李子的目光不断在纸和物之间逡巡,我能感觉到他凉凉的眼光上面掠过。李子的线条细腻并且整齐,不一会儿就打出了明暗,让平面上多了立体的视觉感。

我看着李子因专注而面无表情的脸,想起他平日里无数次的笑颜,我觉得,如果我是那张白纸,李子就是画师。如果缺了李子,我就注定只能是画纸,而不是画。

周末返里的时候,李子也不回家,整天整天的待在医院里。

病房俨然成为了李子的画室,李子的色彩画得越来越好,不再光是临摹,也开始写生了。

期间李叔李姨来过一次,天宁还在老家,没有跟来。

不同于我家,李子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我一直难以插足于李子和李叔李姨之间,也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是每次看到李子和他爸妈相处,我感到的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君贵于臣的尊敬。

不记得李子和谁脸红脖子粗过,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不管是高兴还是不满,都是一个轻描淡写地眼神,很少有强烈的情绪外泄。

但是这次我感到的不仅有尊敬,还有一种明显的疏离。

趁李子下去写生的时候,我问我爸:“李子……和家里吵架了?”

我爸狐疑地瞟我一眼:“咋可能?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儿啊,李子那么听话。”

“那为啥李子和李叔李姨感觉说话……那么冷淡……”

我爸摇摇头。

“爸,我老觉着吧,李子他爸妈啊,更亲天宁……”

还没说完,我爸猛地扭脸一瞪眼:“瞎说啥!这话以后你少说!”

我吓得一缩脑袋,小声咕哝:“乱发啥脾气……我有啥说啥啊……”

“你还说!”我爸抬起手就要照我脑袋上拍,在我脑袋顶顿了顿,又放下去了,狠狠地剜了我两眼不理我了。

我瞅着我爸不敢打伤员,又死皮赖脸地问:“哎爸,你说李叔为啥会想再要一个小儿的呢?你为啥就没想着给我再生个弟弟妹妹啊?”

我爸在一边儿喀蹦喀蹦地嗑瓜子儿,不吭气儿。

“我原先问李子啊,李子说的老奇怪了!他说香火啊,又说养儿防老啊啥的……爸,你说你养我是为了啥?”

“……李子真这么说的?不是你瞎掰的?”

“真的啊!咋会是我瞎掰的!”

我爸又嗑瓜子儿去了,不管我咋骚扰就是不理我。等到李子上了楼,他干脆出去了。

“小伙子,给我看看你今儿画的啥?”

李子一进门,我还没说话,旁边的老大爷先抢了白。

这老爷子膝盖不好做了个手术,这几天就要出院了。膝下一儿一女,经常过来看他。老爷子也健谈,熟了之后没事儿就找人天南地北地唠。也多亏了他,李子没来的时候,我才没被闷死。

李子放下了颜料箱和画架,把画取下来给我们看。

纸上最突出的是一棵树,一棵开满了花的树。非常明艳的红色,显眼但是一点都不突兀。那树像是樱桃树,但是我又不敢确定,因为在树干周围,是一地的叶子,不是枯叶,而是嫩呼呼的绿叶子。

“李子你画的这是啥树啊?为啥叶子都掉了?”

“樱桃树。叶子是我自己加的,不然树干周围太空了,不好看。”

“这不太符合常理啊,没见过开了花就掉一地叶子的树……”

“现在不是见着了么?”

“不是,我不明白为啥你要画一地叶子,还是绿的,就不能添上去点旁的吗?”

“因为这树开花了啊。”

“……开花儿了就要掉叶子?”

“嗯。叶子会和花争养分的。”

我撇撇嘴:“胡扯。”

正说着,老爷子他闺女女婿来了。

“哟,平宇又画画儿了!”他闺女也是个外向活络的人,能说会道。

两拨人打了招呼,就各干各的了。

“李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你爸妈吵架了?”

“嗯。”

李子利索的答应让我有点意外。

“真的啊?为啥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辈子不会和人急的呢。”

“你把我当啥了?小绵羊?”

“没没没!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平时总是没啥表情,不咋有感情……唉也不是说你无情……”

李子笑了:“这么多年,你语文一点长进都没有!行了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啥意思。”

李子看了一眼吊瓶,说:“该换针了,我去叫护士。”然后出了门。

李子前脚刚出门,我就听见那边惊叫一声。

“呀!嘶——疼死我了!”

“你咋笨手笨脚的?别动,我去给你买创可贴。”

“咋了咋了?”

“你看我笨的,削苹果削到手上了。”

“甭下去买了,正好前两天李子拿过来的有创可贴,我给你们找找……”

我伸着手去捞摸抽屉,那边老大爷说:“你躺好别乱动了,让他们自己拿!”

我伸着一只胳膊也是白费劲,就说了创可贴放在哪儿,老爷子女婿拿了一个去给他老婆贴。

看着俩人头抵头,亲亲密密的,我不知咋地就想起了李子,心里感觉酸酸的,空空的,不满足。

正想着,李子就进来了。

“借你一个创可贴用啊,我闺女割着手了。”

“啊,没事儿,用吧,有啥用的自己拿就成。”

李子说着,走到床边坐下。

“你咋跑针了!”李子眼睛往下一扫,声音猛地一高。

不说我还没感觉,这一说我才感觉手上生疼,针管里全是血。

“哎哟,你看这孩子,肯定是刚才要拿创可贴,碰着了!”

我本来还想混过去,老爷子嘴快已经说出来了。我只得嘿嘿干笑。

李子准备再去叫护士,护士就进来了。今儿个进来的是个生脸儿,原来没见过。

我问:“那啥,我跑针了,没事儿吧?”

结果那护士一听,脸上表情比我还紧张:“啊?你怎么会让跑针呢?我看一下啊……”

她挂上了药瓶子,要给我重新扎针。一扎针我算是明白了,这护士估摸着是新来实习的,扎针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

本来连着输水我的手背已经肿老高了,血管就不太好找,又加上是个新手,我手上不免一会儿就被扎了好几个眼儿,往外渗出一点一点的血。

我难受的不行,正想着咋委婉地让这个护士去找个别人来扎针,就听见一声很强烈的命令。

“出去。”

那护士听了吓一跳,往回一看,就见李子站在她身后,从上往下垂着眼睑看她,脸上没一点颜色,声音冻得能掉冰渣子。

“出去。”李子又说一遍,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强烈,轻易就能听出压抑着的愤怒和满满的厌恶。

这是我又一次直接见到情绪如此失控的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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