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后,我便试着移动身体,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还插着输液的针头,根本动不了。不行,得赶紧逃,趁着宋宇彬离开的空档,送鸡汤的佣人还没来之前,赶快跑。
我动手拔出针头,鲜血立刻从手臂插针的地方细细流出,撕下原本的胶带,胡乱贴回去让它止血。接着我拖着腿下床,不料腿使不上劲,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我赶紧扶住床沿才没酿成灾。看来,我不只是额头受伤,可能连腿也有伤。
房间外听起来很安静,不确定现在是几点,最好是护士巡房的空窗期,这样就不用担心离开病房被逮到。
“嘶……好痛!”勉强自己的结果就是换来全身疼,咬着唇极力忍耐着不适,打开房门四处张望,好险,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是单人VIP病房,较少一般闲杂人等,如果我可以躲过护理站的护士耳目,那就算成功了一半。
突然间,护理站的紧急铃声响起,值班的护士立刻接听,我看对方点点头,简单回复几句,便拿着病历表往对面的病房走去。
太好了,机会来了。
当我顺利地从楼梯间往下走,每一步几乎都让人举步维艰修养尽失,不知从哪里窜上来的尖锐疼痛,差点让我飙出脏话来。好不容易,一拐一拐走出院外看到前方有出租车在排队等着载客。一伸手,马上有辆出租车靠上来,就在我开门闪进车子里时,瞧见神色慌张的宋宇彬冲了出来!
“师傅,快开车!”我连忙报给师傅一个地址,一面转头看向宋宇彬。只见他诧异地睁大着眼,瞪着我离去的方向。
糟糕,他看见我了!
我太了解他的个性,他不会就此放弃的。
疼痛似乎越来越剧烈,我捂着前胸,粗喘着大气,额头猛冒冷汗。大概是我的样子实在狼狈,惹得前座的师傅也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我看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没事,”我几乎是咬着牙把这两个字吐出来,接着又说,“师傅,开快点,拜托你了。”
“欸,我尽量。”
这是位好师傅,很快地车子开上快速道路,往城市的另一区奔去。
若问我是不是心里有了什么计划,坦白说还真没有。只是想逃离一切的念头不曾停止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宋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走,只知道想躲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人静静想想。
时间所剩不多,我得赶紧把握,宋宇彬刚才瞧见我了,那表情令人难忘,我知道,他一定会找我的,以他人脉和资源,要把整座城翻开来找人不是办不到,唯一的差距只剩下“时间”。
到了小区的门口,我勉强将自己给弄下车,师傅见我歪歪倒倒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便说:“姑娘,小心点,还是我来帮你吧。”
说完,师傅立刻下车,搀扶着我来到公寓门口。我谢谢他的好心,总觉得好像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遂脱下手上的钻石婚戒,送给他。
“不不不,这太贵重,我不能收啊。”
原本他不肯收,看我坚持,便只好小心地将戒指收进兜里,临走前,又不安心地看了看我。我对他微微一笑,挥挥手表示我没事。
抬头看向公寓,发现自己竟然瞬间湿了眼眶,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天堂小窝。
这是一处社区发展较为落后的地区,公寓还是20多年前的老旧公寓,普遍楼层只有四、五层楼而已,租金相对便宜,而我住的地方就在三楼。
来到家门前,我已经是汗如雨下,呼吸急促,整个背都是汗。不确定这个时间她在不在家,矛盾的是,我希望她在又不希望她在。
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正在心里头漫延开来。
终究还是按了电铃,隔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应门。于是,我从门口的信箱里拿出备用钥匙,轻轻地打开门。
我的家,一切如旧。
白底花布套的沙发组,方形矮桌,一台房东留下的老旧电视机,靠窗边还有一盏立灯,不想出门的冷天,我会窝在立灯旁的扶手椅上看着书,享受单纯美好的午后时光,这个简单质朴的小客厅里满载着温暖的回忆。
我回来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锁匙开门声给吓醒,才发觉自己居然坐着睡着,紧接着室内的灯光亮起,我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她。
“天啊,你怎么会在我家?!”接着她的目光迅速扫过我,低声嚷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直到此刻,我才开始紧张起来,该如何向她说明那荒诞如电影故事般的一切呢?她会相信我说的话吗?还是会认为我疯了,然后联络宋宇彬把我接回去?
万一,她不相信我,那该怎么办?
如果,她信了我,会不会因此而被我拖累?毕竟我要面对的是一个显赫的家族,而非市井小民。
“宁宁,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发一语向前抱住了叶小涵,嗓音沙哑地说:“我回来了,叶子。”
小叶愣住了,像座雕像,动也不动。
我说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她像是突然醒来似的,将我拉开,眼光疯狂地搜寻者我的脸、我的身体,最后和我对视着。
“小琳?你是小琳?!”
我点了点头,她仿佛不可置信似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是小琳?”
“怎么可能?!我、我、不不不,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她边说不可能,又哭又笑的,到后来索性趴在我肩上,像个孩子似地大声痛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眼泪,发觉我紧蹙着眉头,急忙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伤成这样?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宋太太的?”
“好好好,我慢慢说,不过我得先解决我的伤口,它好像渗血了。”
叶小涵二话不说,立刻将急救箱给搬出来,拿出里头所有的消毒纱布、绷带、碘酒等等,然后要我先躺下,别再说话。
很快地,她帮我把胸前左侧肋骨的伤口,重新包扎过。这得感谢她在大学时期特别花了一学期的时间去学了护理急救,当时同学们包括我还笑她,花时间学急救有什么鸟用,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我把从医院醒来后被误认为宋太太开始说起,一直到我打算逃出宋家却撞上路边大树出了车祸为止。
“当我想起一切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回来这里。”
“老天,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还记得我当时去认尸体的时候,我几乎快要崩溃,他们先拿了那条项链给我指认,接着是盖在帆布底下的尸体,要不是你和宁宁长得那么像,当时尸体已经有些变形了,我想我也不会……不会错认……”说着说着,她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我何尝不明白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
“小叶,我不怪你,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