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妈也没有说错……我们的确是门户差了太多,哎呦,大家都还年轻嘛,本来就不该那么早定下来……”我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语气刻意淡漠超然,心却像是刀刮似地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违心之论。
“小琳,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看向他,语气更加决绝,“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你念医科的到美国去进修才是最好的安排,再说,家里也为了花了许多心血,难道你要为了我而辜负你父母的期望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爱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你放弃出国念书的机会?”他被我的话刺得激动了起来。
“别傻了,你不该这么做的,我也不会让你为我这么做!何况,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毕业后跟你一起出国吗?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跟你走?”
“难道你不会吗?”江柏霖伸手握住我的肩膀,定定地凝视着我,“小琳,告诉我,你会跟我走吗?你愿意吗?”
他的神情焦躁不安,仿佛我的答案就足以定他的生死,突然间,我有点说不出口,那个答案。紧咬着下唇,我沉默不语,回想现实面和他母亲说的那番话,顿时明白我和他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们都必须下决定,不论那个决定是否足以摧毁彼此。
“不,柏霖,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难道你说你爱我都是骗人的?!”
“我不能跟你走,我只剩下我的母亲,我走了谁来照顾她?我不能那么自私。”
瞬间,换他沉默了。
想必他已经忘了来自单亲家庭的我,并没有那一对能陪着他到处去飞翔的翅膀。
“小琳,别这样,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的,我求你,别这样放弃,我不要!”他声音低哑地哀求着,而我,却只能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挣脱他的掌握,站起身朝向停车的方向迈步走着。
“走吧,请你送我回去,我累了。”
他听出我的坚决,却更不愿意就这么放了我,放了我们的感情。
“我不会放弃的,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要不,我这就回去搬出来,这样他们就不能逼我出国去。”
“够了,江柏霖,我求你清醒点好不好!就算你愿意放弃出国机会,我也不愿意当那个罪人!我不愿意,你听懂了吗!”我吼着他,眼泪却也同时不争气地溃堤。
他追上来一把搂住我,不发一语,久久不放。
很多事,走到尽头,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谁也没有再多说,像是彼此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默契,不想说,是因为不知道还能怎么挽留。
那天之后,我和江柏霖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并非刻意的安排,冥冥之中,好像被上天安排好的剧本。我没再见他,他也没来找我,倒是不时隐约听到他和隔壁班女同学走得近,或是跟同系的学妹外出约会。
习惯性的面无表情,久了,这些小道消息也渐渐消失,不再飘进我的耳朵里。
小叶也看出我们的不对劲,事实上,我应该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她,她倒也没多问我和江柏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学期结束,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寒假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有些离家大老远的同学,早早便已买妥返乡的车票,等着打包回家过寒假。这时候,宿舍里讨论最多的寒假预计怎么消磨。
“小琳,你听说了没?关于江柏霖的事……”小叶有点不安地看看我,说道。
“他的事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听说他要出国念书了,这学期结束后就离开,你难道不和他道别吗?毕竟,你们曾经在一起过……”
我蹙起眉头,歪着头看了看小叶后,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小叶最后说了些什么,我根本没再听,继续整理着行李。
上个月,妈妈的肺部照出不明的阴影,我有点担心,趁着这次回家打算陪着她到大型的医院中心再做更详细的检查。
隔天,我预备带着行李去坐车,临行前,接到他的电话。接到他的电话那刻,我的心惊跳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并么有那么的无所谓地已经忘了他。
“喂,小琳吗?”他说,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有事吗?”
“我明天的飞机,你……能不能来送我一程?”
挣扎到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他。为了送机,我刻意延后回家的时间。
也许,那晚在东河河畔,我们还是有些未能说完的话。
那天,到了机场,远远地就瞧见江家两老和江柏霖叨叨絮絮地说着话,一时间我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就在我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倒像是有着心电感应似的,看向我这里,这下,我要躲也躲不掉了。
江柏霖看来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复以往那般神采奕奕。我愣了愣,潜意识里的希望那并非是因为我的缘故。江家两老见到我出现,倒是开明地让开到一旁,留给我们独处的私密空间。
“你来了,我很怕你不会出现。”
“不,我答应了就会出现的。”我看了看他,却发现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接上话。
“我这次出去没拿到学位前是不会回来了,大概也要好几年的时间。你应该会很开心吧,不用担心我会再粘着你不走了……”
“柏霖,我……”他阻止了我,没让我说下去。
“我粘着你是开玩笑的啦,瞧你,还当真了。”他刻意装出开朗样,好似想抹去我的愧疚感,毕竟,当初是我先提出分手的。
然后,我们默默地相望无语,等着时间从我们之间流逝。
最后还是登机的广播提醒了我们,我送他到海关出闸口,试着为他鼓起一抹微笑,送他。
就这样了吧,我在心里说着,我和他,那段青春恣意的爱恋时光,就此划下真正的句点。再见了,我的初恋。
就在我眨了眨眼,想把眼眶里忽然泛起的潮意给眨去时,转头一看,江柏霖的母亲就站在我身后。我朝她点点头当做是打过招呼了,不料,她却对我说:“小琳,谢谢你的成全。”
殊不知,这句话,永远都成了一句魔咒,阻隔在我和江柏霖之间,宣告着我们至此以后都不可能也不会再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