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没有雨伞也不愿意用法术挡雨的墨尘顶着个大箱子,在附近的一间小卖部门口坐了下来。
小卖部的老板娘是一个性格和善的大妈,看到墨尘坐她店门口也不怕他影响自己的生意,觉得这么大的雨,让人避一会雨也没什么,就没赶人走。
此时正值下午一两点的时候,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因此小卖部也没什么人光顾,悠闲的大妈戴着老花镜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手上不停的织着毛衣。
墨尘被电视吸引,坐在外面跟着大妈一起看。
他有见过电视,但就算见过好多次,每一次看到,都觉得这个大铁盒子非常的神奇,里面不仅有人在动,还能看到他们的生活,有时候还会有音乐。音乐配合着故事,让看的人会非常有代入感。
此时此刻的电视内容,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与一个颓废的成年男子紧紧相拥的画面,背景音乐放的是一种略带伤感的音乐,本来是一个感人的情节,由于一个是一心要为祸人间毫无怜悯心的大邪物,一个是看穿一切阅狗血电视剧无数的大妈,因此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毫无情绪波动的效果。
因为墨尘是从中间开始看的,所以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就问大妈:“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抱在一起?”
大妈手上织毛衣的动作没停,转头看了一眼墨尘,回来继续盯着电视看:“父子相认呗。”
墨尘:“这小男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浑身脏兮兮的?”
大妈:“走丢被拐卖了呗。”
墨尘:“那他的父亲为什么不去找?”
大妈:“找不到呗。”
墨尘:“那为什么现在找到了?”
大妈:“小男孩逃出来了呗。”
墨尘:“那为什么……”
大妈停下织毛衣的动作,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遥控器,调到了另一个频道,放的是与刚刚同样的电视剧,不过剧情比之前那个频道放的慢了一点,此时的情节是那个成功从人贩子手上逃出来的小男孩寻着记忆回家,肚子饿了就翻垃圾桶找吃的,累了就随意找个板凳躺下休息,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回了家,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小乞丐。
当他看到他爸从楼梯口出来时,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抱住了他:“爸,我回来了!”
那颓废的成年男子原本想要将人推开,当听到那声熟悉的“爸”时,一脸不敢置信的搭着小男孩的肩膀将人拉开一点距离,用手去擦他脏兮兮的脸,待确认是自己走丢了两个多月以为可能再也找不回来的儿子时,一脸失而复得的哭着将人抱进了怀里。
这就是刚刚墨尘一开始看到的画面。接下来当他看到父亲把儿子带回家的情节时,眼睛瞬间“唰”的一亮,问大妈:“那个父亲是不是把小男孩带回了家?”
大妈一脸“你不是都看了吗怎么还要问我”的表情看着墨尘道:“是的呀。”
墨尘:“为什么?”
大妈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是父子啊,不带回家那带哪去?”
“哦~”墨尘开心的道,“因为是父子,所以带回了家,是吧是吧。”
大妈不知道这小乞丐突然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但还是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墨尘一脸兴奋冒着雨又一次跑到许安的楼下等着他回来。
大概四五点的时候,许安回来了,但是墨尘并没有出现,而是躲在楼梯下的阴影处。
他和这个人类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单独在这个人类面前装他儿子让他带自己回家肯定不会成功,因此就想在人多的时候演这一出。人类是很在乎他人眼光的物种,就算这个人类心里明白这不是真的也会迫于压力将他带回家,那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他也不怕到时候被赶出来,只要再在人多的地方演出戏,这个人类还是会迫于压力再次将他带回去的。
计划很完美,就等着实施了。
等到许安再一次出门,他就在后面偷偷跟着,到人稍微多一点的地方时,墨尘跳了出来,一边扑过去一边哭着大喊:“爸,我回来了!”
许安现在的警惕心因为那个小乞丐变得非常高了,因此当听到后面响起朝他奔过来的脚步声时,他就敏捷的闪到了一旁,躲过了小乞丐的熊扑,当听到小乞丐对着他喊的是什么的时候,许安满头黑线。这小乞丐戏怎么这么多?
墨尘见第一次没扑到,又哭着喊着“爸我回来了”扑了一次,还是没扑到,于是又扑了一次,仍然没扑到,但看到周围人都往他们这边看了,就跳过了这一步,站在许安的面前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等着许安来擦他脏兮兮的小脸。
许安看了看周围,眯着眼看了眼小乞丐,然后迅速转身走人。墨尘赶忙跑过去挡在他面前,把脸凑过去等着他来擦自己的脸。
许安不知道这小乞丐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但看到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把雨伞往下遮了遮,挡住自己的脸,装没看到墨尘的样子从他身边走过。
墨尘见他不配合,就自己借着雨水擦了把小脸,只是本来就脏的脸这一擦并没有变干净,反而成了张小花脸。
于是墨尘顶着张小花脸跑到许安的面前:“爸,我是你走丢被拐卖了的儿子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本来许安想继续装没看到走过去的,但他听到旁边两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在那举着雨伞聊天。
“这人谁啊?”
“不认识,好像我们小区的吧。”
“看着挺年轻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啧啧啧,谁知道呢。不过他怎么不认这孩子啊。”
“是啊,不是走丢被拐卖了吗?这么多年了,找回来也不容易,怎么就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受苦呢?”
许安:“……”
许安觉得不能再这样无视了,不然自己名声都要被这神经病给搞坏了,到时候还怎么在这混,连忙对周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人解释道:“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我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墨尘大声喊:“爸,我是你的儿子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许安不理他继续解释,“他脑子有点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老缠着我,你们千万别听他乱说,我真的一点儿都不认识他。”
墨尘:“爸……”
许安:“你给我闭嘴。”
墨尘眨巴了下眼,乖乖闭上了嘴,觉得一切都朝着预想的方向进行,就等着许安迫于压力将他带回去了。
许安怕周围的人不信,急的想再解释一遍,不过好在这时,有个人问道:“这人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我们小区进进出出的那个乞丐?”
许安忙点头:“是的,就是他,缠了我一个月有了,报警都没用。”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道:“哦,我想起来了,中午我看到这乞丐坐在一个纸箱子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像神经病一样,快吓死我了。”
“对,我也看到了,当时还想说我们小区安保居然差到这个地步,什么人都放进来。”
“一两个星期前我也有看到过他,这人该不会真是个神经病吧。”
“有可能啊,可能是从哪个神经病医院逃出来的也说不定。”
“对啊,小伙子,你报警让警察查查哪个神经病院有病人跑出来了,让他们给送回去,别在外面瞎晃悠影响别人。”
……
舆论顿时往一边倒,墨尘看着这一切的发展与他的计划越来越远,赶忙试图将这一切都拉回正轨:“不是,我不是神经病,他真的是我爸……”
“快报警吧。”
“是啊,开始发神经了,你被缠了一个多月也是蛮辛苦的。”
许安:“好好好,一定一定,我等会就报警。”
众人点点头,然后纷纷散了,墨尘急的大喊:“哎,你们别走啊,他真是我爸,你们都不觉得我很可怜吗?你们都不觉得他应该认了我带我回家吗?”
没有人理他,全都走了,墨尘扁着嘴不开心的道:“这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
等人都走光后,许安对墨尘道:“你,跟上。”
墨尘瞬间丢掉不开心,一脸兴奋屁颠屁颠地跟在许安的后面,来到了一个周围没人,安静又挡雨的小亭子里。
墨尘满心期待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答应要跟我同居了!”
许安刚收好伞,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语气严肃地对他道:“你,不准再跟着我也不准再缠着我,要是还来烦我,我就报警让你再蹲一次派出所。”
墨尘蓝过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同居?”
许安:“……我为什么要跟你同居?”
墨尘:“我给你送了那么多鲜花和礼物,我还那么可怜,你怎么就是不答应呢?”
许安气笑了:“你可怜?知不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让我恨的牙痒痒,忍不住想现在揍你一顿!”
墨尘听到这话眼睛亮了:“真的?你要打我?”赶忙把脸凑过去,“快打快打,随便你打,你说了要打我的可不能不打。”
许安:“……”这tm……是什么人啊?!
许安:“你有病吧!”
墨尘:“没病。”
许安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后睁开眼,用两只手指比了下自己的眼睛,又比了一下墨尘的眼睛:“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话没说下去,而是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一身王霸之气的撑起伞走人了。
墨尘完全不将这警告放心上,在后面追着喊:“怎么走了?你不是要打我吗?”
许安:“……”
墨尘是一个不放弃不气馁的人,被拒绝了那么多次后,仍然不死心,淋着雨,光明正大的在许安后面尾随。
许安:“你跟着我干什么?”
墨尘:“更好的观察了解你。”
许安:“你怎么还不死心。”
墨尘:“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的。”
许安:“再跟着我就报警了啊!”
墨尘不为所动,继续尾随。
许安中途又警告了很多次未果后,便也心累的随他去了,途经一家超市时,转身对身后的墨尘道:“不准跟进来,听到没有。”
墨尘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点点头,乖乖的站在超市门口,看着许安走了进去。
许安回了好几次头,确定那小乞丐没跟进来之后,才放心的往里走。出来后将手中新买的雨伞扔给他:“这么大的雨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非要在后面跟着,要是淋感冒了可别来找我负责啊。”
墨尘不解的问:“感冒是什么?”
许安白了他一眼:“就是生病懂吗?生病。”
墨尘点点头,拿着伞高兴的咧嘴一笑:“不会感冒的。”
许安“啧”了一声:“我管你感不感冒。”
说完撑起伞往前走,走了几步后转过身来问:“你伞会用吗?”
墨尘拿着伞眨巴了下眼,摇了摇头:“不会。”
许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认命的帮他把伞包装拆开,给他撑了起来递过去:“拿着。”
墨尘五百年前现世时,就在人间蹦哒了几天就被封印了,许多人间的东西他都只是知道,有个概念,却没有见过碰过。五百年过去,人间大变了样,这里的东西又与他记忆里所知的差别很大,因此他对所有事物都保持着一种新奇的态度,仅仅是一把普通的雨伞,他也会像个刚拿到玩具的孩子一样玩很久。
因此他接过伞后,新奇的左看右看,这碰碰那摸摸,伞都被他撑的东倒西歪的。
许安回头看的时候,就看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立马停下皱着眉道:“好好撑着,别乱玩。”
墨尘赶忙将伞撑好,“哦”了一声,见许安转回了头,又立刻玩了起来。
“叫你别玩,听不懂是吧。”不知什么时候,许安又回头了,被发现的墨尘立马将伞撑好,一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许安。
许安瞪了他一眼,转回去继续往前走。墨尘安分的跟了一会后,开始转雨伞,看着雨水四溅飞去,觉得很有意思。
许安往后一瞥,看他只是在转雨伞,并没有让雨淋着,便也随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