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敲门声响得很有节奏,三十秒敲一次。敲门的人似乎很笃定屋里有人。
这种敲门风格绝对不会是李贺之那个草包,更何况李贺之早上才来过一次。郭明此刻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筷子正在品尝阿姨做的饭,脑子里却在仔细回忆自己有哪些和段磊共同的亲戚朋友。想来想去无非也就那几个,实在没意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
郭明认命般的把门打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来的人是谁,开完门又走回餐桌,吃他还没有吃完早餐。
来者似乎对郭明的举动十分不满,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眼睛四下看了看公寓的情况,走到郭明对面坐了下来。
是不是现在的人都喜欢和人家面对面说话,天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毛主席说得好,敌不动我不动。对面的人不说话,郭明夜乐得当哑巴。
最终,还是郭长福败下阵来。没错,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郭明的生父。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应该是一个疑问句,可在郭明听来就像一句讽刺。
“你,是在问我?”郭明笑了笑,“我过得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吗?”
郭长福没想到郭明会这么说,一口气堵住差点没提上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态度。”
郭长福常年在部队当中,脾气有些火爆,话还没说两句就已经站了起来,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房子现在可还不是我的,是段伯伯宝贝儿子段磊的,你要是弄坏了,当心段伯伯和你着急。”
郭长福深吸一口气,“你既然知道房子不是你的,就赶紧收拾东西走。”
“去哪?我还有几个月才成年,现在又没爹没妈的,要我去睡大街吗?”
这下郭长福真的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郭明的领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老子就在你面前站着!”
郭明用力挣脱,理了理衣服。“你可不要乱说话,我是在孤儿院登了记的,正正经经的孤儿。”
“……”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没有的事,我得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早早历练,无家可归,也得谢谢你把我妈给逼疯了。当然,也得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名字。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是说‘不是说好了明天才生的吗,就叫郭明吧’,看看多好的名字。”郭明一脸诚恳,似乎是真的在感谢郭长福。“当然,要谢谢你的还不止这些。”
郭长福有些脱力的坐会凳子上。
“你今天来该不会真的是要我离开这吧?”郭明吃好了,正在收拾桌子,边做事边说话。
嗯,该学着做点家务事了,总不能一直请阿姨做这些事情,自己可以学做饭,以后给段磊吃,要收他敢嫌弃,就硬塞在他嘴里。
郭明一点都不在乎郭长福会怎么回答,郭长福紧紧的闭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得上去睡个午觉。”
“午觉?现在才早上十点,怎么这么懒散。”郭长福又被挑起火气,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是呀,我就是这么懒散,没有人教我该这么勤快,我就只有这样了。”一句话又让郭长福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行了,不用在这里装样子。我在这还住的挺好的,以前不管我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还有,我哥,段磊没有回来,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太没劲了,郭明说着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要回房。
“你和段磊他爸心里都有数,我就不多说什么。只要段磊不问,我就什么都不会对他说,现在你满意了吧。”
郭长福还坐在原地恍惚,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郭明已经回去睡觉了。
郭明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知道,郭长福一定还没有走,这会儿一定还坐在餐桌边,保持着那个姿势。郭长福这点到时挺像他,执拗。
每次看到郭长福就会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比如此刻,郭明居然想起他那个疯了的妈妈。那个女人是在半夜离开的,当时所有人都在熟睡,她一个人,披着一件外套,就好像只是单纯的起夜,只是她向门口走去。那天晚上郭明没有睡着,就好像有预感一样,他觉得自己会被再一次抛弃。从上床起郭明的房门就没有关上,她离开的时候郭明听到了声音,等他跑出去的时候就只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
她站在门外,对着郭明的方向挥挥手,就好像是在道别,让郭明原本准备追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
还没等郭明感伤完,房门突然之间又被踹开。郭明惊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果然看见郭长福那张盛怒的脸。
郭明犯了个白眼,“你这又是怎么了,我可告诉你,这门要是坏了你是要赔的。”
此时此刻的郭长福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张脸青了又白。
“我刚刚话还没有说完。”郭长福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一点意思也没有,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就几句话,半天也说不完。要是段磊在就好了,可以把他轰出去,自己可打不过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指的是回哪里,你要是说段磊这里的话,我刚来不到一个星期。要是回这个城市,我在七年前就回来了,这个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知道什么,你说话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你妈就是这么教的你?”郭长福咬牙切齿。
“你觉得一个精神病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去教一个孩子。”郭明有些气闷,“我怎么觉得和你说话这么费劲,我妈走的时候你不就知道她是个精神病吗,当初我回来的时候发的那些寻人启事还有孤儿院发的公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现在到这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郭明并不想听郭长福的回答。“我说过了,只要段磊不问,我就不会把你和他爸那些破事说出来,毕竟咱俩都差不多。你要是想认个便宜儿子,抱歉了,等我有了钱,我还得去把我那个有病的妈找回来,人家好歹生了我。所以我没那个闲工夫和你父慈子孝。”
“你也别说我没良心,这么些年咱俩都清楚,你对于我,就是提供了条精子,十岁前没养过我,十岁以后也没有。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事我还是专门去问过了,你没有教育抚养过我,我也没有给你养老送终的义务。”
郭长福气的脸色发青,“反了你,你自己听听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老子,这是这么样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这么着急认儿子,该不会是人家老段不要你,你自己得自力更生怕以后死了没人埋,这才想起我来了。”郭明嗤笑一声,又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突然一个不明物体朝郭明飞来。
郭长福急了,说也说不过,气急败坏之下抄起手边的一个瓷器就扔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花瓶还是什么。郭明没有躲,床上就那么大点地方,郭长福扔得很准,躲也躲不过去。
扔过去的花瓶结结实实砸到郭明头上,一声闷响之后,郭明面前的床单上全是碎片,没一会郭明就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打群架都没出过事,今天反而被自己便宜爹打破了头,真的点背。晕过去之前郭明心里想。
郭明再次醒来之后人果然在医院病床上躺着。
这一觉睡的太久,让人有些犯恶心。不过后来李贺之告诉他,他是被打的有些脑震荡,所以才有犯恶心,但郭明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有那么不禁打,选择性的忽略了。
病房的窗户还开着,窗台上还放了束百合。一阵风吹了进来,带来百合的香味,好歹缓解了一下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病房里就自己一个喘气的,这让郭明有些惊讶。这种氛围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总想动动,好像这样就能摆脱这种感觉。
可还没等他做起来,外面就人冲进来一个人。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脑袋上的洞又裂开了,石头回来还不得找我拼命。”
“怎么会是你?”郭明一万个不满意,段磊怎么回事,自己都受伤了他还不回来,这点默契都没有吗,他难道感受不到自己受了伤吗?
差评!
“小祖宗,是我就你该谢天谢地了,要不是我,你就得死在你们家床上了。”
原来李贺之回去撩完自己的小男孩后才想起来,自己从段磊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做饭的阿姨,阿姨说今天有点事,中午就不过来了。李贺之想着郭明肯定不知道,就给他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李贺之这才过来看到郭明倒在床上。
“我说你可真行,小学生都知道不要放陌生人进来,你可倒还好,我去你们家的时候门开着,人倒着。你倒是给我说说是谁干的,你记不记得脸,哥哥是公安,帮你把他逮来,给你出气。”
郭明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头,“不用了,我知道是谁,我直接带上段磊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