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哥哥和父亲站着相对无言，苏忆安赶紧走上前去，很多时候，她都需要站在哥哥和父亲之间充当着调味剂的角色。

“爸。”苏忆安叫道。

“哦，你瞧我，一时激动的，来，海洋，咱们回家。”原本站着不知所措的苏大海回过神来，然后伸手去牵苏海洋的手。

各自知道苏海洋肩膀的苏大海，牵着苏海洋的样子，很像是苏海洋是个父亲，牵着自己的孩子，一派其乐融融的光景成为苏忆安眼中最美的风景。

门口放着一个火盆，苏大海让苏海洋从火盆上面跨过去。苏海洋只是听说以前夫家娶亲的时候，新媳妇要从火盆上跨国，意欲着生活红红火火，却没有听说过他也要跨火盆。

“来，海洋，跨一下。”苏大海指着火盆示意苏海洋。

“爸，这……”苏海洋站在前面有点难为情。

“这个啊，是秋月的母亲告诉我的，她说啊，这可以去晦气，跨过去以后啊，日子就会顺顺当当了。”苏大海抬着头，期盼着看着苏海洋的眼睛。

“哥，你就跨吧，就当回小媳妇呗？”苏忆安看着苏海洋难为情的样子，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打趣道。

“你这孩子。”苏大海也跟着笑了起来，宠溺地朝苏忆安摆摆手，让她不要在这么严肃的时刻开玩笑。

苏海洋摊摊手表示无奈，但是对苏大海的用心良苦还是心怀感激，而后便抬起裤腿，从放着木炭闪着火红光线的火盆上跨过去。

“爸，我们要不要也跨一下呀？”看到苏海洋跨过去了，站在后面的苏忆安突然变得调皮了起来，调到苏大海的身边问到。

“傻丫头，哥哥跨了，就代表我们全家以后都顺顺当当红红火火了呀。”苏大海笑得开怀，苏忆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这样的笑容了，爱笑的父亲，笑起来的时候额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可是真好看。

走过分叉的胡同口，就是他们的家了，为了摆放苏大海收的废品，一楼的一个房间专门被腾出来装苏大海每日从外面收回来的废品，在这里整理、打包，然后运到废品收购站去。

他们回家，都要从这个房间的侧面经过，所以每一次从外面回来，苏海洋和苏忆安第一时间就能够看到父亲的劳动成果，也许是养成了习惯，在外面看到空瓶子之类的东西，兄妹两个也都会捡回来，周末的时候还会相邀着出去拾捡这些东西，但是苏大海都不愿意儿女这样做，所以每次他们都只能撒谎是去跑步，在路上偶然看到了，为了环保起见才捡回来的。

走到厨房门口，就有一股浓厚的饭菜香从里面传出来。

走进厨房，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很丰盛，是苏大海准备了一上午的成果，还有以前每次苏海洋和苏忆安考试成绩好的时候都会得到的作为奖励的卤鸡腿。

嘟嘟趴在椅子上瞪着大眼睛看着隔着铁丝网的饭菜，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嘟嘟，两年不见，你怎么长这么大了呀？”苏海洋走过去，抱起多多。

嘟嘟是他们家的猫，是三年前苏忆安放学回家的路上捡回来的，看起来是一只家猫，不知是迷路了还是被主人丢弃了，那时候的嘟嘟，骨瘦如柴地在蒙蒙细雨里看着来往的人群，被雨水淋湿的毛不停地滴着水。

苏忆安在看到多多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毅然决然地抱着它回到家。

在苏家的三年时间里，嘟嘟显然已经成为了苏家的一份子，在苏忆安的照顾下，慢慢胖了起来，成了现在这样胖嘟嘟的样子。

“这家伙，可会吃了，食量比我的还大。”苏忆安也走过去，宠溺地用手指点了点多多的头。

“好了，赶紧洗手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苏大海一进门就把该在菜碗上面的铁丝网膜拿掉，开始给放在桌子上的三个小碗装饭，苏忆安想要帮忙，可是他却不让。

“去玩儿吧。”苏海洋放下嘟嘟，然后走到旁边的水龙头边去洗手，微弯着腰，对面的镜子里照出厨房的样子。

两年了，他一直在害怕回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尤其是一路从胡同口走进去，在见到沈秋月和父亲之前，苏海洋一直处在犹豫徘徊甚至是恐慌之中，他害怕这种感觉，害怕时隔两年，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让他难以接近。

幸好，都没变，都还在，包括墙上属于他的苏忆安的奖状，包括他踢足球时候的照片，都还在。

透过镜子，总觉得看的不真切，洗完手以后，苏海洋忍不住走向挂在墙上的镜框。那是一个很老旧的镜框，一看就很有历史的沧桑感，镜框和里面挂着的苏海洋和苏忆安青春洋溢的照片很不搭调，但是看起来又别有一番味道。

每当家里有人来的时候，在狭小的客厅里，挂在相框里的照片和贴在墙上的奖状，都会成为大家目光集聚的焦点。

苏海洋站在镜框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就好像在欣赏一个没有见过的东西，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的青春洋溢，穿着足球服的他，站在宽阔的足球场上，抱着足球，和队友们站成一排的时候，他总是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镜框表面的玻璃印着苏海洋的面庞，在各种照片的色彩下显得斑驳不清，苏海洋的眼神有些模糊，不知道焦点是聚集在那些照片上，还是映衬着的自己的脸上。

“好了，吃饭吧，以后看个够。”苏忆安坐在洗完手，走到苏海洋的旁边，推着他的身子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真好啊。”苏大海站在桌边，看着儿女一高一矮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禁开始言语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为苏海洋和苏忆安听。

已经两年了，他们没有像今天这样，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已经两年了，苏家没有现在这样的轻松氛围。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苏大海给苏海洋和苏忆安夹了鸡腿，两人伸出碗去接的时候，眼中都有些许的泛光，这样的一餐饭，包含了父亲太多的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