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睿靠在门后，一个人环顾着整个房间，无疑的，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他很喜欢，可是一想到是文景艾亲力亲为帮他做好的这些，就让他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上刚刚被文景艾亲过的地方，似乎还在火辣辣地发热。

深呼一口气，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文景睿走到行李箱旁边蹲下来。一件一件地整理着里面的东西，他不知道，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在这一次离开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再回去，或者说，还会不会回去住上一些时日，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把东西搬离那里，就像当初，离开天心福利院的时候，他就没有带走很多东西，包括他们当初一起玩的那些玩具。

把行李箱放到榻上，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拿出来，里面属于他的东西很少，基本上都是要送给其他人的礼物，文景艾的大红色泳装最难买，他在泳装店门口徘徊了很久，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是一起在澳洲留学一同住在华人区的萱子进去帮他买的。

也给父母一人买了一个礼物，虽然很少在一起居住，他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他们会喜欢，但是最基本的礼仪还是需要做到的。

也是萱子给他做的参谋，给文一华买了皮带，给付流云买了澳大利亚很有名的羊绒围巾。

只有给哥哥和严小安的礼物，是他自己去亲自挑选的，并不是因为对于父母和文景艾没有同样的心思，真的只是因为，在文景睿的内心里，只有给哥哥和严小安买礼物的时候，他猜不会那样不知所措，能够站在一个偌大的商场橱柜前，一眼就认出拿个东西严小安会喜欢。虽然，十几年不见，他不知道长大后的严小安，是不是还喜欢当初的那些洋娃娃，不知道十六年未见的哥哥，是不是还是喜欢看漫画书。

从箱子的最低端，拿出给严小安的洋娃娃，袖珍型的洋娃娃好像在对着他小，文景睿忍不住用手指逗着洋娃娃，似乎能从她闪动着的眼睛里看到严小安的影子。

“可是，你应该也长大了吧。”文景睿看着洋娃娃，突然地感慨：“福利院没有了，你们都去了哪里呢？”

文景睿目光绕过手上的洋娃娃，看到自己小手指上的伤口，每次看到这个伤口，他就会想到严小安惊恐的表情，那么多次，因为梦到那个画面而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这，应该是你留给我了吧？”文景睿用手摸着缺失了一小节的尾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期盼、也有无奈，笑容里，带着一些苦涩。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调皮，算起来，应该是整个福利院里最让院长和护工阿姨头疼的孩子了，虽然，每次要帮助别人和给其他小朋友帮忙的时候，他们也是最积极的。虽然，他们调皮的时候，总有哥哥在后面追着，不断地提醒要注意安全，不准到处乱跑。

也许，正是因为有人护着的感觉太好了，而一起被护工阿姨责骂的感觉也不赖，所以，那时候的严小年和严小安，总是在福利院的各个角落里玩耍、嬉戏。

那天，是严小安说饿了，想吃包子，严小年就自告奋勇地偷跑去了厨房里要给严小安找包子。

明明说好了严小安在门口放风的，可是自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的严小年在看到那一蒸笼的包子的时候，就忍不住自己先吃了一个解馋。

在外面的严小安等的太焦急了，在厨房里传出的包子香味的吸引下，忘记了他们一开始的分工，就往厨房里跑去。

那时候，哥哥严大年刚巧去了厕所，严小年总在想，如果那时候哥哥在，哥哥一定不会让自己和严小安那么调皮的。

虽然没有什么先进的厨具但是也还算宽敞的厨房里，厨师阿姨到后山的井边去洗菜去了，严小年给严小安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两个人就那样蹲在灶边吃了起来，那个样子，在之后的无数次想起来，都觉得好落魄，可是那时候的他们觉得，那是生活里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吃着包子的严小安，脸上的表情那么沉醉，就好像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一样。

“好吃吗？”想到包子是自己站在小凳子上踮起脚尖给严小安拿的，严小年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真好吃。”严小安一边大口咬着包子，一边用含糊的声音回答。

“哎呀，你这个笨蛋，吃慢一点啦。”看着严小安狼吞虎咽的样子，严小年又人忍不住要说她笨了。

“咳……咳……你才是笨蛋呢。”被严小年如此一说，严小安被含在嘴里的包子给呛到了，却依旧不甘示弱。

吃完包子以后，严小安被角落里正在磨黄豆的磨盘给吸引住了，趁着严小年没有注意就蹭地站起来跑到了磨盘边。

那应该算得上是那个年代比较先进的磨盘了吧？据说是外面的好心人捐赠的，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多吃些豆类食物总是好的。磨盘是用电的，形状却是古老的转磨，只要把黄豆放上去，插上电，就可以工作了。

严小安站在旁边看得入了神，很多时候，即便是大人，在入神的状态下的一些举动都是无法随着理智去控制的，更何况是小孩。

所以，严小安一直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看到那些一粒一粒的黄豆在磨盘下面转了圈圈以后就变成了豆浆以后。就把手伸了过去。

还没有等严小安反应过来，站起身走过来的严小年看到了她的动作，就像注射里兴奋剂一般，用飞人般的速度，冲向了严小安。

被磨盘卡住的严小安的手被拉了出来，可是，严小年的小尾指，却被压坏了。

那时候，严小安看着严小年血淋淋的手指，只知道哭。是痛得额头上直冒冷汗的严小年，自己找了一块布，把手指扎起来。

听到严小安哭声的哥哥和护工阿姨都来了，因为疼痛过度，脸上苍白的严小年终于失去了知觉。

那一次，严小年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小尾指被截掉了。在那三天时间里，严小安一直在病床里看着他。

“严小年，对不起啦，我不应该那么调皮的。”这句话，严小年不知道听严小安讲了多少遍。

“没关系啦，你看，现在都不痛了。”严小年脸上露出很轻松的表情，想要让严小安和坐在一旁焦急的哥哥安心，却在举起手拉动神经的时候痛得忍不住跳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痛啊？那我的洋娃娃给你抱一下吧？”抱着洋娃娃的严小安站在病床边，把手上的洋娃娃伸过去。

“我才不要呢，这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严小年果断地拒绝，他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去踢足球才可以。

同病房的叔叔阿姨们都被两个孩子的对话给逗笑了，严小年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唯独严小安，怎么也笑不起来，她总是在想，严小年肯定很痛。

看着少了一截的小尾指，一幕一幕往事在文景睿的脑海中闪耀，苦着脸的严小安，其实好像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