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次踏足在通往家祠的那条道路上时,花如言的心内是一片平和恬静,较之迷茫不知前路的过往,她感觉眼前光亮的日曙是这般崭新而灿烂,阳光和煦地披洒在她身上,仿佛是一重柔和的轻纱,带给她最温暖的安然。
思儿忍不住问她:“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到家祠去呢?”
她微笑,道:“想求一个心安。”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左侧路旁密匝的花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她放慢了步子,侧头看向花丛,风动习习,花朵迎风招展,茂盛的绿叶纠缠摩挲。她低低一笑,虽然秋凉时分并看不到姹紫嫣红的花颜,但青葱绿叶连成一片,亦如碧海般赏心悦目。
然而,她很快凝住了笑意,心头泛起了微微的惊异。身后的思儿也错愕道:“小姐,花丛中有人。”
只见绿叶中,一个乌黑的小脑袋正在探头探脑。花如言发现有异后本来并不敢打草惊蛇,后而仔细端详片刻,方认出这正是荆汝豪,她连忙走上前,伸手一把扶起匍匐在泥地上的汝豪,道:“你怎么在此?”
荆汝豪适才趴在地上,弄得一脸一身的污泥,圆圆的脸蛋上像小花猫一般灰一块黑一块。冷不防被人拉了起来,他惊愕地瞪大了明亮的眼睛。当看清跟前的人时,他又放松了下来,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四姨娘,我在抓小星星儿!”
花如言这时才看到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布兜,她掏出手帕为汝豪擦去脸上的污泥,一边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玲儿和虹儿呢?”汝豪前日才受了惊,施芸早已下令众人小心看护他,此时他竟独自在这僻静的处所,想来确有不妥。
汝豪扬了扬手中的小布兜,兴致勃勃道:“小星星儿好玩,我要多抓一点!玲儿她们太笨,半天也抓不到一个,我让她们都为我抓星星儿去。其实这儿才是星星儿最多的地方,她们不知道。”
花如言听着,心下明白了,他定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拉住他的小手,轻笑道:“小星星抓到几个了?回去给我好好看看好吗?”
汝豪把小布兜打开一个小口,递到花如言跟前,得意洋洋道:“你看,起码有十几个呢!”
花如言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所谓的小星星儿,便是七星瓢虫。她忍俊不禁,点头道:“汝豪可真厉害!不过把星星儿闷在兜里太没意思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把它们放出来慢慢玩,可好?”边说着,她站起身,拉着他往花丛外走。
“不要,还有很多小星星在等着我,我都要抓回去!”汝豪使劲挣开了她的手,小跑着重新奔进花丛中。
花如言想了想,吩咐思儿道:“你快去把玲儿她们叫来。”待思儿走后,她守候在原地,看着汝豪在花丛里钻来钻去,不时地为抓到了小瓢虫而雀跃欢呼。她稍微安下心来,本来孩童玩耍不过是寻常事,但自目睹汝豪受惊后的状况后,她总隐隐地觉得有点恐忧,担心这偌大的庭院中,不知是否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所以此刻,她寸步不敢离。
汝豪玩得正在兴头上,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来到花丛的尽头处,那儿正是这方院落的分岔口。花如言亦步亦趋地走在花丛外,正要开口问汝豪抓到几个小星星了,却听汝豪突然嘶声尖叫了起来,他一边大叫着,一边伸手指着前方,连装满瓢虫的小布兜从他手中掉落,也顾不上了,只浑身颤抖地往后退。
“汝豪,你怎么了?”花如言大惊,连忙跳进花丛中扶着他,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抹月白的身影如风般闪过,她不由一栗,整个头皮如小虫噬咬般阵阵发麻。电光石火间,她心念一转,竭力定下了神来,快步奔上前,向那身影追去。
前方那人步履飘逸轻盈,月白色的轻纱裙袂如流云般袅袅娜娜,如梦如幻。
“你到底是谁?”花如言追赶在后,扬声发问。那人只不理,仿佛走得更快,当途经一座假山时,一个迅捷的转角,那人的身影瞬间即逝。
阳光依旧是灿烂耀目,然而,花如言却觉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头把她笼罩。
这时,假山旁的地上折射起一丝亮光,她心下暗奇,小心翼翼走上前,渐行渐近,她的影子使光亮慢慢减弱,终于得以看清,原来是一个银铸手镯。
她把手镯拾起,正要细看,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乱的人声。她想起独自一人在花丛中的汝豪,不由一惊,慌忙转身往原路返回。
当她来到院落分岔路口附近时,听到施芸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半空,她心下一沉,加快脚步往内走去,院中的情景赫然入目——刚才还欢蹦乱跳的小汝豪,此时满头鲜血地躺倒在地,血水仍然不止地从他后脑汩汩流淌,已是满地触目惊心的暗红。施芸整个儿伏在汝豪的身旁痛哭不止,双手沾上了汝豪的血,又不舍放开汝豪,只一手抱着他嘶声惨啼。一众家仆只面无人色地站在一旁,徐管家神色张皇,勉强维持着镇定嘱家仆请大夫、劝慰大夫人。
“走开!你们都不要碰我的汝豪!”施芸歇斯底里地大吼着,用力推开了前来抬起汝豪的家仆,张开双臂按在汝豪身上,泣不成声。
花如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脚步虚浮地走上前来,眼睛满含哀痛地看着地上惨遭不测的汝豪,她满心惶恐不安地来到施芸身畔,颤巍巍地跪倒,看着汝豪紧闭的双眼、发白的双唇,脸上灰黑交错的污迹,她心痛得无以复加!旋即,她撕下身上的衣布,颤抖着双手为汝豪包扎头部,血水如注地涌流到她手上,她不管不顾,一圈接一圈地包紧他的小脑袋。
施芸哭得声嘶力竭,几近虚脱,看到她的举动,颤声道:“会有救吗?汝豪不会死,对不对?”她无力地趴在儿子逐渐冰冷的身体上,“不会死的,不会的……”
然而,花如言知道,此举只是徒劳无功,血水透过布条染红了她衣袖,她无措地用手紧紧按着汝豪的后脑,湿濡的感觉越发清晰,她止不住半点血,更无力挽回汝豪的性命。她再遏制不住,泪如雨下,低声而泣。
施芸情知儿子返魂乏术,喉中如火烧般灼疼,再哭不出声来,她胸中一阵剧烈的揪痛,似有一把锋利的刀正在慢慢刃戮着她的心房,她咬牙忍下痛感,正要伸手抚上亲儿的脸庞,眼前倏然黯黑一片,一股腥甜的热流涌上喉咙,她下意识张开嘴,将那股热浪汹涌地喷吐了出来。
“大夫人!”众人眼见施芸不好,手忙脚乱地扶起了半昏迷的她。
花如言擦去泪水,哽声道:“快把大夫人扶到房中,快请大夫!”她忙又问徐管家道:“有没有通报老爷?”
徐管家回道:“已派刘平去通知老爷了。”
花如言吸了吸鼻子,不忍再看地上的汝豪,道:“可知道小少爷为何会……为何会受此重创?”
徐管家想不到今日会在府中发生这样的意外,他早已心魂不定,遂诚惶诚恐道:“我到这儿来的时候,小少爷已遭不测。但是听虹儿说,她与玲儿过来的时候,远远看到小少爷绊倒在地,后脑重重磕碰在地上,当她们赶上前时,已是血流不止。”
花如言心下暗疑,看着家仆们把汝豪抬走后,方匆匆往施芸的院落而去。
来到施芸房外,看到孙大夫摇头叹气地从房中走出,一边对青儿叮嘱着什么,花如言察觉他们满面忧色,心头不由一紧,上前急问道:“大夫人可好?”
孙大夫叹息道:“大夫人本就内积重疾,肝郁气虚,根本不堪受过分思虑,如今她神伤忧损,已伤及根源,现正陷入昏迷,老夫只能先为大夫人开具调理药方……至于能否安然渡过这一关,唉……”
骤然痛失爱子,恐怕施芸如今,正是生不如死吧?花如言心头一阵接阵地揪痛,她快步走进房中,只见云映晴正坐在施芸床边,用手绢拭着眼泪。
她不发一言,轻步走近施芸,云映晴发现她进来,抬头看向她,含泪的双眸内,隐隐地带着一丝清冷。
“姐姐还没醒,我可是整颗心都揪着。”云映晴一手按着心胸,脸带苦楚。
花如言看着施芸蜡黄的面容,轻声道:“姐姐一定会醒的。”
云映晴止住了抽泣,站起身来,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花如言道:“妹妹认为,她真的愿意醒过来吗?”
花如言回头看着云映晴的背影,蹙眉道:“三姐姐言下之意是……”
云映晴侧过头,道:“一手造成的惨剧,她如何有颜面面对?”
花如言一怔,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施芸,快步来到云映晴身后道:“莫非三姐姐知道些什么?”
云映晴面上泛起几许淡漠,道:“我说过,荆家之内,没有好人。”她停了一下,又道:“你好自为之。”语毕,径自走出了房门。
花如言一时只更觉惘然。她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银手镯,细细端详片刻,此物上并没有刻字,也没有特别的花纹,便如同眼下所发生的一切,让人无从发现端倪。
荆府大门外在一天之内挂出了蓝字灯笼,大幅的白幔挽于府内四处,廊下、穿堂、房门前一应换上了白幕灯笼,府中人无论上下,均著缟衣,放眼望去,戚戚惨白,凄清不已。
汝豪的灵柩停在了东大厅,十数名家婢日夜守灵。厅中案台香灯幽幽,似怎么也照不亮一室黯淡。
荆唯霖只在知道汝豪身亡的那一天痛彻心扉地低哭了一场,接下来的日子,他均木然地打点着府中的白事,处理府外的家业,偶尔在看到亡子的灵柩时,眼内闪过一瞬的悲痛,很快,又被沉静的神色所掩盖。
他大多数时候独自宿在书房,花如言每晚为他送去参汤,均只见他埋头在账目中,日显清癯的面容上,却不见一丝波澜。
她有一次按捺不住地对他道:“老爷,不要把伤心都留在心里。”
他却道:“伤心只是过客,不去理睬它,它便会知趣离去。”
她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忙碌中淡忘,也不再劝说,只默默地在他身旁陪伴。
但是,汝豪的身亡的原因,却一直是花如言心头的疑问。
她知道荆唯霖亦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不动声色。
汝豪的七七之期过后,花如言再次想起那枚手镯来,她刚把藏于柜中的手镯取出,荆唯霖便来到了她房中。
“老爷,你来得正好。”花如言把手镯攥在手中,正要递给荆唯霖,却听刘平充满惊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四姨娘,思儿出事了,请您马上到北院一趟!”
花如言闻声一惊,把手镯往桌上一放,急急打开房门问刘平道:“思儿怎么了?”
刘平刚想说,却在看到花如言身后的荆唯霖时迟疑了起来。
荆唯霖皱了皱眉,道:“你快说。”
刘平忙不迭道:“青儿从思儿床下找到一套……一套二姨娘旧时的衣裳……”
荆唯霖和花如言脸色均为之一变,他们不再多说,匆匆往北院赶去。
北院乃是府中下人居住的地方,当他们二人到达北院的时候,一众家仆正围在一处,神色各异地窃窃私语,当中的徐管家发现主子到来,忙叫道:“老爷来了,都让开!”众人连忙散开一旁,这时,荆唯霖和花如言才得以看到,思儿正跪在一袭月白色的轻纱衣裙前,哭得两眼红肿。青儿则立在跟前目带质疑地瞪着她,脸上愤意未消。
花如言慌忙上前去道:“思儿,这是怎么回事?”
思儿看到主子,泪如泉涌,哑声道:“小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青儿恨恨地瞪着思儿,转身对荆唯霖道:“老爷,我从她床下找出这一套衣裳,正是旧时那人的,装神弄鬼吓唬小少爷的人,就是她!”
思儿拉着花如言的手,哭道:“不是我!小姐,你救救我……”
花如言心急如焚,低头看向地上的衣裳,她一把拾起来展开细看,脑中清晰地记起当日所遇到的那个飘忽的身影,正是穿着这一袭衣裙。她心下一沉,再看一眼哭成了泪人的思儿,不,不会是思儿,绝对不会。
荆唯霖开口问青儿道:“你怎么从思儿床下发现的衣裳?”
青儿回道:“在小少爷第一次受惊吓时,大夫人便留了心,暗地嘱咐我要好生注意府内各人的动静,大夫人还说,担心有人故意假扮二……旧时那人来吓唬小少爷,所以让我也寻着时机搜查一下各处,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她声音哽咽起来,“如今,小少爷身遭不测,大夫人昏迷不醒,这一切,指不定便是那装神弄鬼的人所为!所以,我拼了命,也要为大夫人找出为祸之人!老天爷开眼,这衣裳的袖子露在了她的床下,我过去一看,竟发现正是旧时那人的衣裳!”
花如言静静听着青儿的说辞,反倒慢慢冷静了下来,待她说完后,方缓声道:“如果真是思儿所为,她岂会不避嫌地把衣裳藏在自己床下,还大意地把袖子露在外面,让人发现?”
荆唯霖走上前,看着花如言手中的那袭衣裙,他当然记得,当日映霏最爱穿的,便是这一袭月白色轻纱罗裙。然而,他也记得,他吩咐过下人把映霏的遗物全数烧毁,难道这一件衣裳在当日遗漏了,还是有人刻意仿造,以图谋算?
青儿听到花如言的质疑,不由语塞,片刻后,道:“许是她做贼心虚,露出了马脚,也未可知!”
思儿摇着头道:“不,不是的,我不知道这衣裳为何会在我床下!”
荆唯霖看向青儿道:“你发现衣裳的时候,有没有别人在场?”
花如言听他此问,心头一热,知他的心思与自己一样。
青儿道:“思儿本人在场,而且,菊儿也在。”她忙把菊儿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菊儿,你说说,是不是与我一同看到思儿床下的衣裳?”
菊儿有点不安地看了荆唯霖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花如言思忖了一下,道:“汝豪遇害当日,我曾看过有人穿着这身衣裳出现,还吓到了汝豪,只是,当时思儿被我遣去叫玲儿和虹儿,不可能同时出现,所以此事定然跟思儿无关!”
荆唯霖神色微沉,问花如言道:“为何你从不曾提过?”
花如言抿了抿唇,道:“汝豪出事,姐姐病情危殆,我唯恐再生乱,便没敢声张。”
荆唯霖道:“可有看到那人的面目?”
花如言摇了摇头,想起了什么,道:“不过,那人留下了一个手镯。”
荆唯霖忙道:“快取来看看。”
然而,花如言却找遍了整个厢房,也不见手镯的踪影。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怀疑自己是否记错手镯放置的地方,努力地回想离开厢房时曾到过的地方,来回搜寻,连荆唯霖也亲自与她一同寻找,终是徒劳,一无所获。
花如言不甘心地把床铺也翻了一遍,又打开柜子重新找寻。荆唯霖叹了口气道:“如言,不用找了。我相信思儿是无辜的,她没有理由那样做。”
花如言自顾找着,道:“思儿固然是无辜的,但是手镯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她忽而停下了动作,满腹疑虑道:“会不会有人从我房中把手镯拿走了?”
荆唯霖也在思考着各种可能,府中接二连三出现意外,当中似乎自有一丝冥冥的关联,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
如果当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这个行事的人,必是阴鸷之至,心狠手辣,更不知其所为的目的。而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竟不为察觉地隐藏于府中,伺机而动,让人猝不及防,着实恐怖可恨!
正思虑间,青儿带着哭腔地前来道:“老爷,大夫人不好了!”
施芸脸部肌肉痛苦地抽搐着,鲜血自她口中咯涌而出,染红了她半张蜡黄无血色的脸庞,尤显触目惊心。
荆唯霖在床前痛心地看着妻子饱受病痛的折磨,一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一手为她擦去嘴边的血,青儿双手颤抖地把药捧上来,他连忙把施芸扶起,正想喂药,施芸却微微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道:“老爷……”
“芸儿,你醒了?”荆唯霖忧心不已,他深知施芸于此时醒转,并不是好征兆。
施芸虚弱地抬了一下手,指向青儿手中的药碗,道:“药……药中有毒……”
荆唯霖闻言,目光锐利如箭地瞪向青儿。
青儿整个儿一抖,慌而跪下道:“不,老爷,青儿并没有……”
施芸提着最后一口气,道:“不是……不是青儿。我过去喝的药……一直有毒……我一直不知道……”她目光茫茫地一一从跟前的花如言、徐管家面上扫视而过,“老爷小心……有人……欲害……荆家……”
在场的人不由得一阵惊异,荆唯霖搂紧她越发冰冷的身体,道:“好了,芸儿,不要再说话了,我自会查出谁是罪魁祸首。”
施芸突然伸手指着花如言,双目内的怨恨如尖锐如芒,像是汇聚了她所有的愤怨,咬牙切齿道:“是她……她要害荆家……”
花如言始料未及地怔住了,她接触到荆唯霖疑惑的目光,不由迷茫地摇了一下头。然而,与此同时,她发现他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不再带一点感情,犹如初见时,那一抹拒人于千里外的漠然。她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如同坠入了谷底。
“姐姐!”只听一声泣啼,云映晴从花如言身后扑到床前,悲声道:“姐姐你听老爷的话,不要再多说了,好生休息一下,熬过了这一阵,就会好起来了。”
施芸这时身上却剧烈地痉挛起来,纵然荆唯霖把她抱紧,也无济于事,紧接着,她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喉中呜咽了一声后,便软软地躺倒在了荆唯霖怀中,再没有动静。
荆唯霖慌忙试探她的鼻息,再把她的心脉,顿时满面哀怮,沉声道:“徐管家,为大夫人备后事。”
他话音未落,众人不约而同地悲哭出声来。
花如言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于脸颊,她垂首饮泣,却不知此时此刻,到底为何而流泪。
荆唯霖忍下泪意,扬声下令道:“徐管家,命人把大夫人过往的药渣交由大夫查验!”他顿了顿,又道:“不要找孙大夫,另请别的大夫!”
待徐管家哽咽着答应了,荆唯霖转向花如言,目光森冷地看着她。她察觉到什么,慢慢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眼光,顷刻间由身至心都为之一阵战栗。
“这一切,本就是你主仆二人联手的把戏,对不对?”荆唯霖冷声向她质问。
花如言视线逐渐模糊,再看不清楚他的脸庞,苦笑道:“你真觉得是这样吗?”
“你根本没有看到所谓吓唬汝豪的人影,也没有拾到什么手镯。”荆唯霖一步一步逼近她,“因为你就是这个装神弄鬼的人,你与思儿一同布局,两相呼应,混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害死汝豪,逼死芸儿!”
花如言整颗心似被寒冰包围,凄冷无伦。她抬手拭去眼泪,道:“原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真正相信我。”
荆唯霖痛心道:“应该说是我错信了你,我应该一早把你处死,那样,汝豪和芸儿就不会死!”
花如言凄声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他们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他们!”
荆唯霖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凑近她的脸庞,就在这一瞬间,花如言看到了他眼中的愧疚及警示之意,她心念急转,一时呆住了。只听他凛然道:“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她像被吓住了一般,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来人,把她与思儿一同关进密室内,听候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