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到处找不到叶惊鸿,刚回到房间将门关上,转身一看,屋子里站着的人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萧允昊,你就非这么固执不肯放过我么?”她的背紧贴在门板上,双手反负在后抓着门栓,随时做好跑出去的准备。
“你说呢?”萧允昊好整以暇地坐下,端起桌上的水壶径自倒了杯茶。
“这里是万相谷,不是你的萧王府,你……不可以乱来。”
他喝了口茶,眸子缓缓扫视过去,似笑非笑:“你倒是提醒我了,这里是万相谷,看样子应该早点抓你回去才对。”
洛薇轻颤了一下,双手抓紧了门栓,咬牙道:“若是为了云儿,你责怪于我,我接受。我会不惜一切想办法救好云儿。若是为了当年那一刀……那你就还我一刀好了!”
想到这里,她霍然松开手,带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走到他面前。
她不逃了,不如干脆一点做个了断。
可是,萧允昊高深莫测的脸庞叫人看不出端倪,他眼底深黑如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却不知道他究竟做如何打算。
“你还我一刀好了!”洛薇在屋子里到处寻找刀子,最后只找到一把剪刀。她冲到他面前,将剪刀塞进他的手里,“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这样让我好痛苦,好累……你索性给我一刀吧!从此我们……”
“休想!”他看也没看那剪刀,直接扔向墙角,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别说一刀,十刀也不够还。你知道吗?”
“你……你难道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洛薇颤抖着唇瓣,望进他的眼底。不知何时,曾经俊容含笑的他早已不见半丝温柔,她日夜习惯的是他残酷骇人的表情。他这个样子,她何尝好过了?
“死?好啊!要不要再跳一次城楼,看你还能不能那么幸运!”他虽不能看透她,但有一点在重遇后却看得明白。她像是带着某样希望和目的,不愿意轻易死去,用一股让人不敢置信的倔气顽强地活着。
可是,一回想当年城楼上的那纵身一跳,他今生今世都不要再体会一次那种肝胆俱裂的感觉。
当然,他也永远不可能再体会到那种感觉,因为他再也不会对谁付出那么真的感情,最后傻得自己一个人痛苦!
洛薇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现在不能死!尽管她好几次都想象着如果死了,会不会像是睡了一觉?睡醒就回到了有爸妈和爷爷的家……但如今时机未到,跟叶惊鸿的关系好不容易变得紧密,死皮赖脸也得活下去啊!
“舍不得吧!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女人!”他嘲讽道。
“谁舍不得了?死就死!只要能摆脱你这个恶魔的纠缠,就算是死了,我也愿意!”被他刺激得口不择言,洛薇挺起胸脯冷冷地回答,不想被他看扁了。
他的面色骤然间阴沉到极点,眸子里闪烁恶魔的光芒。
“女人,你真是记性不好。忘记了我曾经说过的么?就算是死,也该由我来掌控!而你——没有那个自由!”
“我死了……一切不是都如你所愿了吗?”
“按道理来说,是的!不过你这么娇媚这么会伺候男人的荡妇,轻易就死了,岂不是太可惜?”萧允昊不怒反笑,眼光放肆地扫过洛薇雪白的颈子。
“别再跟我来这卑鄙的一套……做人不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感觉到那阵让人浑身寒冷的目光,洛薇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衣襟。她急急忙忙想拢上衣带,但她的手臂却被萧允昊紧紧捉住。
“我记得以前有个女人曾经说过,我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温柔的男人,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留下。”他一把将她的身子压制在结实身躯与窗棂之间,“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吧?美丽的小嘴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谎言呢?”
“请你自重!那时候的你是个谦谦君子,而现在……你是个恶魔!”听到他口中提及的话语,洛薇的脸倏地发白。
“自重?”萧允昊呵呵笑了起来,手一挥,将她的外衫一声撕开,紧紧握住她的右胸用力搓揉,“这样够重了吗?”
“你……放开我!”他的举动吓坏了她,她惊慌失措地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的箝制。
“你可以叫得再大声一些!”望着洛薇的反应,萧允昊故意残忍地说着,“应该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洛薇只好狂乱地摇头,咬住唇瓣,对他一次次如此故技重施厌恶透顶。眼泪奔流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后悔了?”就在她以为这场折磨将永无止境地绵延下去时,萧允昊刹那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倏地将双手掐上了她细腻的脖子。
“咳咳……”洛薇双手抓住窗棂稳住自己的身子,但被他掐着的脖子紧得透不过气来。
“洛薇!你也会求我?你也会后悔?你后悔什么?你跟姓叶的离开雪峰山时,怎么没想过后悔?你们故意将山道设置障碍,阻止我期限内赶回来时,怎么没想过后悔?你们害得云儿的嗓子不能开口说话时,怎么没想过后悔!”
他克制不住激动,逐渐加重了语气,太阳穴的青筋剧烈跳动着。
“我……没有……”他在说什么?有些话她怎么听不明白?明明是他先丢下她一个人在木屋子里……
洛薇无法正常呼吸,小嘴也几乎难以吸到空气,耳朵开始我嗡嗡作响。一双小手拼命地拍打着他的手,希望他能放开。
他在频临爆发的边缘,他一想到从此再也不能听到云儿唤一声清脆的“昊哥哥”,就心痛不已。
他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先是这个女人,再是叶惊鸿,他要一个一个亲手惩罚他们。
“咳咳……”空气稀薄,从肺里挤出几丝空气,洛薇的脸色一点点变化。先是发白,白得如同一张纸,而后慢慢发青、发紫……
他要掐死她吗?她哀伤而绝望地想。
朦胧视线里,看到他眼瞳里闪烁着漫天的恨意。
对!
他在恨她。
手指稍微放松了一点,洛薇刚呼吸到一丝新鲜空气后,只觉得脖子剧烈一痛,痛得差点发麻,而后发现萧允昊已退到几步外,冷笑着注视她。
“咳咳……”她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他会那样笑?
为什么脖子会这么痛?
萧允昊慢条斯理地环起手臂,露出撒旦般的笑容。那么好看的笑,却那样让人不寒而颤。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他们互相对视,她扶着窗棂,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抬手抹去不争气的眼泪。
这时,窗外有人打破了这种沉静。
“王爷,万相谷主有请。”是穆青,原来他一直在门外。
洛薇羞愧地握紧了拳。
萧允昊挑起双眉,一字一字道:“云儿被你害成那样,这是你应该偿还给她的最低代价!”
“咳咳……你……”洛薇一开口,嗓子立刻如被火灼烧一样疼痛,声音沙哑得几乎辨不出字眼来。
他走过她身边,冷冷地一手将她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洛薇跌坐在地上,小手不断抚摸着自己的喉咙。
怎么了?
怎么这么疼?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难道也要让她变成哑巴吗?
谷逸尘……
她迅速爬起来,谷逸尘是神医,应该可以帮她!
萧允昊却在门口下了命令:“穆青,帮本王看着她!不准离开半步!”
“是,王爷。”穆青尽忠职守,他跟他的主子一样冷着一张脸,洛薇刚打开门,他立刻将她推了进去。
“让……我……咳咳……”洛薇没办法多说一个字,针尖般的疼痛狠狠地纠缠着她。
“洛儿姑娘不要让小的为难。”穆青将门锁上,如一尊门神站定在那里。他不喜欢这个女人,曾为他的主子和阳国带来那么大危害,红颜祸水,可惜他的主子终究是心软,否则应该早点结束她的性命,就省去多余的麻烦。
萧允昊进入了一个隐秘的书房,发现万相谷主已在等候。
谷主永远那么神秘,脸上带着一个可以彻底遮掩容貌的面具,连声音都刻意加以掩饰过,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猜出他的身份。
萧允昊皱紧眉心,面向万相谷主:“不知道谷主找在下来,有何要事?”
万相谷主走到书柜前拉下一个不起眼的环扣,书柜悄无声息朝两边打开,原来是个机关。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进密道。萧允昊谨慎地环顾一眼房内,快步跟了进去。
两人来到一间空荡荡的密室,里面却早准备好了茶具,桌上两个杯子还被斟满了茶,茶水正冒着热气。
“王爷不必顾忌猜疑,本尊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此番特意请你前来,其实是为了麒麟石。”
麒麟石?
萧允昊眼眸一眯,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在下这次前来仅仅是为了云儿,对麒麟石不感兴趣,谷主若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先告辞。”
“慢着,萧王爷当真对麒麟石一点都不感兴趣?”谷主叫住他。
“难道谷主愿意交出救治云儿嗓子的解药?”萧允昊说着与他完全不同的话语,他没心情面对一个毒哑云儿的人,如果不是答应云儿要遵守约定,他早就不惜手段去获取解药了。
“原来王爷在担心云儿姑娘。呵,谷神医没有告诉你么?本尊其实早已经把解药拿给他了,雪藏红花不过是救治本尊夫人的药引而已。”
萧允昊的眼瞳陡然缩紧,直直注视他:“谷主的意思是……云儿的嗓子已经没事了?”
万相谷主点头:“云儿姑娘的声音依旧甜美如昔,想必王爷回来还没见到云儿吧!云儿在万相谷里呆了两年,是个纯真可爱的丫头,本尊自然手下留情。”
这话萧允昊不会轻易高兴,万相谷主从来都不是个会留情的人,除非另有目的。而确实如此,云儿是万相谷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逃过这种残酷惩罚的人,其他人一律杀无赦!
萧允昊的脑子有着刹那的失神,云儿没事!他太高兴了!但是他刚才做了什么?为了替云儿报仇,就亲手掐上了洛薇那漂亮的颈子,毁坏她的声带,让她一辈子都唱不了歌……
这件事……是他错了吗?
不!他飞快地否认,他没有错!
毁坏她的嗓子还是便宜她了,她曾对他那么绝情,他又怎能心软……
“王爷?”谷主的话打断了他复杂矛盾的神思。
“多谢谷主对云儿开恩,不知谷主有何要求,本王若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萧允昊迅速恢复冷静。
“哈哈,王爷果然是聪明人。”万相谷主从墙壁暗格中抽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张羊皮纸,上面有副工笔精细的图画。
萧允昊挑挑俊眉,待看清图画上的东西时,心口不由地急速跳动了起来。
“麒麟石是传说中上古神兽化身成的宝物,它拥有强大的能量,通灵性,相信你们都听过——得麒麟者得天下。本尊知道阳国皇帝和月炙皇帝都在寻找麒麟石,而你和叶相又是两位皇帝最信任最器重的臣子。这次你们一齐出现在万相谷,本尊就知道你们定是听信了外界的传言。”
外界传言,麒麟石被神秘莫测的万相谷所藏……其实这是谷主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目的就是引各路精英过来。他要结识各种人才,为他所用。
萧允昊勾起唇角,坦言道:“传言终究是传言,麒麟石若在谷主手里,谷主就不会费如此多的心思引大家前来了。”
“七日前,叶相提出想见见传说中的麒麟石,本尊只能拿出一副图画给他看。若要见实物,二十年前还差不多。”
萧允昊嘴角的笑容隐去,小心拿起那张图,缓缓道:“听说麒麟石也是殉情石,二十五年前有对情深的夫妻得到了它,临死前将麒麟石分成了两半,各自吞下,跳入火中,从此麒麟石在世上消失。原来传言是真的,麒麟石真的已经一分为二。”
谷主道:“没错,那对夫妻其实是万相谷中的人。他们得到麒麟石后不愿交给本尊,受到处罚,于是各自吞下半块麒麟石殉情。大火焚过的地方,最后只留下一红一绿,待本尊上前想捡起它们,它们却化为一团烟雾消失不见。当时的场面,谷中许多弟子亲眼得见。”
“真是诡异……”萧允昊沉思起来,低头注视着那副图片,半块火红通透,半块如翡翠碧绿晶莹,合在一起是只头部高昂的神兽麒麟。
这副图好像在哪见过……
看着看着,他的眼前有丝眩晕,许久不曾发作的头痛突然间变得剧烈,脑海里模糊闪过几个画面,快得他怎么都抓不住,只能紧攥着那块羊皮图画,重重地甩了下头。
“本尊秘密约王爷前来,是因为上个月在阳国皇宫的方向,本尊发现了一团跟当年一模一样的烟雾,半边碧绿,半边绯红,缭绕了一日一夜才散去。”
“谷主这是什么意思?”
“消失二十五年的麒麟石,将再次出现,且会出现在你们阳国皇宫内。”
萧允昊顿时心情沉重,涌出一阵不安,麒麟石出,是否也代表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浩劫?
“谷主为何告诉本王这些?”
“哈哈,本尊网开一面饶过云儿,又告诉你这些,是希望王爷将来得到麒麟石后能再回万相谷来。”
“谷主怎知道本王一定会得到麒麟石?”
“相信本尊,不会错!王爷会是那麒麟石的有缘人。”
“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本尊并非贪恋麒麟石能带来的财富和力量,而是需要它来救治夫人。相信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会救拙荆一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