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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  抢风头因祸得福(二)
作者:zhushouli3227 时间:2018-05-18 03:14 字数:2268 字

教育处吉宏鸣科长这些天也比较活跃,他认识到一场大的政治风暴已拉开序幕,组织上大洗牌是必然的,他自己就是反右和拔白旗的直接受益者。他刚毕业就赶上57年反右,接着是59年拔白旗运动,由于站对了队,立场坚定,敢于批判,冲杀在前,被领导赏识,不久就入党,紧接着就提成了全厂最年轻的科级干部,现已六七年了,没有岗位倒出来,自己也只好原地踏步运动。这次明确提出运动的重点是整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就必然有一批当权派下台,谁抓住机遇谁就能替补上。可是,他也顾虑重重,上次是给领导当打手,这次可是打领导,他真有点拿不准,总有点尿罐子当暖瓶—有心没胆的。一想,小心才能驶万里船。但是如果丢掉这次机会,说不定再进一步都得再等六七年。他特别关注报纸,尤其是北京的动态,经常向从北京出差回来的人打探小道消息,他听说社会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大字报满街,冲击领导机关,揪斗部门主要负责人事件层出不穷,和工厂这样一潭死水的沉静真是冰火两重天。他明白,这种沉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但现在己是山雨欲来风滿楼,要想抢住风头,只能现在出手,待到大火已燃烧起来,你再去加几根柴是不会显山露水的。这几天侯百岭天天往自己这里跑,白天不方便,晚上到家来,充分显示出这个年青人对社会政治有着一般人少有的敏感和兴趣,这个年青人政治进取心十分强烈,靠近组织和领导,思想反应快,处事灵活。这几天,自己对工厂的沉闷现状十分有看法,是否让这个年青人去点这把运动之火呢?他想了想,侯百岭还真合适。一是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单纯有闯劲,外地的运动先锋也是大学生年青人;二是他社会关系简单;三是没发现他自身有什么污点。如果打响了这炮,我是他的指导老师,自然可分享成果;如果炮打偏了,也好脱身。

晚上,侯百岭又来到吉宏鸣家闲聊,他又表示出对工厂党委对运动麻木的不满。吉科长乘机启发他:“这场火早晚要在工厂烧起来的,但按组织程序,在四清运动中,厂党委是在四清工作团党委的领导下,因此,工作团党委不表态,厂党委是不能有动作的。四清工作团都是从各地抽来的,将来也不会留下来领导你我。北京已开始驱逐工作组,如果有人点起一把火,借运动东风逼四清工作团撤走,说不定还是帮厂党委搬走了太上皇,从而解放厂党委,而得到厂领导的暗中支持和欣赏呢。北大的聂元梓、清华的蒯大富、地院的谭厚兰、唐院的韩爱晶都因是运动的点火者成了全国知名人物。”他看见侯百岭听得很认真,眼睛都开始放光。“你有条件当这个先锋,年青人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他干脆挑明了。侯百岭先是一愣,但接着却反问吉宏鸣:“科长,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呢?”“我出头,有人会说我是野心家的。运动先驱是年青人的专利,就是犯了错误,因为年青也有时间纠正错误,就是上帝也是会原谅的,这是哲人说的。”侯百岭脑海飞快旋转,这确是出头露脸的好时机,但他孤军奋战心里真没底,还是拉住科长踏实些。“科长,我资历太浅,又不了解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没搞过运动,也不知从何入手。”“大字报,写大字报就是申张个人主张的最好形式,聂元梓不就是一张大字报,现在成了领导北大运动的头头吗!我可给你打个底稿,供你参考。”侯百岭喜出望外,“那最好,那最好。”“为谨慎,可以先用笔名。”吉宏鸣又补充一句。

    两天后,工厂大门旁的宣传板栏上贴出了一张署名“晨鸣”的大字报,题目是《四清工作团压制文化大革命居心何在》。一石激起千层浪,里三层、外三层看大字报的人都堵住了上下班的马路,这一是因为是第一张大字报,二是竟敢直指上级党委。人群里有人说“嚇,谁这么有胆!”但公开评论对与错的却没有。由于是贴在厂大门旁,上下班都要经过,自然看的人就多。办公楼里的干部上下班虽不走主马路大门,但上班有的是时间,串联相告着几乎都看过。“晨鸣是谁?”人们相互猜测着。侯百岭也去看过,见到如此引人关注,十分得意。甚至感到没有必要用笔名,也没有必要在没人时偷偷贴。

    第二天下午,在旁边又贴出了一张厂组织部部长周兴民以真名写的标题为《晨鸣的大字报是一株反党大毒草》的大字报。他认为,四清运动是按党中央的要求,逐渐展开的,应该有序地进行到底。工厂四清工作团是上级党组织派来的,要求搬开工作团,就是不要党的领导,将工作团党委当做压在头上的石头,就是反党。水激波起,不到两个小时,声援周兴民的大字报就贴出几十张,声讨晨鸣的大字报语言越来越激烈,有人提出晨鸣不敢用真名,就是躲在阴沟里的小爬虫,不少人叫喊着要揪出晨鸣示众!吉宏鸣没有预料到会遭这么强烈的反击,而且上纲上线的语言,使他想起了五七年对右派的反击,让他不寒而栗。他也暗自庆幸,在侯百岭用墨笔抄完他起草的大字报后,及时的拿回了底搞。他联想到北京红卫兵的抄家运动,反复考虑后,他烧掉了那份本想赌赢时分享成果的凭证。侯百岭也坐不住了,他总感觉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像知道他就是晨鸣似的。白天上班无精打采,晚上去吉宏鸣家,科长也是冷言冷语,有时干脆是一言不发。他回到宿舍,朱若愚是照看闲书不误,牛冠武却又看起了《蒸汽机车检修规范》,好像他们也已知道他就是晨鸣,而是特意规避,或是忌讳这一课题,故意在他面前从不提在外热火朝天的大字报事件。他真有点后悔当初没听牛冠武的话,何苦闹得惶惶不可终日。前天去吉科长家,竟没见到吉科长,是他爱人开的门,冷冷的面孔,他进门后,吉科长爱人说:“老吉不舒服,休息了。其实好汉做事好汉当,何苦还闹得别人跟着操心呢?”他见话不投机,便告辞了。他感到了空前的孤立,上班也没活,包括和吉科长。吉科长也一本正经起来。侯百岭下班早早回宿舍,睡着睡不着也盖被子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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