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好哇,离退休们就没得借口了。
这样的,胡局,上次你不是讲到举办一次‘我是公务员’的活动吗?”
刘主翻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递过。
“活动意见和相关细节我都拟好了,请你审批。”
胡局站起来,理着桌上的文件资料:“好,先放在这儿,我认真看看。”一份打制得整整齐齐的红头通知书,轻轻放在了他眼前。
胡局点头,一面回身取衣架上的挂包。
他知道,事实上这类通知什么的,用不着自己费时间细读审阅。
刘主在这方面的操作,老练且全面,无人能替代的。
“张书记己先看过,还签了字。”
胡局取公文包的手,停住了:什么意思?“是这样的,昨天的拟好后放在桌上,给来办事儿党办吴主任看见了,他说有点语法错误帮我顺顺,我就拿给了他。
今早上他交还来,我一看,张书记已签了字。”
刘主有些蠕蠕的,似乎十分为难。
胡局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办公室主任。
奇怪,一个精于办公室事务的办公室主任,竟然会忘记了文件的审批和传阅程式?
这令人费解呢。刘主给顶头上司盯得有些发毛,垂垂眼皮儿:“那我重新拟撰打制,等你回来审签。”
胡局依然微笑着。
顺手把拎起话筒绳理理:一脚把球踢给了我?
你重新打制,就意味着是我不同意这种侵权。
我如果签发,就意味着是我自己默认这种侵权,以后这事儿就成了潜规矩?
所以,无论怎样,你都没有责任,嗬嗬,这一阴招,谁教你的?面对沉默不语的顶头上司,刘主感到了重压,无奈只得承认到。
“吴主任说,这本是顺手之劳,没别的意思,应该没有问题。”
电话铃响起,胡局抓起来。
“嗯?”
“胡局,车调出来了。”
“好,我马上到。”放下话筒,胡局也不做任何指示,边走边说到:“我想,‘我是公务员’活动,恐怕不只是一般的干部员工,应该涵盖包括我在内的全局人员。
柳所这段时间常来,你也可以轻松轻松了。”
果然,刘主听了,有些着急。
“那是我领会错了。我收回重写。其实胡局你不知道,柳所来,我倒更忙了,还是分工协作好。”
“自己研究研究么!
立足本职,放眼全局。一个如果把大利益和小利益都放在自己心里,那么他才会真正做了成绩,受到大家的拥护。”
胡局对刘主点点头,跨了出去。
局大门口,擦洗得锃亮如新的丰田,静静的停着。
辛队挥着大毛掸子,不慌不忙的掸着车身,见胡局出来,把掸子往车里一扔,拉开了副驾座车门,并把右胳膊搭在车窗顶上。
“胡局,请!”
胡局摆摆手,笑。
“免了免了,把你胳膊肘儿放下,我钻不进去。”
辛队纹丝不动。
“没事儿,我习惯了。”“真放下,我不习惯呢。”辛队就放下,绕到了驾驶座,一猫腰麻利的钻进,顺手一扭,嘎!丰田轻轻颤动。
钻进车厢的胡局,看看后排上的柳所,摸摸自己腮帮子,迟疑不决的说到。
“快十点过了吧,小柳,还是到财务支点钱吧。”
“我身上有!”
柳所拍拍自己衣兜。
“垫着呗。秦局那人我知道,不就好喝个红星二锅头,好唱个‘爱江山更爱美人’?早准备就绪。”“早准备就绪?”
胡局拴上腰带,很有兴趣的扭过头。
“这么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今天要出去?克格勃啊?”
呼!丰田滑出,一上红玫瑰大道,风驰电掣,又很快快慢慢的扭起了秧歌。
车里,胡局还饶有兴趣的损着柳所。
“那你知不知道,我平时想些什么?想做些什么?”
“你脑残啊,本姑娘身上走哪儿都带着银联卡呢。”柳所一反刚才的恭恭敬敬,又开始玩世不恭:“开个招待所,当个小老板,事无巨细都得自己打理,不带钱,怎打理?
难怪世人都说,现在最笨的人,是局长。
最穷的人,也是局长。
你不笨,可穷,而且是又穷又酸,跟你出去,不但不提防点才是哦。哈哈哈!”
辛队也笑起来,边笑边晃着脑袋。
“是你遇到了胡局,换个局呵,小柳混成小三后,才敢如此没上没下,没老没少。”胡局笑笑,心情骤然轻松。
他也感到奇怪。
小柳这种口吻和玩笑,就宛若春风,一下抚去了自己满身的烦恼。
顿感天高地阔,云轻风淡。
啊哈,这是不是就是那些小说中描写的,置身于亲信心腹间的自己人感觉啊?
怪了,为什么和张书记啦刘主啦,还有别的干部员工什么的在一起,就没有这种感觉?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你说,凭着这种感觉和这种感觉造成的后果,如何不让人拉帮结派,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小团伙?
“我是想当小三啊,志愿奉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可人家胡局不领情,不答应呵!”
柳所哼哼叽叽的,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辛队故作惊愕的反问。
“现在还有这等事儿?我不相信。是不是小柳你判断错误,自作多情?”“我是多情呵,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啊!
哼哼,我好伤感哦。”
柳所嗲声嗲气的配合着。
胡局则视若无睹,微微笑着,瞧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搞定徐副后,剩下的就是租房了。
胡局托人东找西找,可就是没有合适的房子。要知道这可是近三百个离退休干部,这一帮子前科•处•厅局级们,不是一般老百姓,对各方面的要求挺严挺高。
当初和现在动员他们,都让胡局和市领导瘦了不少。
如果房子条件太差,恐怕会功亏一篑。
虽有徐副的领头劝说,但真的惹怒了大家,莫说徐副和胡局,即便是市领导亲自出马,也未必见效。
到时省局检查组一驾到,大家特别是胡局的努力,岂不全泡了汤?
无奈之余的胡局,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被老婆看在眼里,略略一问,胡局便滔滔不绝,愁眉苦脸,大倒苦水。
龚副市长当即便答应想想办法试试看。
能否与几个副市长协调协调?
没想到才几天,居然就找到了。
胡局自然不亦乐乎的奔上门去。
可胡局本身与秦局不太熟,平时也就是个点头交而已,本着你来我往,大家发财的平等合作原则,胡局就想着请秦局吃一顿便餐。
这才吩咐要柳所去财务支点现金。
听着柳所和辛队的一唱一合,胡局靠在软背上,愉快的闭上了眼睛。
胡局不笨,他觉得辛队和小柳似乎有点过于亲切和默契。
这让他有些惊讶,难道辛队看上了柳所,或者说二人一直就有点不明不白?
他难道不知道,和自己前妻的闺密越走得近,危险越大吗?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也难说,个性解放,思想自由,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走。
哪像自己那个年代,一旦离了,基本上就是仇敌!
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你看这辛队,居然还和前妻以及前妻的闺密,形成了三角友。
相互打得火热,真是时代不同了哦。
嘎!丰田轻松停下,“胡局,到了。”“到了,这么快?”胡局睁开眼睛,可不,眼前一幢浅灰色五层大楼,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像罩了一层彩衣。
酒店式的大门顶悬空向前探出。
二根华表般的大圆柱耸立其间。
右边的黑色大理石柱面上,挂着块大字牌“浅市环境保护局”
正欲开门跳下的辛队,被一个着枣红制服,戴贝雷帽的保安拦住。
“这里不准停车!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辛队没好气的伸出左手拍拍车壳:“上面写着,不识字吗?”
“哦,民政局的,请问找谁?”
隔着几米远,就连胡局都听出了对方的轻蔑。
辛队自然大光其火。
“民政怎么啦,你环保就高人一等?不就是个小看门吗?”
话音未落,邦!对方竟然一挥警棍,砰地砸在丰田车顶上:“不就是个小开车吗?滚开,这儿严禁停车。”辛队和柳所都激怒了,同时拧开车门冲了下去。
慌得胡局也跟着跳下。
拉拉这个,推推那个。
“哎哎,怎么搞的,我们是来找秦局,不是来打架吵嘴的。
算了算了,听到没有?我说算啦。”
“这不是胡局吗?怎么跑到这儿打起架来啦?”胡局回头,一个肥头大脑的高大胖子正站在自己身后。
胡局忙说到。
“秦局,专程来找你,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秦局就点头。
“嗯,不像话么,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