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之前压抑在喉咙里那种奇怪的声音,终于爆发出来,悲鸣声响彻整个黑夜。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弼道跌跌撞撞,浑身是伤。女人想要抓住弼道,但是手里抱着难陀只能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支撑着他。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噗通”一声沉重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人倒在了地上。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怎么回事?难道是弼道?不对……绝不是!自己的背上明明还能感觉到弼道的重量。飞燕、弼道甚至还有难陀几乎同时朝同一个方向望去。一个男人伫立在那儿,蒙面人正躺在他的脚下。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这个人很陌生,黑衣蒙面,从着装来看分明就是和这些人是一伙的。可是刚才他确实救了弼道和飞燕。到底是怎么回事?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弼道抓住飞燕,环顾四周,灯笼四处散落,借着微弱的灯火,可以看到场面非常惨烈,但是这一切都结束了!飞燕扶起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炎福,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四周尸体横七竖八散落,六个蒙面人全部当场毙命。弼道一眼就看出来是这个陌生人救了他们,剩下的三个蒙面人都是他解决的。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贤瑷宅主在哪儿?”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陌生人面无表情问道。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弼道双臂严重受伤,已然没有力气抓刀,但是他有种预感,感觉眼前这个人比那些蒙面人更危险!所以还是不由自主地握住刀把。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你是谁?你难道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你们打扮完全一样!”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我是绥靖侯派来的人!”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壮宜沉默了片刻说道。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潾看着母亲将自己的衣服精心熨烫好,然后将它们放入柜中。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母亲准备的衣物足足有数十件之多。上衣、裤子是必须的,还有长衫,布袜,甚至文罗巾、平顶巾和钵笠这样的小物件也都备齐了,各式各样堆得像小山一样。自己的小儿子马上就要跟随世子前往大都面见元朝皇帝,这份心情只有做母亲的才能体会。想着儿子长大了,在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自己都没能好好照顾他,作为母亲心里很是愧疚。担心孩子在外面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母亲不知不觉就准备了这么一大堆行李。担心潾会冷,就光是冬季的厚厚棉袍都准备了满满一箱。母亲把新做的棉袍放进柜子,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儿子说: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那件棉袍你已经穿了很久了,都有些旧了。母亲为你新备了几件,现在就叫下人帮你换上吧。”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母亲,那件衣服还能穿呢。”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什么话,你穿成这样出去,关乎你的体面,更有损世子的威严。再说了,世子身边的人穿戴如果过于随意,旁人会在后面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潾默默把头低了下来。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皇甫氏心想,儿子又不是只有那一件衣服,虽然他平日简朴但也不至于此,为什么要这样?她瞟了一眼儿子的衣柜,应该不是侍女给做的。如果哪个侍女的手艺这么蹩脚,早就给赶出府了。不管怎么说,儿子好像是不会扔掉这件衣服的。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潾和他的两个哥哥不同,他不太爱说话,性格比较倔强,作为母亲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如果有了主意,没有人可以让他改变,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反正离出发也没有几天了,也不要为这些琐碎的小事来影响母子之间的感情。皇甫氏很舍不得,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说: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此次离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世子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皇甫氏有点吃惊,扬起眉毛问: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什么?世子说的?你不和世子一起回来?”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儿子仍然低着头没说话。看着儿子的表情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她仍然很难理解。世子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儿子,他一直跟随世子,和其他人明显不同。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你要一直待在大都?”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可能很难再回来了。”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好吧……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也到了要成婚的年龄了,什么时候结婚呢?打算在那边成婚吗?”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儿子的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二哥都还没成婚呢。”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他总是在瞎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点正经事。”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皇甫氏轻叹一口气,略带责备,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潾有些心痛,除了大哥在外面结婚生子之外,剩下的两个儿子没有让母亲省过心,潾觉得自己很不孝,想起了善良的玬,觉得自己也很对不起她,内心满是愧疚和担心。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潾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内心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充满负罪感。对母亲隐瞒实情,还有抛下母亲,选择和其他的女人离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什么?你已经不能再为我做事了?”謜有些愤怒。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你给我说清楚!你的意思是要离开我吗?”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潾能感觉到謜的愤怒。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这句话自己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可是看着謜激烈的反应,咄咄逼人的态势,潾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没有机会去解释。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对我不满?就因为我不听你的劝告在寿昌宫新建寝宫?我也知道寒冬腊月大兴土木工人们有多辛苦,可是公主来的话不得有个像样的寝宫吗!这涉及到国家的威严,你不是不知道!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邸下,您误会了,不是因为这件事,我……”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因为我对金文衍的妹妹说的那些话?按照蒙古习俗,如果父王驾崩,除了生母之外,儿子可以继承父王的所有妻妾,也可以将她们嫁给别人,这是成吉思汗颁布的法令。你就是因为这个?”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不是因为这个。”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因为无比?因为重新任用印侯那帮人?因为来大都前没有听你的建议?还是因为李承休?”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潾闭口不言,这些理由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后开始,謜每次都不听从他的劝告,两人摩擦越来越多。謜认为潾的想法很理想化,根本行不通。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在寿昌宫大兴工事,按照以前謜的性格肯定是反对的。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根本就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世子新晋的王妃是元朝的公主,世子怕她寂寞无聊,特意为她准备一处寝宫。现在距她来高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世子下令最大限度缩短工期。要求拆建时不要影响到周边民房的是世子;要求赶工期的也是世子。每当潾指出他的问题时,謜都会提及高丽君主不可得罪元朝公主的悲惨命运,以此来拒绝他。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世子违背伦理道德,把金文衍的妹妹封为淑昌院妃;后来又以搅乱朝政为由将其同党抓起来处以斩刑;之后又为王另外挑选美女缓解父子之间的矛盾。这些事情潾打心眼里是看不惯的。金文衍因为妹妹的缘故升迁至左右卫散员[1],虽然官位卑微但是已经开始培植自己实力。潾就此事提醒过謜,而謜却说,父王只沉溺于狩猎和女色,这点小伎俩自己应付得过来。潾还提醒謜,提拔印侯等人于情于理都是置百姓于不顾,而謜却强调说,这是一种政治手段,是君主之道。
<p style="text-indent: 2em; text-align: left;">这样的问题不断发生在潾和謜之间,而每次都以潾妥协而告终。他们之间争论的焦点都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矛盾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