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林青墨的男孩在忘川外漂泊了三年。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牵念着那个叫童妍的忘川女孩。即使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很容易让人眼花缭乱,即使偶尔他也会迷茫,可每每当他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双清澈如星辰般的眼睛,犹如头顶上的那可北极星,一直为他指点迷津。那个娇小的身影,夜夜跋山涉水进入他的梦境,而他枕着她的笑颜,安然入眠。
“林公子,你睡醒了么?”一大清早上官柔带着侍女敲着林青墨的房门,林青墨顶着两个黑眼迅速收拾好房间后才慢悠悠打开了房门。
“林大哥,你在这里睡得不习惯么?”
“上官姑娘误会了,”林青墨打着哈欠散漫回答:“我一届江湖人士,早已习惯风餐,太过安逸的环境反而睡得极不安稳。”他随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脸盆,回想着昨日的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对了,不知上官姑娘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他胡乱地抹了两把脸,就开始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
“哦,是这样的,昨日多亏林公子您出手相助,才避免了上官商队人才两亡的结局。今日爹爹有要事相商,特地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昨日晌午,一支商队经过西枫林时突遇一股匪徒,商队随行护卫人员悉数被灭,正当匪徒准备杀人灭口要将商队财物洗劫一空时,从河边打水归来的林青墨凭着自己跟童敬天身后学的功夫,历经一番搏斗后终于赶走了那股匪徒,随后一直护送上官商队回到京城。
一阵寒暄后,上官家家主上官逸直入主题:“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上官前辈严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若是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一定不会推辞!”
“上官家族经商百年有余,但近年来府上的护卫越来越不尽心,老朽想请林少侠常留上官福,指点府中护卫,老朽定当以半数家产回报之,不知林少侠意下如何?”
林青墨眉头一皱,缓缓放下酒樽:“多谢前辈抬爱,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怕难当此任!况且我在外面闯荡了这么久,也该启程回乡了,否则家里人会担心的。”这外面的的世界虽然精彩,却没有他所追求的了。如果可以,他愿意余生都待在忘川,陪着小妍,陪着师父……闲时读卷圣贤书练练身手,农忙的时候帮着师父师娘打打下手,家里的活可指不上小妍啊……
上官逸盯着陷入沉默的林青墨,又望了望不时把目光瞟向林青墨的上官柔,他叹了口气,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看着架势,自家女儿的情路注定坎坷无比。
昨天夜里的接风宴上,柔儿总是打断自己的话头还不停地使眼色,一顿原本应该是答谢林青墨救命之恩的答谢宴生生被柔儿搅和得乱七八糟的。宴席上林青墨拒绝他的重金酬谢,说实话,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观其眼,知其行,那双浑厚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信息,想必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打听方才知晓他生于京城长于忘川,而且自幼与双亲失散,是由他的爷爷和师父一手带大的。此番来京城游历,也不过是为了寻根而已。
想在人海茫茫里找人着实不易,正当上官逸提出利用上官家族的情报网来帮他找人的时候,却被对方告知他的双亲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仙逝了,他也只能讪讪地说了声抱歉然后岔开了话题。一阵觥筹交错后,宴席散去,林青墨直接告诉他们他只会在这里借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是夜,上官柔在账房里找到他,直言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林公子,知女莫如父,恐怕这情窦初开的丫头真的要成泼出去的水喽。想到这里,上官逸不禁紧皱眉头,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但看着女儿那殷切的眼神,他不得不周旋下去。
“回乡?少侠正值壮年,凭着你的本事,若是想要成就一番功名也不是不可能的!怎么尽做我们这些垂暮之人才会想的事?”上官逸抓住话头,想激发出林青墨的求成欲,少年儿郎总会有几分野心,不过他似乎料错了。
林青墨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肚,方才继续说道:“兹愿以了,也就无需再在异乡过多驻留,尤其是像京城这样的大都城,总归是个是非之地,还是早早远离的为好!”语气里满是沧桑感。
“少侠不慕名利,向往自由,为人洒脱。着实令老夫佩服。少侠既然不愿长留京畿,我本不该过多强留。但少侠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而我们上官府又急需一名身手矫捷的训练护卫的人才,所以老杜这里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还望林公子怜悯老夫的一片赤诚之心!”说完自己折中的法子后,上官逸离开饮桌欲屈膝恳求他。最终,林青墨还是留了下来,为期半年,负责训练上官府的护卫,至少让这群护卫不能像之前那般不堪一击,几个散乱的匪徒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
为了让林青墨能够安心留在上官府,上官逸给林青墨提供了最大的自由,甚至单独给他买了一座大院,所有参加训练的府上人员都在那座大院里的练武场集中训练。
夜幕下,烛光和着月光,林青墨一笔一划写下思念的锦书,“小妍,在等我半年!”抬头望着圆月,林青墨叹了一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小妍,再等等我。”
院子外,一辆马车“吱嘎吱嘎”的离开庭院的大门,人是留下来了,但那个人的心似乎一直没有在这里停留过,那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她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没关系她还有时间,所以她不会放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