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转而求助昏迷不醒的同桌。“你快醒醒啊!我需要目击者……”一语未尽,微雨就被延峰一掌打得凌空飞出,墙壁撞击之处破开一道裂口,她消失在裂口那端。寒气逼人的黑气从裂口中扑出来。延峰箭一般紧跟过去,紧接着,裂口自动愈合。
穿墙而过的微雨并没有进入另一间教室,而是进入一间破旧的古屋。她撞到一根柱子,激起尘土四散飞扬,引得微雨一阵咳嗽。她刚沿着柱子滑下来,就看到延峰凶神恶煞般的狞笑。“原来你的本来面目是这样的。”
微雨低头看到自己一身清爽的校服已换成蓝色古装长裙,愈到裙摆,蓝色愈深,到裙角几乎成了墨色。垂到胸前的乌黑长发蜕变为淡淡的粉色。想必那平凡得一瞥即会忘记的脸也变成了倾城倾国的惊世容颜。
她轻抚长发:“是的,因为我不是宋微雨,我是珞苓。”
“我的任务就是杀死珞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珞苓眼底波澜不惊:“不然你就要被白老逼死了是吧?”
“你……”延峰的震惊、疑惑、愤怒来不及表达完全,就被珞苓抢了话:“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呢?不如你我联合对付白老。”
“为了报答老师的恩情,死不足惜。”延峰这句话说得轻松自在,倒没有发毒誓的悲壮庄严和大义凛然。
珞苓绕着他走来走去,不死心地循循善诱:“你不觉得他有利用你的嫌疑吗?”
“能利用我、害我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珞苓火山爆发:“你一根筋啊!无药可救了你!”
延峰的眼中寒光乍现:“你不会有机会说类似的话了!”
珞苓微怔几秒,猛然转头,发现柱子被熊熊大火包围,窜动的火舌像凶猛的毒蛇缠住她的身体,让她寸步难行,挣脱不开。片刻功夫,她整个人淹没在大火之中。火焰撕扯她的皮肉,碾碎她的骨骼。被火焰包围,她却没有炙热感,反而感到彻骨的寒冷。这是冷火。
火焰熄灭的时候,柱子完好无损,珞苓却化为灰烬。亲眼目睹一个人凭空消失,延峰竟有几分迷茫。
至少,可以给白老一个交待,他如此安慰自己,打算就此离开。
转身的刹那,屋内毫无缘由的闪起一道蓝光,他霍然转身,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灰烬在神奇的力量下轻轻浮起、环绕、分散、聚合,最后一道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目蓝光炸开,光华退去,珞苓站在原地,安然无恙。
延峰恢复了木偶的本性,久久维持同一动作,事实上,他惊呆了。
死灰复燃这种事果真存在?
这……不可能!
珞苓笑得肆无忌惮:“你不会蠢到企图再试一次吧?考虑考虑我的话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让珞苓出乎意料大跌眼镜的是,延峰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第一时间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珞苓靠着柱子仍站立不稳,摔倒前指甲在木质柱子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昏暗肮脏的小屋在珞苓眼中急速旋转,猛眨几下眼后,不堪重负的眼皮终于疲惫地垂下。蓝衣映衬下,她的皮肤苍白胜雪。
幽谷里,延峰追问白老:“为什么我杀不死她?为什么她会复活?她明明很弱……”自从白老得知珞苓死人复活的消息,就一直保持沉默,如何追问都一言不发。起码也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嘛。
眉头紧锁的白老终于缓缓道出原委:“灵族的人起死回生的能力,救活一个人需要消耗极多能量,每一个复活的生命都会庇护她在完全恢复前不受死亡的威胁。”
“难怪她那么弱。那么,救活一个人后,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呢?”
“理论上需要100年。”
延峰泄气了:“如果她救活超过十人,我岂非要等到千余年后动手了?老师,那个时候还有我吗?”
白老手捋长须:“不要紧,改天我帮你涂上油漆,防潮防腐,延长寿命。”
回到古屋,延峰看到珞苓倚着柱子坐在那里,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出,乍看像个死人。受到惊动的她勉强撩开眼皮瞟他一眼,便又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仅仅半秒钟的时间,延峰仍敏锐地注意到珞苓那金色的眼珠。
延峰望着她,居高临下,神情隐没在黑暗之中:“之前低估你了。”
“怎么听都不像褒奖之词。”珞苓虚弱地冷笑,“我本不是白深峦的对手,如今又多了你这个好助手,我更是危在旦夕了。”
“你知道老师的名讳,看来你比我更熟悉他。”
“自然,自从母亲亡故,近千年来,我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逃出魔爪没多久,又自由不保了。”珞苓的声音很轻、很弱,像丝一样钻进延峰的耳朵。
“听到你说这些话,我甚至有些同情你了。”
“木偶只能是木偶,人的感情是学不来的。”
“不论怎样,老师为我塑造灵魂,给我生命,我必须遵照他的指示办事。你认为我没有人的思想和感情?你错了,至少我还有知恩图报的觉悟。”延峰蹲下来与之平视,神情认真。突然灵机一动:“你怎么知道我是木偶?”
“因为我是珞苓啊,世上独一无二的珞苓。”
“老师说,复生的灵族是恶念横生的,为了阻止你作恶,他才把你的灵魂封印到别人体内,让你失去个人意识,这样我们都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你不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珞苓睁开眼睛厌恶地瞟他一眼:“你作为木偶尚且知道灵魂可贵,凭什么让我为白老的私心牺牲自己?”
延峰带着繁杂的思绪离开古屋,忘记封闭古屋与现实世界之间的门。
下了晚自习,最后一个离开的女生关了灯,摸黑打开门出去。
令她大感意外的是,她没有走出教室,却走进了一间破旧的古屋。四壁上都有用以照明的油灯,灯光如豆,无风自摇。阴风阵阵,寒冷彻骨。试探走了几步后,好奇很快败给了恐惧,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女生掉头就走。
珞苓早就注意到有人进入,根据脚步声即可判断,不是延峰,更不是白老,而是误入异境的普通学生,不是文诗媛还会是谁?
文诗媛打算原路返回,即将推门出去时,却只看到完整的墙面,根本没有门。
“诗媛……”在安静的衬托下,任何细小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谁……谁在叫我?”文诗媛侧耳倾听,努力辨别声音的方向。最后看到柱子边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珞苓。
她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瞄一眼身后,无路可走。
文诗媛深吸一口气,应该是相识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珞苓身边,扶起她,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依稀看清珞苓的脸。“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珞苓摇摇头,告诉她此地不可久留,请她搀扶自己出去。
“可是,我们怎么出去?”
珞苓并不答话,只是摆手催促她。
文诗媛犹豫片刻还是照做了,走至墙边,珞苓伸手在墙面摸索一番,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并无玄机,常人虽然无法看到幽谷的门,却可以摸到。
两个人坐在没开灯的教室里,弯月的清辉下,珞苓的存在显得诡异而神秘。文诗媛仔细地打量她的面容,二人目光相对时,文诗媛略显生硬地微笑,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了,人们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才会提出这样的疑问。”珞苓靠进文诗媛的怀里,贪婪地索取温暖。双手捧着文诗媛的热手当热水袋用。
文诗媛向后微微退缩,不重,但体温偏低,毕竟不太舒服。“没有例外?”
“有。”
“那为什么……”
“你不属于例外范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