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肖靖慈奔波于各个工人宿舍调查事情真相时,江南带了谢庆华的一纸书信来到了谢家,他再次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再也不回谢家。
“你回来干什么!还想怎样!”谢启洋挡在客厅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江南,他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大孩子,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他只知道江南保证把启夏安全带回来却没有做到。
“启洋!”谢启文制止了他无礼的行为,但是能够看出来他自己也并不欢迎江南的到来。启洋虽然让开了路,可还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你来谢家做什么?”谢启文已经不再把他当作弟弟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
“接管谢家。”江南扬起指间夹着的信封,阳光照射其上,信封仿佛变得透明了。
“你胡说什么!”陈翠珠带着徐妈从楼上走下来,她穿了一身深紫色绣暗花的旗袍,被禁足多天的她看上去虽然消瘦的不少,但恢复了当家主母的气势,来势汹汹。
“是你自己说的再也不回谢家,既然这样还有什么资格接管谢家,何况老爷只是被冤枉,过几天就会回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分家产吗!”陈翠珠趾高气扬,她似乎忘记了现在谢家的女主人应当是周慧颖。
“我是说过再也不回谢家,可是我现在反悔了。”这句话听在谢启洋的耳朵里就像一个无赖,丝毫没有一个少爷的风度,也不像之前他们相处时的态度。
“何况谢庆华放着偌大的家业交给我我为什么拒绝呢?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拒绝。”江南反客为主,自觉的踏入谢家的客厅,打造大笔地做到沙发的主位上,将信封随意扔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谢启洋一跃而起,将信抓到自己的手里,信封并没有被封住,谢启洋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的确是谢庆华的笔记,上面写着在谢庆华入狱期间将谢家的所有生意交给谢启铭,也就是现在的江南打理,至于家务事仍旧由周慧颖打理。
“不可能!这是你编的!”谢启洋难以置信的大喊起来,他甚至想要撕了这封信,被谢启文先他一步抢了过去。
谢启文展开信纸,陈翠珠也凑了过去看,两个人看完之后面如土色,谁也没想到谢庆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把谢家上下都交给江南,而且丝毫没有提到谢氏实业的总经理谢启文,这是否意味着在谢庆华的心里只有江南才是谢家的继承人,她陈翠珠的两个孩子启文和启洋无论多么优秀都比不上刘雪绣那个贱人的孩子。
“胡说!老爷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把谢氏交给子孙,还是一个已经不姓谢的人,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找人编造的吧!”陈翠珠将信扔到地上,恨不得再踩两脚,想到纸上的字迹是谢庆华的她还是忍住了。
“你怎么见到的爸,我去警察局他们都不肯让我见人。”谢启文还保持着他的冷静,他一直很冷静。
“你见不到,不代表我见不到,就像你救不出谢启洋,我却能救出来。”江南带着自信的微笑,也是危险的微笑。
谢启文无话可说,江南说的对,他做不到的事情江南做到了,他是杨汉辰的养子,比他有权有势,比他更能庇护谢家,谢庆华的决定是对谢家最好的。
“我听从爸的安排,你来跟我交接一下工作吧。”谢启文掩藏起自己显而易见的失落,他不会像启洋那样孩子气的争吵,更不会像陈翠珠泼妇一般嘶吼,他只是默默的忍受。
“不行,就算这是老爷写的,也要我们大家都同意才作数。”陈翠珠妄想做最后的挣扎,她怎么甘心把谢家的大权交给江南。
“我同意。”一个轻柔的女声从二楼传来,声音虽然轻柔却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它来自一个母亲对仇恨的放手和对善良的渴望。
“三姨?你怎么出来了?”谢启文着急的跑到楼梯上去扶周慧颖,她还病着,身体很虚弱连走路都不稳。
“我同意在老爷不在的这段时间让启铭打理谢家的事务。”周慧颖在启文的搀扶下走下楼梯,“现在我同意,启文也同意了,江南更不用说了,只有大姐和启洋不同意,也算是多数人都同意了。”
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周慧颖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让人不由得信服。
江南就这么作了谢家的主,其实他只是在林朱田的安排下见了谢庆华一面,并且要求他把谢氏实业的实权交给了自己,谢庆华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说只要是江南所想要的一切,只要是他能给的,他都愿意交给江南以弥补自己的过失。江南刹那间觉得自己都要被谢庆华的言辞感动了,住在监狱的谢庆华看上去苍老了不止十岁,他本来就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说我愿意把谢家的一切都交给你看管,只求你能够善待启文启洋还有我的两个夫人。江南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话时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释然甚至于解脱,他因为什么而感到解脱,难道把谢家交给他就可以弥补自己多年来心中的痛苦,此刻的他又被仇恨侵占了心灵。还好他很快想起了启夏,那个无辜的女孩子,是否应该算作他复仇的牺牲品,他欠了谢家一条人命就该忘记他们之间的愁怨。
“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否会善待你的妻儿,我就是想用谢家当家人的身份来调查这次的鸦片事件,算是为启夏道歉,事情一结束,我会立刻交还属于谢启文的一切。”江南像一个赌气的孩子,他不屑于大人们眼中看到的精美绝伦的宝物,以此来宣扬自己的高尚灵魂和洁身自好的品德。
为了方便调查,他再次搬回了谢家,这次的回来的气氛不同于第一次,启文启洋不再对他那么友善,而是选择了和陈翠珠一样的态度——冷淡,漠视,仇恨,尽管他们表现的没有陈翠珠那么明显。周慧颖虽然在关键时刻支持了江南接管谢家,但那只不过是为了遵循丈夫的意愿,自此之后她就一直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养病,就连吃饭也很少出来。谢家的下人也跟着变得怪异起来,他们当面对江南一口一个二少爷称呼的亲热,背后却议论纷纷,原来不得志的想要借他为跳板在谢家混出点模样,而原来受谢启文看中的则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此失宠,谢庆华还好好的活着,他们就开始关心改朝换代的事了。新来的管家卢安顺还算是有点良心,一心念着谢庆华的知遇之恩,不时暗示江南尽快想办法把谢庆华捞出来,江南挺欣赏他。
不过把谢庆华救出来容易,只要江南还用捞谢启洋的老办法,稍微威胁威胁林朱田他就得老老实实的放人,但是江南想要找出陷害谢家的幕后黑手,林朱田只是一个警察局长,谢家出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除非有人愿意为谢家的没落而奖赏给林朱田他想要的金钱或是权力,那么谢家有难,谁会是最大的受益人。在找出幕后黑手之前,江南打算让谢庆华先在监狱里住几天,他已经关照好狱警,有吃有喝有干净衣服的好好照顾谢庆华,他不会受苦。想来对方也不会想到谢庆华把谢家的大小事务交给江南全权处理,多少能够影响对方设定好的计划,让他们露出马脚。
“警察局扣下了人和货,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也不放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云枝听到江南还没有离开的消息难掩心中的喜悦,她在电影拍摄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约江南吃饭,算作她欢迎江南留在上海。不过在江南面前她还是压抑着自己情绪,她知道江南留下来是为了谢家,她很乐意。
“我们不说这个。”江南阻止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自己一人忧心就够了,云枝不应该关心这些。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长方形盒子,墨绿色的丝绒衬的表面,还有一根丝绸带子编成的蝴蝶结固定在上面,“上次匆忙,居然把衣服当作礼物送你,这次可是我精挑细选用来赔罪的。”江南夸张的把双手捧着盒子递到云枝面前,好表示自己诚心实意的道歉。云枝忍俊不禁,琉璃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接过礼物,边打开边说,“其实你上次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虽然……有点怪。”她也惊讶于自己竟然大胆的要江南把西装外套送给自己作礼物,她真担心不是礼物怪而是人更怪了。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块白色的玉佩,系着红色丝线,云枝讶于玉佩的白如截肪,她拿起玉佩触感细腻,色泽莹润,雕花古朴,对着阳光看去,玉佩泛出羊脂般的光泽,“这是羊脂白玉?”云枝问,“对,而且有些年头了,好像是宋代的,一个朋友送的。”江南含笑回答,这块玉是在他生日时杨汉辰的老友韩叔良送的,据说价值连城,杨汉辰特意叮嘱他好好保存着,这次来上海阴差阳错的就带来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云枝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会盒子,要还给江南,江南佯做生气状,“你若是不收下就是不肯原谅我了,或是觉得我拿朋友送我的礼物送你不够诚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太……”云枝当真了,急忙解释,万一江南再搜罗来什么奇珍异宝她就更不能接受了。
“既然原谅我了,就收下。”江南用了不容拒绝的口吻,他习惯于此,清雨还为此抱怨过,说他像是长官在下命令。
“……好吧,我先暂时替你保管,你要是后悔了就找我来取。”云枝明白江南在开玩笑,也跟着调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