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前方广场大钟准点报时,悠扬的声音伴随来回晃荡的阵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手中没吃完的花生汉堡被风向后吹去。
“这是什么鬼动西?!哈欠!哇哦,好像是花生,救……救……命……”几乎在同时,楚清则听到后面传来的惊呼,她回过头,看到一个身材均等打扮时尚的中年男子正瘫倒在大路上,她刚吃剩的几口汉堡连带包装纸附在他脸上,倒地者双手向空中胡乱挥舞,使着劲要拿开脸上的食物。
“先生,你没事吧。”楚清则跑向中年男子,拿开附在脸上的食品,不知是怎么回事。
“花……生……过敏。”男子的气息微弱,整张脸又红又涨。
“什么?!花生也会过敏???那我该怎么做?”她手足无措,到处张望,这里是街道拐角处,此刻街上并无行人,没想到花生过敏也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对方好像要一命呜呼的样子。
“针……”中年男子费了好大劲指了指右边裤脚,嘴里好不容易迸出一个字。
“什么……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我想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没时间……来不及了……针……”男子还是指着他的裤脚。
“快点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喻之谣如天神般出现在她面前,掀开男子的裤脚,从里面抽出个装有蓝色药水的针筒,摸准中年男子脖子上的穴位,扬起针筒扎下去。
“啊……”男子一声惊呼,整个人跳跃起来,很快又躺下去,吓得楚清则往后仰跌在地。
“给他喂点水。”喻之谣跑开,回来后拿了一瓶水递到她手里。
衣着时髦的中年男子脸上红肿慢慢消却,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对男女:“救我的一定是这位男士,这个女士差点害死我。”
“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你手脚的力气要过会儿才能恢复。”喻之谣建议道。
“我鞋店就在前面不远处,麻烦你扶我回店里。”
喻之谣扶着一拐一晃的鞋店主回到他的设计工作室,楚清则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为感谢你,我送你一双鞋,你看到喜欢的就随意挑双。”店主出人意料的大方让他们很惊讶。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跟这个女孩是一起的,你是因为她花生过敏,我们刚好扯平。”
“先不管原因,你今天确实救了我。无论如何拿双鞋子走,我这里的鞋子全都是我个人设计和纯手工制作,你现在不要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店主很坚持。
“好,谢谢。那我就挑双吧。”喻之谣看店主坚持,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转向楚清则,“你穿几码?”
“36。”她没反应过来,怎么问她的码数?
“这双适合你,就这双吧。”他拿双黑色细高跟女鞋放在她脚下。鞋子穿在她脚上很好看,就是跟很高,她从没有过跟这么高的鞋,有点驾驭不了,不过这是他为她选的鞋,她不想拂他的意。
“我是让你选双给自己。你倒是把机会给这个女孩。”店主有些不满。
“我付钱给你。”喻之谣拿出钱包。
“不用。我说好了是送的。好在这个女孩穿上这双鞋才显得衬你些。”店主对她的敌意未消,楚清则自知理亏,没回应他的冷嘲,跟着喻之谣离开。
一下午,楚清则都在房间里试穿那双鞋。她拿出所有裙子轮换搭配,就着高跟鞋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走,好让自己的脚能尽快适应这么高的跟。
“铃……”是酒店内部电话,是喻之谣,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你收拾一下,我们要到褔利院参加一个葬礼。要穿黑色。”
喻之谣在英国上大学时修的医科理论专业的女教授是荷兰海牙人,退休后回家乡自发筹资建立了一个儿童福利院,专门接收有身体有残缺的孤儿。喻之谣是女教授的得意门生,双方一直保有联系,昨晚收到她去世的消息,喻之谣感到很震惊,因为他的伯乐之师身体一向硬朗,据她的主治医生说是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不治死亡。今天他们参加的正是她的葬礼。
儿童福利院是女教授用自己世传的农家庄园改建的,离海牙市区有一小时的车程。福利院旁是古墓地,为女教授的葬礼提供很大的方便。上午十时许,喻之谣恩师的墓碑立成仪式完成,穿乳白长袍的牧师在碑前念了一段祈祷词,来宾们一一上前献鲜花,整个葬礼的墓园部分算是完成。除了死者的一些直系亲属准备在墓碑前多呆几分钟,其它人则陆续穿过古墓园回到福利院的客人休息区。楚清则里面穿黑色连衣裙,外面套同色短外套,特意搭配上昨天喻之谣给她挑的黑色尖头高跟皮鞋,墓园的泥土松软,她走起路来显得特别的吃力。
“米丽老师这么突然地离世,本来还计划近几天来看望她的。”喻之谣像是跟她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们家乡老人的说法,你的老师这样无痛楚地离世,说明她是个好人,尾结得好。”
喻之谣没有接话,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看他加快速度,楚清则禁不住小跑起来。他们走的小道旁挖了好几个预备放新棺木的墓坑,个个都有两三米深,她小步跑着,新鞋子跟过高不合脚,现在速度加快,鞋子带着她失去平衡,前一秒还在跑,后一秒她已经躺在墓坑底,全身酸痛,想站起来已无气力,只在那里哼哼。
“哦,小姑娘,你不要紧吧。”走在她后面的几个老人紧跟上来,俯着头问她。
“你这是什么状况?”喻之谣听到动静,折返回来,楚清则听到他的询问中有笑音。
“喻,你下去扶她,我们在上面接着。”喻的一个同窗提议到。他的话音未落,喻之谣已跳到坑底,有技巧的扶起她,尽管这样,她还是痛得直嗯哼。一个下面挺举着她,一个上面接拉着,老人们跑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将她弄到地面上来。福利院工作人员推了轮椅过来,她被喻之谣抱到轮椅上面,楚清则觉得自己是痛并快乐着。她被平放在客人休息区的长沙发上,喻之谣与他师兄一起给她做了个大致检查,认为她无大碍,服些止痛药休息下就可以。楚清则服完药,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十几分钟后,她醒过来,觉得自己睡了好久,看到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们在厅里品尝点心聊天,才知自己只是眯了一下眼。不知是小睡了一会儿的缘故还是止痛药的作用,她的心情奇好,觉得阳光特别灿烂,空气尤其清新,每个人都很可爱。她从沙发上起来,身上的疼痛已全部消失。喻之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与他同学聊天,她缓慢地向他走去,向每个走过身边的人点头微笑:
“你好呀,今天天气真好。”“你好,我喜欢你的发卡。”“你的眼镜真衬你的脸形。”
每个她问候的人都礼貌地回应,他们看出她不多见活泼是止痛药的作用。
“你怎么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好些了吗?”喻之谣同学问候道。
“谢谢。我好多了,这药片这管用,我只服了六片而已,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
“六片?!只服一片就够了,你服多了,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那个同学满脸的关切。
“我很好,现在感觉非常好。谢谢你!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楚清则嘻嘻的傻笑,走上前去,在喻之谣的坐椅挤出个空间,“喻之谣,我也喜欢你!不过是不一样的喜欢,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你之前有跟我说过。我也喜欢你。”喻之遥轻轻的拍了拍楚清则靠在他肩上的头,脸上的表情辩不清真假。
“不……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说我异想天开也好,说我痴人作梦也罢,我真希望能永远在你身边,我想做你的妻子。”说完,楚清则脑袋一沉,扒在他肩上睡着了。喻之谣小心地把她的头移到他的膝盖上,好让她睡得舒服点。
楚清则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喻之谣的酒店房间里,窗外的阳光强烈,透过灰色落地窗帘照进来,是上午的阳光,她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早上。不知昨天喻之谣是如何把她弄回酒店的,醒过来,她精神充沛,身上的痛楚消失无影,昨天葬礼的场景渐渐团聚回她的脑海,她反射性地用手遮住发烫的手颊。
“别遮了。想说的话都已经说,现在后悔晚些。”喻之谣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中,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在这里,我们没什么医疗志愿的安排了吧。什么时候去芬兰。”她赶紧转移话题。
“不去芬兰。”
“不去了,为什么?这不是他们画展的最后一站么?”
“高洛发邮件告知我画展结束后,他们会到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她确信自己找到对的人,我跟下去没什么意义。”对高洛称呼的改变,是否意味着他已放下。
“哦。那挺好。我们回国吗?”她是否应为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感到高兴。
“你觉得西班牙怎么样?这个国家现在有很多有趣的节目,我们去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