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峯一口气跑回了家把草篮子扔在了地上,抱住正在打扫院子的奶奶嚎啕大哭起来,看到自己的孙子哭的这么伤心可吓坏了奶奶,奶奶赶快放下扫帚抱住孙子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孩子,谁欺负你了?奶奶去找他们,怎么了?快告诉奶奶,奶奶为你出气……”
不管奶奶怎么盘问林峯就是只字不提,只管放声大哭,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如果受到了别人的欺负和侮辱自己又无力还手,只有哭泣才是唯一释放他们心中悲痛难过的方法,不管奶奶怎么着急林峯就是紧紧的抱着奶奶不愿意松手,也不愿说一句话,奶奶也可以感觉的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此时的林峯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抱紧奶奶不敢让他唯一的亲人离开他半步,奶奶看到他这样,心疼的感觉到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要不然一向很乖的他不会这么激动的,可怎么也问不出答案,这让奶奶又着急又心疼。
正在奶奶万般无奈之时,上官明的妈妈领着他闯到了林峯家,一路走一路嚎叫着:“林峯,你给我出来,没有想到你这么小,心眼这么坏,看看把我家明明的胳膊咬的都出血了……”
听到她猪嚎似的声音林峯突然止住了哭声,用一双红肿的双眼怒视着他们母子,奶奶松开林峯赶快朝他们走过去满脸疑惑地问道:“翠花啊怎么了?是不是我家林峯和你家明明搁架了?”
明明的妈妈翠花拉起明明的胳膊让奶奶看:“大娘啊!都说你家林峯很乖很听话的,你看看今天怎么回事啊,把我家明明咬的,你看看胳膊都快出血了。”奶奶看看明明的胳膊也吓了一跳,明明的胳膊上一个大大的牙齿印子紫了一大片,奶奶看后拉起林峯照着林峯的脸庞“啪”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刚止住哭泣的小林峯“哇”一声又哭了起来,奶奶既心疼又生气地骂着:“让你不听话,好好的你咬人家干嘛呢?你这个孩子太不省事了,是不是要气死奶奶啊?”看到奶奶下手这么重,翠花火气也消了一半,她赶快拉住奶奶劝道:“大娘看您下手这么重干嘛呢?都是小孩子,搁架很正常的,你教育教育他就行了,以后不要搁架了,千万不要打孩子。”
经过这样的折腾村里人听到动静也都过来看热闹,好多人上前去问怎么回事?看到大家都在,翠花像是炫耀自己的作品一样把她儿子的胳膊拿起让村里人看,嘴里还嘟囔着:“都是小孩子,搁架也没有什么的,但是也不能使劲咬吧?多大的冤仇啊?”其他人看到明明受伤的胳膊也都不免同情心泛滥,一起责怪起了林峯,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奶奶更加的气愤,在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准备狠狠的教训林峯,为翠花娘俩出气,面对大家的误解和谴责林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同时奶奶手中的棍子也落在了林峯的背上,侮辱,欺负,谩骂,误解,指责,奶奶落棍子那一刻的疼痛,这一切的一切在林峯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锥心之痛”。
看到奶奶用棍子打了林峯,大家才反应过来赶快上前去劝奶奶:“大娘,大婶,孩子还小搁架劝劝就行了,也不能这样打孩子呀!还这么小不懂事的,打坏了怎么办啊?”奶奶气急败坏地骂道:“他这么小就学坏,大了还得了啊!我今天就打死他。”说罢奶奶还准备抡棍再打,大家慌忙拦住夺下她手中的棍子。
看到林峯受这样的委屈,他最好的伙伴上官伟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过人群来到奶奶面前大声喊道:“奶奶,不要打林峯了,根本就不怪林峯的,是明明先骂他的,林峯才咬他的。”
听他这么一说奶奶还是没有消气:“就算骂人了也不能咬人家啊!还咬的这么严重。”上官伟小脸涨得通红,他接着为林峯辩护着:“都怪我们不好,我们几个都起哄了,明明骂的太难听了,林峯才动手的,因为打不过明明才咬了他。”
看到上官伟站在了林峯那边,明明的妈妈翠花不愿意了,她也大喊起来:“你个小屁孩儿,你也骂了他怎么不咬你呀?为什么咬我家明明呢?是不是你们合伙欺负我家明明的?”
看到翠花如此的不讲理,上官伟像个法官似的为自己和林峯辩护起来:“我们没有欺负明明,是明明欺负林峯的,后来我们几个还和明明一起欺负林峯,我现在好后悔,我和林峯是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我没有你家明明有力气,怕他打我才和他一起骂林峯的,我对不起我最好的朋友。”
说着说着上官伟也委屈地大哭了起来,这时上官伟的爸妈也来了,他们质问上官伟:“怎么回事啊?把事情说清楚,说说怎么骂林峯的?”
上官伟哭着说道:“明明开始骂林峯是野孩子,没有爸妈的孩子,林峯才生气咬了他,明明让我们和他一起骂林峯,由于我们几个都害怕明明,所以就和他一起骂林峯,骂的很难听。”
这时其他几个小朋友也站了出来,他们一起说道:“我们都错了,和明明一起欺负林峯,明明让我们骂林峯——爹傻了娘跑了就剩林峯自己了,爹傻了娘跑了就剩林峯自己了……明明让我们使劲的喊,使劲的喊……”
几个孩子说完害怕大人的惩罚都吓的哭了起来,听到孩子们稚嫩而真诚的话语,所有的人都惊愕了,震撼了,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些孩子竟然能编出这样的顺口溜来唱。
这时上官明的爸爸从后面大骂了一声:“翠花,你个混蛋女人,赶快领着你这个混蛋的儿子滚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听到这一声大骂,自认理亏的翠花拉起儿子灰溜溜地逃回了家,奶奶听完他们的话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明明的爸爸走上前突然双膝跪地懊恼地说道:
“大娘,都是我们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您受委屈了,让林峯受委屈了,我们对不住您祖孙俩,对不住啊……”看到这样大家吓坏了,赶快去搀扶,大家都劝说着,帮忙解围。
奶奶缓了缓杂乱的心情慢慢起身拉住上官明爸爸的手颤抖地说道:“孩子快起来,他们都是小孩子哪有不搁架的,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都不要生气了。”看到奶奶心情舒畅了好多大家也就不再多言语。
奶奶来到林峯身边拉着他颤抖的手心疼地说:“孩子啊!都是奶奶不好,没有问清楚怎么回事就打了你,一定很气奶奶吧!不过孩子你还是有错的,以后不准再咬人了,更不准和别人打架了。”
林峯再次抱住奶奶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奶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别人打架了,对不起奶奶……”祖孙俩泣不成声。大家又互相劝说了一阵,事情终于平息了下来,最后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夜幕下只留下了一老一小两个孤单无助的身影。
这次的经历在林峯幼小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痛,自卑在他的心里也已经生根发芽。童年的阴影会伴随一个人一生,也会影响他一生,甚至这个阴影会让他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甚至会影响他以后人生的重要抉择,一个人的童年快不快乐对他的一生太重要太重要……
以后的日子祖孙俩更是相依为命,看着林峯渐渐长大,奶奶本来就虚弱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看着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奶奶也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有些事该让林峯知道了。
这一年林峯十三岁,刚刚升入初中一年级,有一天奶奶把林峯叫到面前让他坐下,林峯看到奶奶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故作镇静地问奶奶:“奶奶,怎么了?是不是要给我说什么事情啊!还是改天再说吧!我要去写作业了!”
奶奶一阵的咳嗽,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林峯赶快拍打着老人的后背,让她舒服一点,待奶奶咳嗽轻了赶快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奶奶接过水喝了一口接着说:“小峯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奶奶一定要告诉你,要不然奶奶走了都不会放心的。”
林峯一听就哭了:“奶奶,您胡说什么呢?您好好的怎么会走呢?您的小林峯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照顾您了,您就要享福了,不可以说这样的话吓唬我好吗?”
奶奶也落泪,她边擦着林峯的泪水边说:“好,好,好……奶奶身体很好的,不会走的,但是奶奶毕竟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要不是这些年有你陪着奶奶,奶奶也许早就走了,因为有你奶奶放不下啊!才多活了这么多年,奶奶已经知足了,这些年奶奶值了!因为我的孙子是这么的懂事和孝顺,你现在也长大了,我要告诉你父母的事情。”
“我都知道的,奶奶,因为我爸疯了,把我妈妈打走了,最后我爸也走丢了,不回来了。”说罢林峯咧着嘴大哭了起来。
“是不是村里人告诉你的啊?表面看是这样的,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事情的真正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你肯定是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拼凑的,其实你爸爸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不爱多说话,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咽,他不是坏人,他是那年去工地上因为一时的贪念害了他,也害了我们这个家,他竟然在工地偷东西去卖,结果被人告发了,老板把他打了一顿又被赶了回来,你爸一向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哪经历过这些啊!再有村里的人又对他冷嘲热讽,恶意中伤,再加上你妈也火上浇油,给他施加压力,最后他承受不住打击就疯了,你妈又忍受不住你爸的打骂就带着你姐姐走了,不要怪你妈狠心,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的,她要是不走的话也许会被你爸打死的,她走了也是为了逃个活命!”
听着奶奶一字一句的诉说,林峯终于明白了这一切,村里人没有一个告诉他爸爸疯掉的原因,原来是这样的,他也不止一次的想问奶奶,可是太懂事的他怕奶奶难过,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天奶奶这么一说才让他真正明白了这一切。
奶奶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去恨什么?我是让你明白以后做人一定要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不管你有没有钱都不能学你的爸爸去做那些错事,不仅毁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咱们以后就算是饿死冻死也不能去动歪念,咱们可以接受别人的施舍,可以接受别人的恩惠,但是绝对不能去做违背道德的事情,接受他们的恩情我们以后可以加倍的还他们,可是要是走错了路,你拿什么去还?你没有了尊严谁还会真正的看得起你?”
林峯听到这些站起身双膝跪在奶奶面前说:“奶奶放心吧!爸爸并不是坏人,他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误,我不会因为他犯过错,又疯掉了,而看不起我的爸爸,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爸爸!我只会让自己更加努力,提醒自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村里那些人对我们都很好的,也许他们都是在后悔当初所犯的错误,才会加倍的对我们好,他们对我们的恩情我都记着的.”
奶奶看着林峯这么的懂事,她还有什么不可放心的呢?她拉起林峯让他坐下说道:“不管怎么样这就是我们的命,你命中注定要遭此劫难,不能怪任何人,不能抱怨任何人,其实我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一个理由啊!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日子里再看到你的爸爸,他们都劝我说你爸爸还活着,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其实我也知道他们都是在安慰我,要是真的还活着也早该回来了,都十几年了一直没有音讯,也许早就饿死,冻死了,只是我不死心一直抱着一丝的希望,我情愿相信他还活着,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回不来了……”是啊!有哪一个老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死去的消息呢?谁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也许活着就要给自己找个念想,找个希望,哪怕只是一个谎言……
林峯赶快安慰奶奶:“奶奶不要失望,爸爸肯定还活着的,等我长大了我就出去找他,就算找遍大江南北也要找到他,把他带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奶奶听着林峯的话,开心的笑了,欣慰的笑了,因为不管结局怎么样,他的孙子长大了,她可以放心了……
最后奶奶又告诉林峯还有一个姐姐,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去的话,还有一个大自己六岁的姐姐——上官林琳,他告诫林峯和姐姐能不能相遇不能强求,如果还有缘分你们姐弟就可以相认,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了,林峯的妈妈带着姐姐走后和家里断绝了一切的联系,现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也许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强求不来的,林峯点头答应铭记奶奶对自己的句句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