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夜林峯住在了自己的村子里,和他的几个伙伴一起住在了上官伟家里,几个发小要准备秉烛夜谈,上官伟和林峯是平辈,按照辈分林峯喊他的父亲叔叔,晚上上官伟的妈妈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算是为林峯践行,在饭桌上上官伟的爸爸上官浩俊问林峯:“林峯啊!我有一件事情埋在心里好几年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林峯好奇地问道:“叔,什么事情啊?您就告诉我吧!”林峯顿了一下又接着问了一句:“叔,是不是我爸爸的事情?”
上官伟浩俊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林峯笑了一下说:“叔叔,看你这么严肃,肯定不是关于我们几个的事情,我想你经常出去跑生意,肯定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也许您早就知道我爸爸的事情了!”听了林峯的一番话,他的这个叔叔欣慰的乐了:“好啊!林峯,你小子不错啊!这么聪明,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出去我们也不担心你了,你够聪明,有头脑,出去肯定不会上当受骗的。”
上官伟也着急地问道:“哎,爸,到底什么事情啊!赶快说吧!我们都急死了。”
上官浩俊接着说道:“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奶奶还在的,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出去跑生意,我们那次去的比较远,大概离我们家有两百多地的地方吧!有一天我们走街串巷的时候看到河边躺着一个人,旁边还围了好多的人在那里观看,我们几个由于好奇就停下来去看,看到一具尸体躺在河边的草丛里,好像是掉到了水里不小心淹死了,当时尸体在水里泡了好几天,都腐烂发臭了,已经面目全非了,根本就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当时在场的还有你三叔,你二叔。这些年我们经常跑生意,只要听到哪里有傻子什么的我们都要去看看,就是为了能找到你爸爸
,看到尸体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有点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这个人的体型很像你爸爸,我们看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真正的确定他的身份,最后我们就向当地的群众打听,他们说这是个傻子,经常在他们这里方圆十几里转悠,大概七八年前就在那个地方了,听他们说的时间和你爸爸走丢的时间很吻合,当地的人说由于他天天在那些村子转悠,大家慢慢都认识他了,有些好心的人就经常给他东西吃,问他是哪里来的,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嘴里老是嘟囔着一句话:“老婆,媳妇,闺女跑了,跑了……”听他说的这几句话还是和你爸爸有相同之处的,自从你妈妈走后他
也经常讲这些话,当时我们还带着你爸爸的照片,拿出来让他们看是不是照片上的人,当时他们只是说有几分相似,毕竟照片是他没发病的时候拍的,而那时的他胡子也没有刮过,头发也没有剪过,穿的衣不遮体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来确定这件事情,最后报了警,我们也和警察交流了一下,因为无法确定身份,当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能再耽误,只能就地掩埋,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当时通讯不发达,也一时联系不上家里的人,我们几个就自己做主把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还买了鞭炮,又买了几条烟请了一些当地的群众一起帮忙把他安葬了,我们当时就想不管是不是你的父亲,既然我们遇到了,既然也是无家可归,无人认领,我们就算帮人一个忙了,起码让死者可以安息,没有暴尸荒野……”
林峯静静地听着,泪水不听使唤地淌着,脑袋里“嗡嗡”地响,林峯起身双膝跪下,对着叔叔深深地磕了几个头,哭着说道:“叔叔,谢谢您,谢谢二叔,谢谢三叔,谢谢所有所有的人,谢谢你们为我和奶奶做的一切,谢谢你们一直没有放弃找寻我的爸爸,不管是不是我的爸爸,你们为我家付出的太多了,就算真的是我爸爸,那么他也会含笑九泉了,也会安息了瞑目了,奶奶也会开心了,谢谢你们……谢谢……”
此时的林峯也许只能用这几个字来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了,大家赶快把林峯拉起,上官浩俊拉着林峯的手接着说道:“那时我们回来很是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那时你才十岁左右,奶奶又体弱多病,我怕她承受不了,最后我们一致商量不告诉你们,也许这样很好,起码那是你们心中的一个梦,一个期盼,我们不能把这个梦给扼杀了,那样太残忍了,也许善意的谎言要远比真实的残忍好的多,所以我们就没有告诉你们,直到你回来了说要出去,我就和你婶子商量要不要告诉你,其实我知道就算是告诉你这些你以后也不会放弃找你爸爸的希望,起码我们当时不能肯定是他,起码你也没有亲眼看到是他,所以你不会死心的,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管以后结果是什么都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和自责,我们都知道这是奶奶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定会按照老人的遗言去做的,不遗余力的去寻找他,所以孩子一切都是天意,不管结局如何,只要你尽力了就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了,这也是我能为你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够了,伯伯你们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我这辈子都还不起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既然是天意,我们也都没有办法的,就像你说的我不会放弃找寻他,但是也不会因为找寻不到而去自责和绝望。”
其他人也都站起来说道:“好了,大家不要说这些难过的话了,林峯,我们几个还有好多的话要和你说呢,赶快吃饭,吃完饭我们还要去属于我们的地方畅谈呢!”说罢大家都笑了,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饭后的夜晚他们几个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到了属于他们的天地,村后的那条河边——惠吉河,这里有他们童年的快乐,他们玩耍的身影,他们一起嬉戏的场景,更多的是他们和林峯一起在这里割草,放羊,陪着他干活,陪着他流汗流泪的地方,虽然林峯的童年是苦涩的,但是有这些伙伴一起陪他成长,也是林峯最为快乐和值得回忆的……
第二天林峯带着万千的不舍和村里的父老乡亲含泪告别,大家都出来相送,大伯,三叔,大娘,四婶……都拉着林峯和他依依不舍,几个婶婶都拿出自家煮好的鸡蛋非要让林峯带着,无法拒绝的情况下林峯只能少拿几个,他们对自己的恩情林峯只能记在心里,此时再多的话语都无法表达林峯的心情,林峯含泪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婶婶,你们对林峯的恩情我真的无以回报,现在只有给你们多磕几个头表示我对你们大家的感激之情……”
大家都慌忙说道:“孩子,不要这样,我们并没有为你做什么,你还这么小就出去了,外面的世道不好,要是实在待不下去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们大家永远是你的亲人……”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说着林峯。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一旦要面临分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扯动心里的那份感情还真的很痛,看着林峯真的要离开这个村子,离开大家,好像所有人那份来自内心的自责又一次触动了他们,此刻他们真的不愿意林峯离开大家,离开上官村,他们好像感觉林峯离开了,他们心里的那份愧疚再也找不到地方去释放,去忏悔……
该走的终究要走,这是属于林峯自己的路必须要他自己走下去,没有人可以替他走自己的路。林峯毅然离开村子,离开大家,不敢再回头,不敢再看大家为他难过落泪的表情……
“走吧,林峯,勇敢的走出去,这里虽然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是这里不再属于你,这里虽然有太多的不舍但是终究不会再属于你上官林峯,这里虽然还有那些为你难过的父老乡亲,那些不希望你离开的好伙伴,但是这里已经没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姐姐,更没有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永远没有了属于你的家,不要再有不舍,走吧!林峯,也许外面的世界才是你的天下,也许属于你的归宿就在天边的一个角落,去找寻吧,去追逐吧!”一个声音在林峯的耳边响起,督促着他加快脚步,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天地……
十六岁的林峯鼓足了勇气走出了家乡来到了省会郑州,因为他经常听到那些出外打工的叔叔伯伯们提起这个地方,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活多容易找工作,第一站他就毅然选择了他们农村人都日夜向往的地方——郑州。
可是外面的世界岂是像他想象的那么的简单和单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找工作肯定不会一帆风顺,个子都还没有长高的他在大街小巷不辞辛劳地奔走着,忙碌着,看着他不算太高的身材,看着他还不满十八周岁的身份证,没有一家工厂愿意招收他,林峯看着自己的钱一天天的减少,看着自己每天都是无功而返,他开始害怕了,恐惧了,再找不到工作自己真的就要流落街头了,捏着自己手里仅有的十几元钱,林峯把它放在了衣服最底层的兜子里不敢拿出来乱花,一天五元的住宿费也让他无力再承担,只能搬出那个暂时租住的旅馆,一个人无力地游走在大街之上,心里默默地乞求着上苍可以给他一丝的怜悯,不求能否挣钱,只要有个安身之处解决眼前的饥饱问题就谢天谢地了。
他鬼使神差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废桥下,林峯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这里还真正成了一个“难民营”,下面聚集着一群人,林峯看到他们的模样不禁吸了口气,他们一个个蓬头乌面,衣衫破烂,相依着坐在地上,林峯的到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了看林峯问道:“小孩儿,看着你年龄也不大,穿的还算干净,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不是迷路了啊?”
林峯被他这么一问反倒很镇静地说:“这位叔叔您好,我叫上官林峯,您可以喊我林峯,虽然我现在看起来比你们的衣服干净点,看上去没有你们狼狈,但是我也不比你们强到哪里去,我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因为我的年龄小都没有人愿意要我,钱已经花光了,只能来到这里和你们一起住了,对了,大叔可否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呢?”说着还不忘做了一个拱手之礼。
听林峯这么一说旁边几个都乐了,这位大叔哈哈笑了几声说:“看你这孩子年龄不大,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看你也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干干净净的小伙子也不会来这里和我们挤在一起的,只要你不嫌这里脏臭,随便你住,这里也不是我们自己的,这里的人都是没有地方去的、钱都花光的、找不到活干的,都凑到这里了,我们大家也都算是同命相连吧!”
其中一个问道:“你说你年龄还小,怎么不上学就出来找活干呢?你家人怎么同意你出来呢?”
林峯看着大家好奇的表情,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世对大家说道:“我没有家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都离开我了,和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前几年也去世了,除了他们,唯一疼我的外婆也病逝了,我也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就想着出来找份工作自力更生,没有想到现实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唉……”林峯说罢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住了,这位大叔看着林峯说:“孩子,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无家可归呀,今天我们认识也算是一种缘分,不嫌弃就暂住这里吧!”说罢无奈地摇摇头低头不语了。
林峯看着桥下的每个人,这么多的成年人都落魄到如此地步,何况自己还未成年,找工作的希望岂不更加的渺茫?本来就恐惧不安的内心此时更加的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