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大姨侄仕游啊，你们瞧瞧，给楚新阳打得不成人形。那楚新阳下手之狠啊，完全不拿我们当自家人。”

　　“不可能吧？新阳平日懂事明理，咋会下死手打仕游呢？是不是弄错了？”卫清栾道。

　　“怎么不可能？还有七八个下人在一起，可以作证，难不成我这做姑姑的平白无故冤枉他。”楚云婵看见大家不相信，愈发哭得厉害:“大哥你护短不给妹妹做主，我自己找爹爹去。”说罢吆喝下人往后院去。

　　“胡闹！”楚云生掷笔怒喝。

　　一人匆匆闯进来拦住楚云婵大骂:“你个糊涂娘们，不先弄清楚就兴师动众来娘家大吵大闹，当着这么多下人，成何体统，楚马两家的面子都让你丢光了。”

　　来人是楚家大姑爷、马家族长、马仕游兄弟亲爹马衷是是也。那马衷是既然能做马家族长，哪是是非不分的人，他走到楚云生面前道:“衷是管教不严，让大哥操心了。”

　　“咳咳咳，衷是来了，坐坐，都坐下。既然二妹说是新阳打了仕游，那么我们就弄个明白，看看新阳为什么要打他。弄清楚不就行了吗？干嘛大吵大闹传出去让外人闲话。”

　　“大哥说得极是。”卫清栾马衷是赞同道。

　　“来富，来富，将两个少爷找来。

　　楚新阳兄弟刚刚把马车赶到大门口，冷不防被马仕途从旁边窜出来一把拖住道:“遭了遭了，楚老大，我娘亲带着人进去找你算账去了。今次恐怕有点严重，我看你还是躲躲，避避风头吧。”

　　“红阳，你先把马车赶进去。”楚新阳暗想:“事关蝶依，我绝不能退缩。”

　　“仕途，别担心，大不了挨顿板子，况且我又没错，干嘛要躲。走，一起进去。”

　　楚府大堂，楚新阳面不改色的踏进去，而马仕途胆战心惊的硬着头皮跟着。

　　“跪下。”楚云生冷生生道:“说,是不是你将大表兄打成重伤？”

　　“是我。”楚新阳跪下道。

　　“为什么？”楚云生心里一沉道:“你个逆子，下手如此狠毒，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他欺负蝶依，我没有错。”楚新阳知道今天恐怕不会轻易了断了。

　　“他怎么欺负蝶依了？竟遭你下这样的毒手？”楚云婵怒道。

　　“他怎么欺负蝶依？你们难道没有问他吗？”楚新阳心里也有火还没有发呢，顺势顶了过去。

　　“住口，还敢顶撞你二姑姑，是不是活腻了。”楚云生见自己儿子打了人还嚣张无比，更加盛怒。

　　“问他？你表哥下巴都给你打错位，说不得话，怎么问？”楚云婵以为楚新阳抵赖，不由得激动起来。

　　“那好，既然今天你们不顾及面子，我也不怕家丑了。你家马大少爷今天做的好事，竟然带着一群狗腿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我楚家大门外巷口欲强行侮辱蝶依。”楚新阳火起，将事情一股脑儿全部倒出。

　　“啊，蝶依……我苦命的女儿……”楚云蝶闻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幸亏卫清栾离得不远将其抱住，卫清栾心里也非常气愤，碍于马家面子，强自忍耐，吩咐下人帮忙抢救夫人。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云婵也不知所措。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有数，她也清楚这种事楚新阳断不敢编造。

　　“我胡说八道，哼，人证物证俱在，二姑姑可以慢慢去查。仕途也在场，不信你问问仕途，看我冤枉他没有。”

　　“不用查了。”门外卫清梦拉着卫蝶依走了进来。

　　原来来富担心小少爷吃亏，悄悄跑到后堂禀告了卫清梦。卫清梦一急忙出来，卫蝶依也担心楚新阳受到连累，来不及换下撕破的衣服也跟着跑出来。

　　“新阳说的句句属实。”卫清梦看了自己夫君一眼道:“你们看看蝶依便知。”

　　卫蝶依羞愤交加，躲在卫清梦身后不敢见人。楚云婵跑过去看，只见卫蝶依衣服被撕出好几个大洞，颈子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眼见是不假。

　　最恼怒的莫过于卫清栾了，自己女儿虽说与那马仕游定了亲事，可是他马仕游在蝶依还没过门以前也不该乱来啊，何况还是在大街上。如今不仅女儿名节受损，连带卫家威严也损了，堂堂春江第二大族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卫清栾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楚云蝶哀叹自己女儿命苦，将卫蝶依拉入怀中紧紧抚慰，心里疼得比针扎还难受。

　　最后悔的莫过于楚云婵了。因为自己的鲁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既不能辩解，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反正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怔怔说不出话，使劲给自己丈夫马衷是使眼神，只希望丈夫出面化解。

　　马衷是如何不知自己夫人的意思，可是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可大可小，说小了今天马家理亏，能够道歉解决最好，说大了恐怕会伤了三家和气。

　　这春江六族啊，以马家势力最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原来马家能够成为春江六族中一员，全靠祖上功德。当年救朱三太子出宫的奶妈，就是马家先祖了。朱三太子长大成人后，有感奶妈的救命之恩，对马家多有照顾。马家刚开始就势单力薄，又出身下贱，不似其余四家臣，无不是功勋显著的文臣良将。朱三太子南迁春江，提携马家并列春江六族，其他四族多有怨言，皆被朱三太子压下。如果今天马家因此得罪了楚家卫家，那么春江再无马家立足之地。

　　楚云生更清楚目前的复杂关系，如果处理得不好，绝对会引发春江目前之态势。除夕大会将至，楚云生要的是三家团结，而不是矛盾。

　　“唉……看来今天只有牺牲自己儿子了。”楚云生内疚的看了看楚新阳和自己爱妻。

　　卫清梦从丈夫眼神中读懂了大概，她想阻止丈夫，但是卫清梦不仅仅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还是个聪明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有支持丈夫的抉择。

　　“苦了我宝贝儿子了。”卫清梦想到这些，回望丈夫一眼。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楚云生也读懂了夫人的理解，既感激又内疚。

　　“今天的事完全是犬子之过，衷是教子无方，以至让我三家颜面受损，首责在衷是。楚大哥卫二哥，衷是代表马家给二位赔罪了。”马衷是知道理亏在先，再也憋不住，打破了沉默。

　　“是啊是啊，蝶依，姨妈代表仕游向你赔不是。希望你不计前嫌原谅你表哥那个混帐东西，回头我一定好好的收拾他替你出气。”楚云婵也不是笨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自己家闯祸在先，再不低头维护三家关系，后果就严重了。

　　作为受害人一方，卫清栾一家始终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剩卫蝶依嘤嘤抽泣。

　　“咳咳咳，新阳也有责任，再怎么说也不该将仕游打得那么重。这小子越大越不听话了，得教训教训一顿。”轮到楚云生出面了。

　　“爹，我又没错，干嘛教训我，难道当时应该任由他欺负蝶依么？”楚新阳到底是个孩子，不知其父良苦用心，不服气反驳道。

　　“住嘴，哪有你说话的份。”楚云生佯怒。

　　“本来就是，我错在哪里了？请父亲大人明示，只恨当时我下手太轻了。”

　　“你，你……咳咳……你个逆子……咳咳，来人，请家法……咳咳。”楚云生闻言真的气得发怒了，止不住咳嗽，吐出一口鲜血。

　　“爹爹！”

　　“云生……”

　　“老爷……”

　　“哥……大哥……”

　　骤见楚云生吐血，众人骇了一跳，齐齐过去关心。

　　“请家法！”楚云生面色苍白，示意众人勿动。

　　“这，老爷……”来富为难了。

　　“快去……”楚云生怒道。

　　“是。”

　　楚云生接过五尺竹片子步履蹒跚走到楚新阳面前道:“你知错否？”

　　“孩儿没有错，不过爹爹要惩罚自然有爹爹的道理，孩儿受了便是。”

　　“好，为父今日罚你二十家法，你好生记住了，希望你以后能够明白今日为什么挨了这顿家法。”

　　楚新阳默默无语，撩起上衣就地趴着。

　　“叭！”自己儿子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打他。楚云生第一片子下去，毫不留情，那楚新阳就算铜皮铁骨，到底是孩子，只见一道血痕随着竹片子的抽离飞溅。

　　楚新阳闷哼一声，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可是倔强的他就是一声不吭。

　　楚云生连打了七八下，楚新阳后背已经是血肉模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卫清梦心里那个痛啊如同火烤。

　　“舅舅，求求你不要打了。”卫蝶依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云生，打不得了，小少爷年纪尚小，经不住啊。”老管家不忍楚新阳受罪，拉着楚云生道。

　　“让开，东叔，今天非要教训他不可。”

　　“爹爹，孩儿愿替哥哥受剩下的家法。”楚红阳看见自己哥哥给打得皮开肉绽，也跪下乞求道。

　　都是楚家血脉，而且今日楚云生完全是让楚新阳代受了马家过错。卫清栾夫妇、马衷是夫妇心里怎能不知，过意不去，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趁老管家抢竹片子时，一起劝解。

　　楚云生也是心疼儿子，有了台阶下，三家复又和和气气，就不再责罚楚新阳。

　　卫蝶依赶忙去扶楚新阳，发现楚新阳一动不动，原来已经昏死过去。

　　“你个傻瓜……”卫蝶依哭道。

　　入夜，卫蝶依寸步不离的守在楚新阳床前。楚新阳趴在床上，后背已经上了药水包扎过了，只是一直昏睡着。

　　卫蝶依轻轻的抚摸着楚新阳背上的伤，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幸福。不管自己命运有多苦，终还是有一个男人为自己挺身而出抵挡风雨。

　　“新阳，你怎么那么傻，都是我连累了你。该死的马胖子……”心疼之余，卫蝶依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仇恨，这种仇恨不是因为自己的悲苦而来，也不为别的，只为别人影响到楚新阳一人而已。

　　“水……”迷迷糊糊中，楚新阳只觉得背上火飘火辣的痛，嘴里也干渴，偏偏自己动也不能动，嚷着要喝水。

　　卫蝶依听见楚新阳要喝水，急忙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温开水，可楚新阳仍在昏迷中，头趴在枕头上，无法翻身，喂不到嘴里。卫蝶依大急，顾不得娇羞，只好将开水含在口中，伸头过去嘴对嘴的喂起来，连喂了十余口。

　　初时迷迷糊糊中的楚新阳只知道喝水解渴，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发觉似乎喝到嘴里的水味道与众不同，非常独特香甜，还夹带着卫蝶依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楚新阳越喝越舍不得停止，朦胧中居然抱着卫蝶依的头猛吸起来。卫蝶依不知是羞还是喜，不忍心挣脱楚新阳的拥抱，任凭楚新阳无休止的索取。

　　慢慢地楚新阳感觉不口渴了，意识恢复过来，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正抱着卫蝶依亲嘴。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又凑上嘴巴去亲。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亲嘴，楚新阳大半都是好奇罢了.

　　卫蝶依却不同，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多多少少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楚新阳昏迷中给他亲还能悄悄接受，如今发现楚新阳醒了还要亲过来，不禁又急又羞，脸上红得发紫，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幸亏晚上看不大清楚，要不然铁定羞死。佯骂一声小坏蛋挣脱了楚新阳的魔爪。

　　“什么？蝶依儿。”楚新阳尚在回味刚刚那感觉，故作不知问道。

　　“你，无赖，混蛋……”卫蝶依不敢正视楚新阳，转身骂道，殊不知，楚新阳无意间改变的称呼，令卫蝶依越感爱情来临的甜蜜。

　　楚新阳大乐，继续戏道:“蝶依儿，现在他们多知道你是本大王的娘娘了，过来，让大王我抱抱！”说罢扯过卫蝶依小手往面前拽。

　　卫蝶依怎肯真给他抱，嗔道:“不要脸，谁稀罕做你那娘娘。”用力抽回手，许是力道大了些，楚新阳惨哼一声。卫蝶依怕真牵动楚新阳伤势，不敢再缩手，乖乖的斜靠在楚新阳尚稚嫩的肩膀上。

　　春江镇到处张灯结彩，人们忙着换门神对联，彼此恭贺新春，成群结队的孩子追逐嬉戏，一片热热闹闹的欢喜景象。

　　今儿个是腊月三十，春江六族都在为晚上的六族大会坐着准备。今年似乎大有不同，好几年没下过的大雪，自腊月初开始快飘了一个月。再有，春江六族一改往年年关相互拜访的惯例，除了一些后勤采购进进出出以外，平常大门紧闭，气氛委实怪异。

　　楚新阳天刚亮就爬起来，背上的伤老早就痊愈，活蹦乱跳的精神极了。楚云生本来要求兄弟俩老老实实待在家等候除夕夜饭的，可他兄弟俩哪是闲得住的人，二人发现大雪居然停了，暗道天助我也，悄悄的开了后门早饭也不吃，溜了出去。

　　楚兄弟俩分别行动，一路学着布谷鸟叫，然后向江边狂奔。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兄弟俩坐下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镇里面的大街小巷纷纷冒出萝卜头，静悄悄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去了江边。

　　“大王，大王，你在哪里？”周承贵等听见楚新阳的暗号，纷纷从被窝里钻出来赶到江边集合，却没看见楚新阳，傻了眼。

　　“笨蛋，大王我在这呢？”楚新阳探出个头道:“呵呵，人来了不少啊！”

　　马仕途、卫铭刻、卫盛慕、师泽、耿秋山、耿飞燕等等，居然师月月也知道今天在河边有聚会老早赶来，总共不下两百号大大小小的娃娃。

　　“嘿嘿，大王有令，谁敢不尊，该来的都在。”周承贵笑道。

　　“好好，来得好。”楚一脸阴险，然后道:“红阳，更待何时？”

　　周承贵看见楚新阳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要遭，来不及通知别人，立马抱头滚在雪地上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