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少根头发,我发誓,你一定后悔做人。”楚新阳双目赤红,手中的枪对准敌人,随时准备击发。可惜狡猾的敌人以卫蝶依为盾牌,紧紧躲在后面。
“是吗?那么请你先放下枪,嘿嘿,如果我死了,这个小美人就给我陪葬吧!”敌排长似乎感觉到了卫蝶依的重要,她就是自己的护身符,今天要想活命,卫蝶依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放下枪,要不然我真打死她。”敌排长有些着急。卫蝶依不能站立,全靠他的手箍着,冬天的人穿得多行动不方便,自己拖着一个人,还有防备楚新阳随时发动的攻击,着实累人。
楚新阳心里也有些慌乱,他还真怕敌人伤害卫蝶依,要是逼急了敌人来个同归于尽将是得不偿失。枪放下倒没什么,双方四五米的距离,长枪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何况以他现在的身手,不用枪格杀敌人易如反掌。
“好,只要你不伤害她,我可以放下枪。”楚新阳慢慢蹲下,左手把狙击枪放在地上,右手趁机隐在腰间一把王六打造的飞刀上面。不要忘记了,飞刀可是王六的看家本领之一,他的大徒弟楚新阳不可能不会。
而躲在卫蝶依后面的敌人根本看不见楚新阳的小动作。敌排长只知道楚新阳已经放下枪了,遂放松警惕,箍着卫蝶依脖子上的手也松了几分,慢慢从卫蝶依右膀露出身子来。卫蝶依顿感好受些,刚刚几乎窒息。
敌排长面目凶残,一把推开卫蝶依阴阴厉道:“想要老子的命,先让你头颅开花……”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说时慢那时快,楚新阳左手撸起地上雪花砸向敌人眼睛,右手一点寒光闪出袭敌人露出的右胸口,然后飞踢敌人驳壳枪。敌排长始料不及,眼睛给雪花蒙住,危急中胡乱射出子弹。始打了两枪,就觉得胸口冰凉手里的枪让楚新阳踢掉,自己无力站稳倒在地上。
楚新阳一把托住卫蝶依道:“蝶依,对不起,我来晚了。”
“阳……”卫蝶依心头暖融融的,委屈的眼泪滑过粉嫩脸颊。
“莫哭莫哭,我的小乖乖,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楚新阳怜惜的一边替卫蝶依擦拭眼泪,一边脱下大衣给她穿上。
“小心,老大……”此刻卫铭刻也寻着枪声赶上山,却看见那倒地的敌排长挣扎着坐起来,手里拿着一颗手榴弹刚刚拉开导火索,卫铭刻来不及救援,只得高声示警。
楚新阳听见卫铭刻的示警,扭头看去,那敌排长七窍流血拿着一颗正嗞嗞冒烟的手榴弹狞笑,欲与他们同归于尽。千钧一发之间,已经没有时间躲避,楚新阳将卫蝶依就地按倒。
“轰”,手榴弹近距离的爆炸声威力惊人。敌排长给炸得粉碎,而楚新阳只感到背部发麻,强烈的冲击波将他震晕过去。
“老大,蝶依……”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吓的卫铭刻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奔向爆炸地点。
“叮叮当当……”楚新阳做了一个梦,冰天雪地中背着卫蝶依在雪地上奔跑。卫蝶依呵呵的笑,声音如玲当般悦耳,太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照在卫蝶依脸上泛起一圈圈红晕,煞是好看。
蝶依儿说累了,要下河洗澡,楚新阳说大冷天怎么洗,拗不过卫蝶依的坚持把她从背上放下。卫蝶依跑啊跑啊,从红叶山庄观风亭一路跑道江边,无论楚新阳怎么喊怎么追都撵不上。卫蝶依站在江边对楚新阳笑笑,忽然跳入江中不见。楚新阳急成满头大汗,一个劲儿的追,追到江边要跳下去寻找卫蝶依,却给人拉住膀子。
楚新阳大怒,回头看看是师月月一张可怜兮兮的瓜子脸儿,他不好斥责,将师月月推到在地。可是柔弱的师月月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拽得紧紧的。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有耿飞燕、周承贵等人,还有那个被自己马车撞倒的小姑娘。他们纷纷或拉或抱或拦着楚新阳不让他跳下去江。楚新阳怎肯干休,使劲挣扎并开始大骂。
怪了,不知怎么的楚新阳使不上劲儿,各种功夫完全忘记了,连叫喊也没有声音。许是楚新阳的挣扎惹恼了众人,有的人用嘴啃着他的身体,还有人拿出剪子啊刀啊什么的,纷纷往楚新阳身上招呼。楚新阳那个痛啊,是撕心裂肺水煮火焚,偏偏叫不出来,几经挣扎,楚新阳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刘先生辛苦了一天一夜,才把楚新阳从鬼门关拉回来,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吃没喝,全凭毅力和信念坚持不倒。此次春江大战,红叶山庄伤亡千多人,尤其是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弟兄们多是负伤死战,所以仗打完,重伤员比轻伤的还多。因为春江镇只有他的医术,才能在不具备现代化的医疗条件下不耽误抢救时间救下他们。
刘先生走出楚家内院设置的临时医院,忽然两眼抹黑栽倒于地,跟在身后的楚来富扶起他道:“先生肯定累坏了,现在大局已定,先生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不行,事情远远没完。春江六族内部的事暂且不说,那些溃逃的兵匪仍然在距离红叶山庄二十里外集结观望。很多事必须马上处理。”刘先生定定神说。
“我知道先生为春江为我楚家之事辛苦劳累,来富不敢耽误先生的宝贵时间。我让下人熬了碗燕窝粥,先生用了罢再去处理公务不迟。”楚来富擦擦湿润的眼角道。
“如此也好,我也真饿了。”刘先生接过燕窝粥大口喝完,不及五旬的他脚步蹒跚而去。楚来富默默无言跟着。
楚家梅园,孙师爷、赵正与刘先生赫然悠闲的喝茶,怎么回事呢?原来啊,这就是刘先生高明的地方。春江一战,红叶山庄大获全胜,不仅俘虏了孙师爷李团长,连赵正都成了阶下囚。孙师爷给楚家布下天罗地网,指挥一旅另加一个团共六千余众,又有周继先等人的内乱和楚管家的策应,却被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虽然楚新阳出妙计破了李团长所部,不过刘先生手里还有未动的一千学生兵。全仗弟兄们拼死血战外,都离不开刘先生的精密部署,若非楚管家暗中破坏,刘先生的应对计划更无瑕疵。智擒周继先、孙师爷,以区区六百人马对抗四千正规军,最后在洪家寨的帮助下大破敌军。
但是终归一味打打杀杀不是个办法,那是愚蠢人的做法。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春江要想平平安安的生存下去,不宜结下有能力毁灭春江的仇敌。若是按卫清栾、马衷是二人的观点,此次春江下属损失惨重,欲将俘虏杀个干净来祭奠牺牲的弟兄,以泄心头之恨,那必将惹怒孙传芳。孙传芳乃北洋大军阀之一,手握数十万大军,到时候倾力来攻,就算你春江再是厉害,也得灰飞烟灭。所以,刘先生严令不准虐待俘虏,上至孙师爷下至普通士兵,俱不为难。
孙师爷在春江待了数日,原本准备引颈就屠的他,却每日被楚云生好酒好菜好茶供着。刘先生是聪明人,孙师爷也是聪明人,双方心里想的什么都清楚,但是没必要说破。再者,识英雄重英雄,二人都是靠耍脑袋吃饭的人,几番交锋之后产生了惺惺相惜彼此佩服的潜意识。
“难得刘先生百忙之中还来陪我等品茶,孙某敬先生一杯。”孙师爷知道刘先生大战后不去处理春江的事却来陪自己喝茶真正意思,且他也正等着刘先生的到来。
“刘某代表某家东翁谢过师爷。”二人举杯以茶代酒碰了一下饮尽。
“实不相瞒,光荐此来是要告诉三位,冤家宜解不宜结,三位从现在起自由了。”刘先生和颜和色的道。
“当真?”李团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说刘先生就这样放了自己,惊喜过度站了起来。
“当真!”刘先生肯定一次说。
“坐下!真没规矩!”孙师爷寒着脸一瞪,对李团长的失态相当不满。
“不知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孙师爷故作不解道。人啊,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普通人不愿意,更何况如孙师爷这等在孙传芳手下执掌生杀大权的人,所以,孙师爷绝不愿意欠他红叶山庄的情。就算要欠,都要将这人情减到最低限度。
“呵呵,师爷莫要多心。春江只想过太平日子,不愿意和任何人把梁子结大结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都给自己留条后路,春江在乎的是多个朋友,我相信师爷能够理解刘某一片苦心。”刘先生真挚的说道。
“唉……老夫倒是想罢兵讲和,从此两家结为照应。可是不知我家大帅肯是不肯。再说,败兵之将,有何颜面回去。”孙师爷叹道。
“师爷严重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赵旅长所部二千余人尚在红叶山庄二十里外候命,春江也是损失惨重,师爷算不上是败了。此役充其量只能是两败俱伤。”刘先生明白孙师爷一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和推脱些责任,回去好交差,二是向刘先生要东西要决定的。刘先生暗道果然是老狐狸一只,打了败仗仍然不忘捞点本钱回去。
“先生既不姓楚,亦非春江土生土长的人,不知说话能算数不?”孙师爷有些疑虑道。
“刘先生不但今日可全权代表楚家春江,而且刘先生有生之年也是如此。”楚云生自外而入,听见孙师爷的话高声答到。
“云生兄,光荐惭愧,竟得你如此看重。”刘先生感动不已。
“哦。”孙师爷不知道刘先生对楚家恩情未免意外。能够把富可敌国的庞大家业乃至性命轻易交给一个外姓人,楚家胸怀怎能不让人惊奇佩服呢?
“楚老爷有礼了。”楚家掌门亲自驾到,孙师爷不敢托大失了礼数。
“师爷请坐,赵旅长廖参谋长李团长也请坐,不必多礼。”楚云生面含微笑道:“云生连日来要照顾老父和料理些俗事,未能款待各位,见谅则个。今日有些闲余,略备酒菜共饮畅谈,望各位赏脸。来啊,上酒菜。”只见园门外涌入十数下人,担酒提笼,就在石桌上摆满。
楚云生亲自为孙师爷等人斟酒,然后举杯道:“来,云生代表春江敬各位一杯。”
有酒话好说,除了孙师爷,其他几个都是军人,后来楚云生又介绍了闫北道王六给他们认识,当他们知道闫北道和王六的真实身份后,连孙师爷都不得不动容,翘着大拇指连称二人英雄人物也。何况孙师爷年轻时候还见过大刀王五一面,佩服得不行。一来二去,大家熟络了,尤其是李团长这样的直性子,推杯换盏之后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劫后余生,岂能不兴哉?
各人不再谈什么公事,刘先生对上孙师爷,二人把酒言欢谈尽风花雪月诗词文章。闫、王二人对上赵正、廖参谋长,说的都是江湖奇趣豪杰义士,楚云生最轻松,一个劲儿的把李团长灌成酒仙飘去云里雾里。
三日后红叶山庄大门前。楚云生率领刘先生等为孙师爷送别。
“各位,楚某招待不周怠慢了。从今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各位若是他日想来红叶山庄走走,楚某必定扫榻以待,绝无虚言。”
“楚老爷客气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承蒙楚老爷厚待,以德报怨,孙某人回到杭州,必定劝说大帅打消对楚家的念头。楚老爷留步,就此别过。”孙师爷和楚云生道别,眼睛却始终看向刘先生。
刘先生知其意,哈哈一笑道:“师爷莫慌,请看路旁树林里。”
王六一声呼啸,但见树林里钻出无数士兵,不下千多人,还有不少带伤的,不就是此战春江成为春江的俘虏么?
“既然都是朋友了,师爷带他们回去罢。只可惜贵我双方都阵亡了不少弟兄,战争是残酷的,死去的让我们永远怀念,活着的吸取教训。这些兄弟有伤的已经尽力医治,所获装备也一一归还,师爷要不要清点呢?”刘先生感慨一番道。
“多谢楚老爷厚德,多谢刘先生宽宏大量,孙某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往后但凡需要孙某之日,只要一纸书信即可。保重”孙师爷是真的感动了。六千部队,本来外面逃出去的还剩二千余,回去怎么交差。如今加上这一千多人马,勉强凑个四千,损失也没那么大。
孙师爷走了一阵,似乎又想起什么,骑着马转回来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先生微感惊愕,既然孙师爷如此精明的人去而复返,那么就表示有重要的话要说了。刘先生赶紧迎过去,孙师爷下马挽着刘先生的手进入林子。
“孙某尚有一事想请教先生,不知先生知否?”孙师爷正色道。
“师爷请讲。”刘先生说。
“不知楚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这可难说了。不过据我所知,楚家历来都是韬光养晦行事低调,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不知道师爷所指?”刘先生更加奇怪了。
孙师爷清清嗓子道:“实话告诉先生,此番孙大帅令我等剿灭春江,除了楚管家从中使坏和觊觎楚家财富以外,尚有一人从中挑拨起了重要作用。那人说楚家乃是前明皇族,暗中掌控浙江等江南地区,富甲天下。不断怂恿大帅,说得楚家可得江南,所以才会有今天两败俱伤的结果。”孙师爷有些后悔来春江的行动。
“哦!竟有这样的事?那人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刘先生诧异不已。
“那人姓仇,单名恨字。不过,据我分析,多半都是假名。其人长相奇特,全身上下都是伤疤,尤其是一张脸,伤得根本看不出原型,而且缺了一条胳膊。”孙师爷形容道。
“这就怪了,当年楚老爷子让我协助云生打理春江,几乎把该说的都说了,让我注意的也没漏下啥。此人来历师爷可清楚?”刘先生努力想想觉得没有这个人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