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要慢慢品的好吧！”章阳迎着她的目光走过来，取下两个高脚杯，分别倒上一点红酒，“一个人喝酒怎么可能痛快，我们三个一起！”
曼庭不知道章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着他眼神的暗示走了过来，在陈小娅身旁坐下。
趁陈小娅不注意的时候，章阳把那杯倒满的红酒端过来，她反应过来要抢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疾不徐地从桌子下面又取出一只高脚杯，一边往里面分酒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先倒的这个杯子就当做我们的醒酒器吧，红酒醒一下好喝，我负责给大家分酒。”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陈小娅接过他递过来的只装了一点点红酒的酒杯奸笑了一下，“还是一样的，我多喝几次就是了！我想喝多少，没人管得了我！”
“你随便喝，没人想管你。”章阳笑了笑。陈小娅赌气似的一咕噜完又把酒杯伸过来，章阳立即就给她倒上，只是比刚刚的量还少，陈小娅知道他有意这么做，又一咕噜喝完，酒杯再次伸过来，章阳照旧倒上，还是刚才的量。
“等一下！哥有微信！别喝那么快！”陈小娅又想一咕噜喝完的时候，章阳听见了微信提示音。
“不要再让她喝了！”是曼庭。
“她已经醉了！保守估计半小时她得趴下！没话找话说，给她打岔，拖延时间！”章阳迅速拇指神功码过去。
“小娅，和我说说这些小瓶子吧！后来你们怎么改造的？”曼庭见状迅速搜索可以聊的话题，期望能岔开小娅集中在红酒上的精神，她的眼神很快定格在那些多年前她们一起捡回来的奇形怪状的瓶子上。
“漂亮吧！”陈小娅果然放下红酒杯兴奋地跑过去，拿出一个内侧画上星月图案的瓶子，在曼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呵呵一笑说道，“真是太有意思了，曼曼，这是于浩改造的第一个作品，你还记得吗？那时你只是在里面放了一些丙烯颜料随意地晃了晃，他根据你的蓝色底色做了这个‘天空的梦’！”
“于浩？”章阳嘀咕了一下，不知何许人也。
曼庭心里咯噔一下，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对这些半成品进行加工的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小娅之前比较看重的一个男朋友。几天前在国际长途里，她才和自己讲过。她真想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搞的，什么不能提就提什么……
“于浩就是我下定决心宁缺毋滥不再恋爱之前最后那个男朋友！陈小娅冲章阳翻了翻白眼，她已经看出了曼庭的担忧，伸出手去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着说，“咳，你不用那么紧张！于浩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们俩渡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比以前任何一个男朋友都快乐，甚至超过李原！”
陈小娅趁章阳分神的当儿，劈手抓过那瓶尚满的红酒咕噜咕噜全部喝下肚。速度之快，章阳和曼庭都惊呆了。
“于浩也是我除了李原之外唯一想嫁的男人！”喝完酒就一直低着头的陈小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老娘唯一想嫁的这个男人还他妈的是个浪子！”
曼庭赶紧靠过来拥抱着她。
“曼曼，我和你说的你还记得吗？”陈小娅转过头来看着曼庭，“那阵子我发疯似得想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嫁了，连酒吧里的酒友都不放过？”
“当然记得！”曼庭的鼻子也酸酸的。
“于浩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我第一次去那个酒吧就遇到了他，他在那里做兼职调酒师。那次我喝醉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床上，出去看看有个男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我起初吓了一跳，后来隐隐约约想起他是谁，我就问他怎么在这里，他说昨天没人要我，他就发发善心把我打包带走了！我这种人必须回了家才能人畜无害！我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也一下子就爱上了他！处着处着我发现我们各方面都很契合，该互补的互补，该一致的一致！我当时觉得这就是我最后一个男人了，没有人会比他再好，我也不会再爱上任何别人。”陈小娅说着说着很自然地从章阳手里拽过红酒瓶给自己倒酒，沉浸在她讲述的这段往事里的章阳没有任何防备。
“那后来怎么会分开呢？”章阳索性由着她倒满，一边问一边把酒瓶拽回来。
“因为我们俩唯一的不契合。”陈小娅端起倒满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许是喝太多呛住了。
“你慢点娅儿！”曼庭赶紧帮她拍拍后背，看着满满的一杯酒尤有些害怕，想夺过来却被她死死拽住。
“别抢，我还没喝完呢？”陈小娅一边咳嗽一边嚷嚷着。章阳沉默着拉过曼庭的手，示意她不要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们俩唯一的不契合是什么？”看陈小娅抬起头，章阳问道。
“我想要一个家，他不想！”陈小娅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虽然他学的是艺术，生活的却很实在。他利用自己学过的东西做各种兼职，不断赚钱，赚够了就出去旅行，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他基本上每个月都出去旅行，一开始我也跟着去，后来我发现我跟不上他的节奏，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假期。他基本上算是自由职业，可以说走就走，但是我不行，没有这份稳定的工作养着我自己我无法安心。我不想要没有结果的恋爱，我提出结婚，但他很严肃的拒绝了我。我突然间意识到我们是那么地不同，我时候不结婚就分手他反对，他让我调整年假跟他一起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再做决定，我思来想去临行前还是改变了主意，我可以想象到我们一起出去旅行的样子，他遇着酒吧和公园就可以赚钱，他是个有商业头脑的艺术家，他可以在漂泊的过程中得到自我实现，但我不行，除了上班我什么都不会，频繁旅行我会感到很累，最主要的是我不想一直这么漂泊下去，等我们的积蓄都用完了，他还是那个他，并且不断得到价值实现，而我最终会变成一个什么都要靠他的小女人，他还会爱我吗？我可不想一路沿街乞讨爬回南京城！”
“最主要你还是怕他习惯了漂泊，习惯一个人，到时候反反复复分分合合，还不如干脆了断！”章阳沿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别添乱了章阳，也许于浩什么时候漂泊够了就想要一个家了！”
“他说没错曼曼，你不用安慰我，即使真能像你说的那样……”陈小娅打了一个酒嗝，憋了一口气笑道，“那时候我也成老奶奶了！”
“真她妈的！”停顿片刻的陈小娅猛的砸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着突然的宣泄，吓得曼庭低叫了一声。
“人家是急得蛋疼，我他妈的是蛋要急出来了！”陈小娅抓住自己的头发，两肘撑在吧台台面上躁狂地说道，“我真是要疯掉了，有时候我好怕自己变成‘李莫愁’那样，没有性别差异，变成只会工作的机器——无敌老女人，我真的很怕！”跟着她转向曼庭，皱着眉头问道，“曼曼，你说我老吗？”
“不老？其实和小姑娘时没太大差别，甚至比那个时候更漂亮！”曼庭由衷的说。
“你别骗我了！我不相信你们的话！”陈小娅又转向章阳，“章阳，你不是负责倒酒的吗？快给我倒酒！”
“没有酒了，洗洗睡吧，明天再聊！”章阳迅速转身锁上酒柜回过头来笑了笑。
“滚一边去，小男人！”陈小娅霍的一下站起来。曼庭赶紧撑住她劝道：“小娅，章阳说得对，我们明天再聊！”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现在就这么向着他？”陈小娅翻着眼白，看着曼庭奸笑着说，“老实交代，我不在这几天你们怎么睡的？他是不是已经把你就地正法了？”
“娅儿，你真的醉了，赶紧去睡觉吧。”曼庭涨红了脸。
“我没醉啊！”陈小娅脚下不稳往曼庭身上倒过去。
“你别管了曼曼，你去帮她铺床，我驾着她过去。”章阳连忙上前一步抱起陈小娅。
曼庭想起小娅下午铺在床上的一大堆东西，点点头赶紧往我是跑去。
“哎！章阳我告诉你啊！你不就是现在流行的暖男吗？其实暖男有什么啊？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中青妇女同志们提到你们就热泪盈眶？你们不就是够闲、够贱吗？你看你，两样你都占了！”陈小娅歪歪斜斜地靠在章阳身上，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说道，“我问问你，你到底拿什么和曼曼一起生活啊？我真是不懂，你们年龄上首先就相差五岁，女人比男人成熟地就早，她虽然脑部神经发育不完全很多事情想得都比较单纯，但怎么着也好过你吧？曼曼……我数数啊……”陈小娅一边摇摇晃晃的掰着指头数数，一边说道，“十年！她工作了快十年，存款一定有一部分，西塘家里虽然是民房，但是我们家那地界都是景区，价格也不低！这阵心情调整好了，葵园还可以再开，你看！有钱有不动产有事业，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中产吧！再看看你啊……”她又强撑着站直，摆脱章阳的帮扶，自己抓住吧台的桌角，醉眼朦胧地打量着章阳，“你顶多也就工作四、五年，我估计你都没什么存款，全部资产也就是那辆可以拉去卖废铁的老福特了！你说你还整天不上班，你骗谁啊？哪个公司能放你那么久的假，现在正是装修旺季，我看你不是被炒鱿鱼了就是要美人不要江山自动辞职了！你说你凭什么就能不上班出来玩儿？海角天涯地陪着曼曼回忆回忆不停回忆……”陈小娅支撑不住差点倒下来，章阳一把抱住了她，她伸出手指来用力戳了戳章阳的额头，“我告诉你啊……别怪姐姐我不提醒你！你看奇怪吧！这么多年没见过的西屏……突然出现了！保不齐未天明什么时候也出现了！别看曼曼现在对你是动了心了，你看你问她吃什么，她脱口而出就是白斩鸡，我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一次别人问她吃什么，她回答的这么干脆的！每次都是‘随便随便随便’，过去我听到她说这两个字都要疯掉了，今天听她这么一说我真是惊到了！你小子是有本事，不过那都是因为她没见到未天明，万一哪天她见着了他，到时候你丫就是人财两空！姐姐我可真不是吓你！赶紧回去上班，务点正业吧你！”
说完这句话，陈小娅一下子栽倒在章阳的肩膀上，睡着了！
“走，娅儿，我先扶你去洗澡！”整理好床铺的曼庭着急忙慌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好了，她睡了，我看澡也别洗了，你一个人弄不动她，我又不方便进去，干脆明天等她醒来自己洗吧！”章阳横抱起陈小娅，曼庭在边上照应着，把她送回了房间。
“美利坚的食物也太长膘了吧！这么重！之前看着挺瘦的！”从房间里出来后，章阳交替着拍了拍肩膀调侃道。
“喝醉了的人，都比平时沉。”曼庭不放心地看了看在柔和的小夜灯光中沉睡的小娅轻轻地合上了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