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章阳摸索着曼庭的后背，想更进一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来自于她的柔软但坚决的抵抗，他适时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松开手臂，看着她低垂的眼睫，有点尴尬地问道：“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曼庭背过身去没有回答。
“感觉很好哎！”章阳故意咂了咂嘴。
“我去晒太阳！”曼庭扭身出了厨房直奔阳台，章阳笑了笑也跟了过去。
曼庭坐在阳台上面的藤椅上晒太阳，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刚刚的尴尬劲儿没过去。
“继续讲吧曼曼。”章阳打开了话题，“经历过白凌住院的事之后，李原对白凌的感情是不是死灰复燃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曼庭想了想说，“也许他一直就对凌子挂着心吧，只不过那件事情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凌子后来怎么样？”
“凌子出院后继续住在蔷薇小院，直到完全康复才搬回学校住，那个时候接近四月了，五月初就要交实践报告，同时开始做毕业论文，她匆匆忙忙找了本地的一个单位做毕业实习，其实她和李原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见面的，常常见面的只有天明、小娅、李原还有我。”
“向东呢？马向东什么时候回来的？”
“按道理他应该是在五月一号前后和结束实习的大四学生一起返校的，但他却迟迟没有回来……”曼庭停顿了一下说道，“一直到五月中旬，那一年的小满节气，我生日那天晚上，我才在喝吧里见到久未谋面的他。”
“小满……”章阳重复着这两个字，他知道这是她的生日，也知道这是她和未天明关系发展中比较重要的日子，他记得他们初来南京时，她醉倒在喝吧新址的那天晚上，陈小娅亲口告诉他，未天明就是在那一年的小满帮她在喝吧办了一个小型的party，向她表白的。他突然很想知道未天明为什么突然从犹豫不决变成简单直接。一句问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一年你生日前，你和未天明之间发生了什么？”
曼庭抬头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毫不避讳地提起未天明，她感觉到他一夜之间突然有了些许变化，但又说不上来这变化是什么。
“下午……”曼庭看着章阳的眼睛，“我想去夫子庙玩玩。”
章阳的本意是想追问下去的，但曼庭毫不躲避的眼神告诉他他不应该再这个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咽下含在嘴里的那句话，果断地站了起来：“走，现在就去，吃饱了正好出去运动一下！”
两人在夫子庙晃了一个下午，期间章阳没有再提到中午他们之间的谈话。夫子庙的夜晚，人流量越来越多，原来是中秋灯会还没有结束。
章阳不知道那座桥叫什么桥，总之挤过了那座桥之后，这一面都是手艺人设的摊位，有用铁丝做各种模型的，也有吹玻璃的，还有做糖人的，甚至还有卖软陶成品的，曼庭看呆了，那个卖软陶成品的艺人正在里面做面塑，曼庭一边看一边和那个师傅攀谈起来。
“曼曼，我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别走开！”章阳指了指手机大声对曼庭说。
“你去你去你去！”曼庭一边点头一边连声说道，两眼不离软陶师傅手上的活计。
章阳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笑了笑，退到一边的角落里拨通了陈小娅的电话。
“怎么是你啊？”电话那头一脸的嫌弃，“中午不是才见过吗？”
“我还有事情要问你？”章阳很急切。
“真受不了！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曼曼呢？”陈小娅不知是嫌吵还是嫌章阳烦，还是两样都有。
“我们在夫子庙，曼曼在看人家做手工。”
“记得帮我打包一个糖人带回来，我要个小凤凰。另外再给我带两盒核桃酥！”陈小娅毫无商量的意思，直接下达命令。
“除了吃你还有没有别的爱好了？”章阳也不气。
“不让你白带啊！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再说？”陈小娅嚷嚷着。
“你们大三下学期，曼曼生日之前她和未天明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三下……也就是西屏他们毕业那年……”陈小娅想了想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促使未天明突然向曼曼表白？”章阳迫不及待。
“这个……曼曼没告诉你吗？”陈小娅有些意外。
“就是因为她态度不明朗我才问你啊！我不想为难她，但又特别想知道……”
“所以你就找我了呗！”
章阳笑了笑。
“其实曼曼还真不怎么方便跟你讲呢！那年春天，也就是凌子去实习不久，四月中旬的样子……”陈小娅说了一半停住了。
“怎么啦？”章阳感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曼曼的爸爸——曼伯伯他……”陈小娅的语调低沉下来，“去世了……”
“怎么啦？过年不是还好好的吗？”章阳感到非常意外。
“就是啊！谁能预料到呢！”陈小娅抬高声调，也很激动，“是心肌梗塞，突然发作的，未天明连夜开车送我们回来的，曼曼都哭昏过去了……”
“太突然了……”章阳忍不住怅惘起来，那段时间真是太多事情了。
“所以啊，你想想看呢，曼曼她自己怎么好跟你说呢？这种事情说一次就等于揭一次伤疤，她心里且难过呢！”
“还好我没追问……”章阳感到庆幸。
“算你识相！”陈小娅想了想说，“那几天未天明一直住在雅居客栈，作为曼曼的朋友和我一起参加了曼伯伯的葬礼，总之，他对曼曼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关心。也是在他和曼姨极力的劝说下，曼曼勉强答应和我们回南京……”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的呢？章阳记起当初他问曼姨未天明的事情的时候，她曾经提到过曼伯伯去世时未天明全程陪同曼庭的事情。
“咳，章某人，你在听吗？”陈小娅觉察到章阳没有什么回应。
“在呢！在！”章阳回过神来。
“那段时间曼曼整个精神状态都不好，也不怎么说话，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未天明每天晚上都会拉着曼曼出去跑步，在夜晚没有什么人的操场上，一圈又一圈练习长跑。一直持续到某一天他突然离开……那些都是后话了……”陈小娅想了想继续说道，“反正长跑完了曼曼一回来就洗澡，洗完澡倒头就睡，我们也都不放心她，出院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凌子突然间就变得废话奇多，一直住在家里的西屏也常常会在下班后过江回学校来看她。”
“未天明是应该给曼曼一个依靠……”章阳像是自言自语，“时间刚刚好……”
“以前我也这么想，假如他一直都不离开的话是挺好，不过这么些年下来，我偶尔也会想要是他不给曼曼希望，或许她不会单身这么多年……”陈小娅说着说着音调降低了。
章阳没有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要继续工作了，没什么事情情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总是被你打断！再打过来按秒计费！”陈小娅突然嚷嚷道。
“按秒计就按秒计，有事我还得打！”章阳笑了笑。
“I服了U！”陈小娅无限敬佩他的厚脸皮，“哼”了一声就挂断了。
章阳走回刚刚那个摊位，曼庭已经不在那里了，待他转身寻她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手里拿着三个做好的糖人，其中就有陈小娅刚才提到的小凤凰。
“这个给小娅带回去！”曼庭注意到他在看便举着那个包着一层薄薄的糖衣的小凤凰说道。接着她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另外两个糖人说，“这个小老虎是给你的，这个小花是我的。
章阳默默地接了过来，两个人走到桥边一边吃糖人一边看着桥下水中的画舫。章阳侧过脸来看了看曼庭，她脸上是那种满足的微笑，他想象不出来她爸爸去世时她是什么样子，怪不得她中午突然不愿意再说下去，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再讲，只是要求走出去，可见时至今日她依然不能放下这件事情。
“曼曼，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章阳突然说道。
“这里不好吗？”曼庭犹豫的看着他。
“这里人太多了！”章阳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里不是玄武门吗？”当老福特终于停下来之后，曼庭打开车门看了看。
“走！”章阳已经绕过来挽住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走。
两人很快登上了玄武门城楼。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曼庭朝面向玄武湖的那一面走去，她记起有一年夏天大家曾经一起来玄武湖公园的荷花池摘过莲蓬，拍下的照片带回去，爸爸都笑弯了腰，今天，无论是曾经的伙伴，还是爸爸，都消失在人海……
“我想回——”曼庭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了，这前奏多么熟悉，竟然是《酒干倘卖无》，她转过身去，是章阳在用手机播放这首歌，他怎么会突然放这首歌呢？
“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让我和你共同拥有它……”歌里面每一个词句都敲打着她的心，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章阳朝她走了过来，他在她面前停住：“陈小娅跟我说，曼伯伯去世后，你就再也听不得这首歌了，听一次哭一场，我想再放一遍，我也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在听到这首歌时哭泣……”
曼庭忍不住扑进他怀中。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曼曼，你什么都不用瞒我，在我这里，你可以完完全全打开自己……”
章阳揽住曼庭的两肩，低头直视她的眼睛：“我决定了！我要带你一起去哈尔滨！不管未天明在哪里，我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我知道你不会继续糊里糊涂地和我恋爱下去，我也不想要一段模糊的感情……”
她为他的话感到意外，不用问他肯定是向小娅了解了详细情况，这两天自己也曾冒出过想要再去一次哈尔滨的想法，但都被自己否定掉了，主要还是不想让他多心，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提出来了，泪水似乎是约好了一样，统统退了回去，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着他再次将她拥在自己怀里，低声问道：“去哈尔滨，好吗？”
远处玄武湖的湖面上由于灯光的映射显出不同的层次，朦胧而美丽。她偎在他怀中，郑重地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