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小娅……”看着沉默的曼庭,章阳想了想说,“全天下电灯泡最理直气壮奖!何止非她莫属啊,绝对可以届届蝉联!”
他知道曼庭的思绪又沉浸在十多年前阅江楼的那个小山头上了,那确实是个难忘的地方,那天确实是个难忘的日子,现在换做他沉默了。
“你在想什么?”曼庭看着凝神看窗外的他。
“没什么。”章阳调转头来,迅速地说,他微微一笑成功地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忧虑。
“看你表情有点沉重的样子……”看他一笑,曼庭松了一口气,一语带过只当自己多想。
“那段时间找工作有没有什么起色?”章阳果断问起另一个问题。
“工作……”曼庭更像是自言自语,那真是一段很有意思的经历了……
那时候只要一有招聘会,他们三个人都会跑过去看。看之前也会做很多准备工作,比如简历该如何面面俱到又简洁美观,自己应该穿得朴实无华还是职业干练,招聘方可能会问哪些问题,面对这些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如此等等。
然而这些问题的艰巨程度都抵不过一件事,那就是早晨喊陈小娅起床,她赖床的毛病二十多年如一日,即使面对招聘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也雷打不动,该赖还是照样赖。因为她的延误差点错过一次招聘会之后,未天明和曼庭只能每逢赶招聘会的日子就偷偷把所有可以看出时间的物件都往前拨了一个小时,这样一来,等陈小娅终于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完毕,时间刚刚好。
想着想着曼庭笑了起来,不过说真的,除了赖床的恶习总是改不了之外,陈小娅也是蛮拼的,因为未天明是理科,她们俩是文科,招聘会常常不碰在一起,每每这个时候,陈小娅都是拖着曼庭的手在人满为患的招聘会里面灵活的东奔西突,和专业搭上点关系的工作她都会投上一份简历。对于招聘方提出的问题,她也是知不知都无不言,甚至有点滔滔不绝,弄得曼庭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好几次背过身去佯装路人甲。对于曼庭的这类行为,陈小娅却毫不介意,看曼庭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投哪个的时候,她还帮着投了几份。尽管已经快十一月份了,从招聘会场出来的两人还常常浑身是汗。
“唉!真是急死我了!”陈小娅抹了一把汗,皱着眉头对曼庭抱怨道,“你怎么一个都不投啊?还好我帮你全撒了,不然你不是白来啦?”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比较想做的工作啊……”曼庭细声慢语。
“你真——想急死我!”陈小娅戳了戳曼庭的腰,接着说道,“招聘会不就是这样嘛!四处撒种遍地开花,你种都不撒,哪儿来的花啊?”
曼庭怕她再搔自己的痒,索性跳到一边,什么都没有说。
“工作就是这样呗,不管喜欢不喜欢,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就去做,先养活自己再说呗!”陈小娅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可不想毕业了还找不到工作,到时候老妈他们一定会来抓我回去管理我们家那个规模很非常及其之小的家族企业,我可不想回去!”
“你说雅居客栈啊?”曼庭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看着她一副打了鸡血般义正词严的样子,回想她早晨像死在床上一样怎么叫都爬不起来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陈小娅四处撒种遍地开花的战术果有奇效,后来她接二连三接到几家公司的面试电话。而且逢到有面试的时候她连床都不赖了,面试之前的准备也是相当充分,买完早饭回来的曼庭和未天明,看到已经在洗漱的她都非常意外。未天明还调侃说她果然是下了极大地决心不回西塘做家族事业。
两个星期后,陈小娅在通过面试的两家企业中选择了一家,是一家中型的外贸公司,之后就正式开始实习了。
如果说陈小娅的工作完全是战略战术使用得当赢得的,曼庭的工作就显得意外多了,说道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
那是陈小娅开始实习后没多久的事情,她常常不在,未天明大多数时候也在做兼职,曼庭便多出来很多一个人的时间。那天她还像以前一样做完兼职,在45路公交车站台那边等车去大桥南路。等了一会儿,车来了,她刚刚准备上去,身后却有一个人叫住了她。
起初曼庭没以为是在叫自己,直到那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转过头去,原来是韦华。曼庭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未天明的事,她一直对他心存感激。而且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李原和陈小娅说分手,陈小娅歇斯底里要曼庭陪她过江购物的那次,在过江的区间车上,偶遇的韦华也是对她们照顾有加。
“是你啊,韦华!”曼庭笑了笑。
“嗯!”韦华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在这里会遇见你!”
“我?”曼庭有些不明就里,“为什么?”
“因为我上一次在路上看过你,那时你在公交车上,我记住了那是45路车。”韦华笑着说。
“是吗?”
“那么多站,我不知道你是在哪一站上车,不过这里离我上次看到你的地方很近……”韦华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你了!”
“你……”曼庭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他等了自己多少天,“有什么事吗?你可以打我手机啊?”
“可是我没有你的手机号,你宿舍那两个大一新生说你们搬走了。”韦华摊了摊手。
自己好像确实没有给过韦华自己的手机号,主要是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宿舍的电话号码还是那时候没开始用手机的时候留给他的。曼庭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没有搬走,只是为了方便找工作,在市里租了房子。”
“房子在哪里?”
“阅江楼那边。”
“说起找工作……”韦华想了想问道,“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曼庭笑了笑说,“我朋友找到了,就是夏天我们一起去市里的,心情不太美丽的那个。”
“我知道,陈小娅是吧?”韦华还记得。
嗯。曼庭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我也不知道,我再想想吧……”
“我也帮你想想吧……”韦华模仿着她的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奥,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啊!工作了吧?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届。”曼庭想起初次见面时台长的介绍。
“你的急性还真好!我确实大你一届!”韦华调侃了一下,曼庭尴尬地笑了笑,他赶紧说其他的,“不过我还没有工作,现在师大读研一,还是法律专业。”
“师大?离这里还蛮远的……”曼庭想了想说,“读研好玩吗?还是很苦?
对于从来都没打算过要考研究生的曼庭来说,研究生生活既陌生而又遥远。
“一般好玩吧,也不苦。”韦华还是调侃的口气。
奥。曼庭笑了笑。
“看你有点发愁的样子,是不是有些担心工作的事情?”
“有一点吧!”
“别担心,我也帮你看看。”她果然不轻松,韦华立即宽慰道。
“你?”曼庭非常惊讶。
“是啊,我!”韦华干脆的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朋友,其实‘朋友‘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或许不够恰当,因为在当初她刚刚知道可菲性别心情各种乱大家又各种不理解的时候,是他给自己指点了方向,让自己能够比较客观理性地面对那个问题。她觉得这个词不足以形容他对自己的这种帮助。
“曼庭?”
“嗯?”韦华真有点担忧地看着自己,曼庭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
“你的手机号码是?”韦华停顿了一下,“这样有什么工作方面的信息我就可以直接给你打电话了。”
两人互留了手机号码。
大约是第三辆45路车来的时候,曼庭才告别韦华,上了车。她在车上坐定往外看去,韦华还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车启动的时候他朝她挥了挥手,曼庭觉得他的笑容给自己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那次之后大约一个星期,曼庭便接到韦华的电话,他的声音兴高采烈,说是帮曼庭想好了一份工作,就是做老师,他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她。
“可是我不是师范专业啊?”曼庭的第一个反应。
“没关系,你这个英语专业只要考一个教师资格证,一样是可以就业的。”韦华很笃定。
“教师资格证?”曼庭重复着这个词,好像这不是中国字一般。
“对呀,我问过我妈妈了她说今年教师资格证是12月底考,你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绝对没有问题的!”韦华依然很笃定。
曼庭愣在那里,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韦华的妈妈是市三中的教导主任,关于教师证以及非师范专业的从业问题他都是从他妈妈那里打听到的。
“我妈妈已经答应帮忙了,你拿到证书可以在她们学校先实习,不过学校会有一个面试,到时候好好准备一下,我想对于你来说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个时候的韦华才稍稍平静一些。
教师证?市三中?韦华妈妈?实习?面试?这些词在曼庭的脑子里打转,这些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一下子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件让自己特别意外特别开心的的事情。说真的,做教师这样的工作,还真是自己喜欢的,只是以前没有细细想过而已,漫天飞的招聘信息,弄得自己眼花心乱,都快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曼庭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个劲地说谢谢。之后两人约好了第二天去师大图书馆拿考教师证的资料,便挂上了电话。
曼庭挂上电话便兴冲冲地去菜场买了点菜回来,学着未天明和妈妈做饭的样子,勉强烧了一顿晚餐。
未天明回来的时候看到餐桌上现成的饭菜大吃了一惊,这还是曼庭第一次自己独立做饭,以前只是跟在他后面帮帮小忙,虽然青椒肉丝有点糊锅,但是却有一种烤肉的奇香。吃饭的时候曼庭把可能去市三中实习的事告诉未天明,他兴奋地差点呛着,他也觉得这工作很适合她,同样是感慨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顿饭虽然只有两个性格都比较内敛的人吃,但是那顿饭却吃得特别的热闹。
那天陈小娅和一起实习的另外两个大学生一起出去玩,没回来吃饭。晚饭后未天明和曼庭难得清静地出去走走,不用担心有人时不时神经兮兮地回头逗弄他们。
那时候,路边花店的人正在整理刚刚运来的鲜花。
“我要一支白玫瑰!”未天明停下脚步,和正在忙碌的店员说。
“您要哪一朵?”店员捧起那一捧刚运来的白玫瑰。
“曼曼,你要哪一朵?”未天明把曼庭揽到自己前面。
“这个吧!”曼庭指了指其中一朵将开未开的。
“要包装吗?”店员例行公事地问道。
“就这样吧,自自然然的。”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曼庭接过那支玫瑰,未天明付了钱。
“为什么选白玫瑰啊?红玫瑰才代表爱情吧?”曼庭看着手中的玫瑰问道。
“和你一样,纯洁,温和,善良。”未天明嘴角微微弯起。
曼庭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是一句情话吗?她想问,但是没有问出来。两人正沉默间,一阵风来,吹开了外层的花瓣,白玫瑰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