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马姐。”未天明看着沉默的马霞，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那些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
“是啊，那些都过去了……”马霞起初愣了一下，接着便释然一笑，她举起酒杯从餐桌对面走过来，在未天明面前站定，“你，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伤害我的！”
这一刻未天明第一次发现马霞看他的目光是充满柔情蜜意的，正当他犹豫着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马霞已经非常自然地倚着她的身体，坐在了他腿上，他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要不是他反应过来及时扶着，马霞差一点点就摔倒在地了。
未天明的反应大大出乎马霞的意料，她坐在餐桌前看着这一大桌子自己亲手准备的菜肴，脑子里面稀里糊涂的，大约是酒精也开始发挥作用了，她感到有些头晕。
“姐，今天……”未天明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想了想果断地说，“我先回去了！”
“别走，天明！”马霞一手撑着有些昏沉的头，一手迅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姐，我想你喝醉了……”未天明想脱开马霞的手。
“我没醉，我清醒着哪！”马霞没有抬头，只是提高了声调，“你别走！”
“我们，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未天明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你不爱我吗？”马霞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左上臂的那个纹身，“这个图案是你选的，你为什么要选这个图案？”看他怔住的样子，她紧接着说到，“你是爱我的，我知道！”
那个覆盖在伤疤上的纹身确实是未天明选的，在古希腊神话里，那个图案代表永不止息的爱，是个爱情幸运符。当初帮她选这个图案其实是对她爱情顺利的一种祝福，没有一个女人不渴望爱情，年近四十的马霞当然不例外，自己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姐姐一样的老板，惟有给她衷心的祝福。
“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未天明终于还是脱开了她的手。
“我不够好吗？”马霞逼视着他的眼睛，“还是对于你来说，我太老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未天明决定解释清楚，不拖泥带水，“我不爱女人！”
马霞愣住了，她吃惊地盯着未天明的脸，他的表情告诉她她没有听错，她朦胧的醉意顿时全都飞走了。
“姐，你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未天明咬了咬牙，“我走了！”
“别走！”马霞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忘了我，有那个爱情幸运符在，你以后还是会幸福的。”未天明拍拍她的手说。
“我知道，可是今天我要你留下来！”马霞执拗的坚持。
“对不起——”
“其实今天……”马霞打断了想要抽身离去的他，停顿了一下，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生日，今天你能陪我喝酒吗？别让我一个人……”
“行！”未天明受不了她落寞的表情和落寞的语气，马霞是第一个除了李原奶奶之外让自己有亲人般的感觉的女人，他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够意思！”马霞转身把红酒杯扔进垃圾桶，从酒柜里拿出两瓶白酒，“咱们喝白的！”
未天明点了点头。
半瓶白酒下去，未天明第一次打开尘封的往事，和马霞讲述了自己和可菲之间的一切。一直封闭在心里的往事一下子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珍藏多年的白酒的味道又是那么浓厚绵长，正适合他当下的心情，未天明喝得酩酊大醉……
如果能提前预知后来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未天明一定不会选择留下来，但一切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从马霞卧室的床上醒来时，未天明有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在做梦一样。紧接着他发觉右胳膊酸痛无比，马霞的头居然枕在自己的右大臂上，那种酸痛的感觉万分真实，这当然不是一场梦！不用看，未天明知道感觉骗不了人，他盖在被子里面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穿，从马霞裸露的手臂和颈项来判断，她肯定也是一样，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你醒啦？天明。”马霞的声音里多了一份往日不曾有过的甜腻温存，眼角的每一条细纹都神采飞扬。
“我们——”
“我们很好！”马霞打断他的话，翻过身来想用胳膊吊住他的脖子。
“我们都喝醉了！”未天明往后一蹭躲开了，他想用被子裹住自己，但这样一来马霞就暴露了，那绝对比自己赤着身体更尴尬。他迅速扫了一眼周围，床边的凳子上正好有一块浴巾，他敏捷的拽过来，腾地一下站起来，飞速甩起那块浴巾裹住自己下体。
“对不起，昨天我喝太多了！”做完这一连贯的动作，他赶紧解释道。
马霞没有说话，她只是侧着身体，微笑着打量着他。
“我先走了！”不等马霞说话，未天明已经捞起自己的衣服迅速撤出了卧室，他飞一般地穿好自己的衣服，逃也似得离开了她家。
之后一个星期，未天明都没有去常春藤上班，马霞也没有打电话来催。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未天明按照惯例去篮球场打球，正当他跑到网墙边捡弹过去的篮球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常春藤夜总会专门管人事的赵启民。毫无疑问他是来找自己的，未天明放下篮球走了过去。
“马姐说能在这找到你，还真是啊！”赵启民大大咧咧的说。
“什么事赵哥？”未天明明知故问。
“你这做兼职真是做得太牛逼了！做还是不做也不说一声，我要打电话问你，马姐还不让我问，喏！”赵启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更离谱的是，马姐叫我把工资和押金都送给你！还让我什么都不要问。”
未天明看着赵启民手里那个信封，没有表态。
“还磨叽什么呀？拿着吧，你不拿着我回去也交不了差！”赵启民晃了晃那个信封示意他赶快收下。
“我还是不能要，你帮我还带给马姐吧！”未天明想了想说，“另外你帮我跟马姐说一下，我这段时间要准备考试，没时间做兼职，我以后不在那里干了。工资就算我中途离开的赔偿吧！”
“你真不要啊！”赵启民不太确信的样子。
“真不要！”未天明回得很干脆。
“那行吧，马姐说了如果你不肯要这个钱，也别强逼着你要。”赵启民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把那个信封放回包里，说道，“那行，我先走了，马姐让你有时间过去坐坐。”
未天明没有回话，看着赵启民转身离开，他才回篮球场，却再无心思打球了。
那天从马姐家出来，他就决心不再去她家，也不再回常春藤了。脑海中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是有一点点印象的，只是这印象太过混乱，以至于他极力回避，希望它们早日烟消云散。但是每天夜里这仅有一点点印象都会在他的梦海里翻腾，皮肤的原色和极乐的呻吟像是惊涛骇浪一样拍打着他的心岸。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天明不停地问自己，他不爱她，毫无疑问，但那种发自身体的快感是骗不了人的，为什么，他很想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每到这个时候脑子里下一个念头又告诉他什么都别想了……
让未天明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马霞的电话。
“还当我是你姐哪？”马霞的语气不高兴也不生气，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挑衅，未天明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还当我是姐的话现在就出来！我在你们学校门口！”马霞继续说道，“我带你出去吃顿饭。”
百分百不容反驳的语气，未天明没有提出异议，这一刻他心里想的全是之前她对自己的百般照顾。
“怎么着？真打算一辈子不见我啦！”当未天明打开车门的时候，马霞朝他翻翻白眼，很生气的样子，未天明僵住了，岂料她紧接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吓的，快上车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西餐厅，我带你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春天的晚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舒适得有些不太真实。
“我们就是开开心心吃顿饭，你什么都不要想。”菜全上齐了之后，马霞对未天明说，说完便拿起刀叉开始大快朵颐。果然直到吃完晚饭，再开车回来，马霞都没有说起任何和未天明有关的事。
“等等天明！”到了学校门口，未天明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马霞叫住了她，跟着她拿出了白天的那只信封，“这个你拿着！”
“你留着吧姐，我都跟赵哥说过了，我不辞而别就没打算要这钱了。”未天明连连推辞。
“你拿着，我知道你的生活费学费都是自己挣，你需要这个！”马霞不理会他的推辞，说的字字在理。
“我真不要——”
“我看你还是拿着吧！”马霞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要不然我会以为你是觉得睡了我，要给我一些补偿……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廉价……”
“我不是——”
“所以你一定要拿着！”马霞再次打断未天明。
话已至此，未天明不得不接过那个信封。
“等等天明！”在未天明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之后，马霞打开车门追了出来。
“还有事儿吗姐？”她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样子，未天明拿不准她想说什么。
“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那天晚上你醉了，但我还算清醒……”马霞若有所思。
这一点确实让未天明意外，对于那一晚的事，他一直觉得是两个人都醉糊涂了。
“我想你不是不爱女人，不爱女人的话那方面是会有障碍的，但你没有……”马霞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只是我不是你爱的女人，我见的人多了天明，我知道你是哪种人……可菲固然是令人难忘，但你可以开始尝试新的生活了，你是两种性别都能——”
“再见姐！”未天明直接打断了马霞接下来的话，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再见！”马霞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坚决，她知道她必须收起想要和他深谈一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