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还小，小姑娘很喜欢把脑袋靠在镜子上，睡眼迷蒙地瞧着镜子里的三个人。脑袋转过来看一眼，觉得自己和爸爸妈妈离得很近，脑袋转过去再看一眼，又觉得好像很远。

后来，她长大了，镜子里却只剩下了她和妈妈两个人。再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面镜子就没有了，碎了卖了或者扔了。

总之，再也没看到过了。

林小可慢慢眨了眨眼睛，心口处像是被谁握住，想停又不敢停。

她最近一段时间好像经常能想起来爸爸的事，尤其这几天，不一般的频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非同见林小可眼神慢慢恢复清明，悄悄把手放了下来。

林小可转过身来面向李非同：“走吧，我们进去吃饭吧。”

“哦，好。”李非同淡淡地点了点头，跟着林小可走进了食堂。

早自习时，班主任来班里逛了一圈。人从讲台上走下来经过走廊时，林小可明显感觉到身边姑娘读书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

对了，她身边这姑娘姓赵，名赵敏。林小可估摸着取名字的人十有八九是金庸老先生的忠实粉丝。

等老师那边一只脚踏出教室，赵姑娘这边已经叫她起来给自己让路了。

林小可一点也没敢耽误，连忙起身将凳子向后推了推，人站到走廊上，自觉已经是做得足够大气有礼。

谁知赵姑娘擦身而过时依旧不忘甩来一个白眼。林小可觉得好气又好笑，转过身偏头就看到宋姝晨滴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睛。

姑娘一双眼睛幽黑发亮，眨呀眨地，活脱脱一个小神婆。

宋姝晨挑挑眉，林小可点头表示明白，这是小神婆在邀请她一同看戏。

约莫过去十分钟，赵姑娘出现在教室门口。

林小可向后轻轻靠在后桌上，眯着眼睛看过去。啧啧，面色红润有光泽，精神饱满有力量，是心想事成没错了。

赵姑娘迈着小碎步，轻飘飘走过来，站在走廊上。

“宋姝晨，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啊，老师叫我，真的吗？天哪天哪，我都好久没上课偷偷吃糖了，老师干嘛还叫我啊…”

林小可的眼睛眯了又眯，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啧啧，小神婆的演技真是进步神速，当真是有天赋。看看这泫然欲泣的神情，再瞧瞧这无处不彰显着慌乱的动作，林小可只想搬起一座小金人砸过去。

宋姝晨站起身，大概是觉得戏还不够，从桌洞里又拿出几颗糖来，剥开一个放进嘴里：“证据，证据要先销毁。”

赵姑娘的眼睛扶了又扶，此刻脸上的神情，应该称之为鄙夷。

“你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磨蹭。”

林小可的眼睛从赵姑娘身上移到小神婆那。

“哎，好了好了，走走走。”

宋姝晨走出来，赵姑娘小碎步已经迈到了讲台上。

林小可偷偷挪着凳子往外靠了靠，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就被塞进来几颗糖。

她恍然抬头，小神婆正笑眯眯地：“小姑娘…慢慢吃糖等着大爷我凯旋归来娶你过门。”

话罢宋姝晨大步迈开，留给林小可一个挺直的背影，还真有一种保家卫国所向无敌的气势。

林小可握了握手里的糖，哗啦啦响了一阵，挑出来一颗葡萄味的，剥开来放进嘴里。

话说她这么堂而皇之公然上课吃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葡萄的味道在嘴里渐渐散开，林小可餍足地眯了眯眼，又靠回到后桌上，二郎腿翘起来，一晃一晃，美滋滋等着说要回来娶她过门的大爷。

正当她低着头纠结着接下来要吃桔子味还是可乐味时，宋姝晨跟在赵姑娘后面回来了。

林小可随意摸起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可乐味，有点呛。她晃悠悠地站起来懒散地靠在桌子旁，等赵姑娘进去。

宋姝晨在后面差了几步，相比赵姑娘的神采奕奕，小神婆显得有些颓败落魄。

林小可把手里的糖展开来递还给她，宋姝晨伸手接过来，攥了攥，哗啦啦又响一阵。

“小姑娘…唉，大爷我这次战败了，改成入赘你家成不成？”

林小可哑然失笑，边摇头边回答：“成，当然成。”

早自习一结束，赵姑娘就忙着让林小可先把桌子拉到走廊上，这样她的桌子才好向外拉。林小可坐着没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赵姑娘鼻子一横：“行了吧，非要我说出来吗？”

林小可摸摸鼻子，赵姑娘这一点和金庸老先生的郡主很像，脾气都挺大的。她拉开桌子默默退到一旁。

这边拉桌子的动静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除了周围坐着的几位，外面还围了一圈闻声而来的看客。

看客甲：“哎，这个赵敏怎么回事啊。林小可可是咱们班第二，而且又是女的，问问题什么的多方便呐，怎么还要换位，怎么想的。”

看客乙：“唉，这你就不懂了吧。正因为林小可也是女的，所以人才要换位的。”

看客丙：“啊，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

林小可抬眼瞧了瞧，她们寝室的人几乎都在。

直到现在，今天早晨发生的所有事，几乎是全部符合宋姝晨昨天晚上所说的、但接下来有一点，似乎存在于小神婆的预料之外。

是班长帮她把桌子搬过来的。桌面上摆得满满的书，桌洞里零食估计也塞得满满的，可就这么直直的，被张立扬给搬了过来。

除了桌子所在的位置变了之外，其余的一概一如原样。

林小可盯着班长大人裹在衣服里的胳膊看了又看，大概快要被她盯出个洞来。打篮球的，胳膊都这么有力气的嘛。

宋姝晨搬着凳子跟在后面晃过来，笑得比刚吃过的糖都要甜。

林小可坐在自己凳子上，划拉着桌子上的书，瞧了瞧这边行走的一颗糖，又看了看那边赵姑娘的一脸哀怨。

凭着近日来宋姝晨给她普及的一些八卦知识，似乎大概有什么地方不对。

林小可的眼睛眯了又眯，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的，似乎是股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