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年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微微轻靠在太师椅上目光看向窗外的渐渐下大的冬雨,有些出神。
啪嗒!
顷刻间豆大的雨滴瓢泼而下,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如同泼墨一般。
叶君年猛然回神,起身走到窗柩前,冰凉的雨水溅到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痛。抬手正欲关上窗户,猛然一个惊雷。叶君年猛然抬头望向四方院子外的天空,漆黑如墨,紫色的闪电宛若巨龙在天空盘旋。
云倾城垂眸有些愣愣地看着地上落地开花的茶杯,右手还握着瓷白的茶盖,滚烫的茶水在地上冒着白色雾气。
“王妃娘娘!”
“传太医!”
吓得在场的丫鬟小厮们各个都心惊肉跳的。
“不用了。”云倾城将手中的茶杯盖扔给素禾说道。
云倾城缓过神来,缓缓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那猛然的一声惊雷的确把她吓了一跳,脑海里猛然冲出来的那些本该就被遗忘的记忆,让她有一瞬间不知所措。
望着门外漆黑如墨的天空正下着瓢泼大雨,云倾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布菜吧。”
今天这声惊雷总让她听得有些心慌。
“是。”
云倾城坐在位置上静静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目光有些涣散,连叶君年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怎么了?”叶君年看着心不在焉的云倾城问道,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云倾城猛然回神,看了一眼叶君年,“没什么,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
叶君年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问。
食不言寝不语。
用完午膳之后云倾城便进了内室,手捧着书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而叶君年则是陪在她身边一个人下着棋。
这么大的雨想来也是不能出去的了。
“变天了。”云倾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看这种线装书果然既费时又费神啊。不过好在已经适应了,大概是种族天赋吧,就算是繁体字也能凭着意识认出来,不过……写就算了。
“嗯。”叶君年轻声应道,落下一子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云倾城说道:“下完这场雨大概会更冷了。”
叶君年索性丢下手里的棋子,认真地望着云倾城问道:“心不在焉的想什么?”
“没什……”
“不要骗我。”
云倾城抬眸看了一眼叶君年,叹了口气,果然是个难搞的男人,“冬雷阵阵,惊的我有些心慌。”
她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一声惊雷下的一阵心悸。
“嗯?”
云倾城起身走到窗柩前,抬手一把猛地将窗户打开,一阵寒风袭来,里面夹杂着冰冷的雨水。
叶君年就坐在原地,侧眸静静望着云倾城等着她的下话。
“我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刚刚那一声惊雷,让我想到不知何时我就突然消失,就像……来的时候一样。”
叶君年心中一惊,虽然那天从清风明月居离开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谈论这件事情了,如今被云倾城拿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不是觉得很难想象。”
“大概吧。”叶君年微微皱眉。
“我也很难想象。”云倾城垂眸看着这双陌生的手,上面没有因为经常使用枪械和匕首磨出来茧子,“原本以为只要杀了那个人就可以逃离,没想到回事这样……”
叶君年猛然起身,走到云倾城的身后,抬手捂住了云倾城的眸子。
“别这样。”叶君年有些心疼的说道。
感觉到掌心温润的湿意,还有如同蝴蝶翅膀一样的黑色睫毛在掌心划过的瘙痒的眼睛,叶君年更加报警了云倾城。
为什么?
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倾城怪怪的,有一种要消失的感觉。
云倾城抬手附上叶君年有些微凉的手背,但是却意外的有些安心。
到今天为止云倾城才不得不正视心里那个想要逃避的事情,还有那个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那是属于她的一个罪恶深渊。那一阵心悸过后,云倾城才大概明白了自从穿越过来以后的那一丝违和感是什么了。
看来这个身体和她的灵魂恐怕还是没有完全融合,否则那几次不可控的情绪外露也不可能出现了。
消失!
就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那自己何去何从?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虚无缥缈看不到路的未来的,那样的事情让她心慌,特别是作为一个习惯了主宰命运的人,但是现在她似乎觉得命运女神开始向她报复了。
还有体内熟悉的那股蠢蠢欲动的那股力量,是与她最讨厌的。
原本以为死了,另一个她就会同样跟着一起死的,没想到只是沉睡了,少了药物的控制,恐怕时间也都差不多了。
如果“她”出来了自己怎么?
云倾城惊恐的睁大了眸子,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可是只有一片黑暗。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无力的绝望,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别这样了,我在,一直都会在。”叶君年俯在云倾城的耳旁,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
这样蛊惑人心,又带着安全感的声音让云倾城有那么一瞬间的觉得很可靠。
云倾城咬牙,手死死握住了叶君年的手腕,力度大到让叶君年到了一丝微微刺痛,仿佛要将骨头捏碎了一样。
够了!
云倾城一把扯下叶君年的手,目光望向窗外,泼墨似的天空,紫色的闪电如同巨龙一样在天空盘旋怒吼。
既然如何被她占领了这个躯壳,那么那个已经沉睡的了的“她”就继续沉睡下去吧,那个代表着屈辱的“她”没必要醒过来了。
如果天真的以为借助这个契机就可以将她压下去,未免有些太过搞笑了。以前可以压制着你,现在就算没有药物,没有死老头,她依旧可以!
“倾城……”叶君年实在很担心她,感觉到云倾城的身体上的力气被渐渐抽走,他也愈加担心了。
“我没事。”云倾城的声音平静,但是也不难听出那一丝脱力感。
“倾城!”叶君年忽然感觉云倾城如同失去水的鱼一般,此刻连最后一滴水都消失了,心中一惊,抱着一惊失去意识的云倾城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难受!黑暗!绝望!还有隐隐的期待……
云倾城独自一人安静的站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远处忽然亮起一个白色发着微微莹光的小点。
是那里吗?
没有犹豫云倾城抬步就朝那里走去,丝毫没有望山跑死马的觉悟感。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那里。
一个人逆光站着那里,是个女人,但是看不出面容。
“你是谁?”云倾城哑着嗓子问道。
那个女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意外的温柔好听,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就是你啊。”
我!?
云倾城瞪大了眸子,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女人身后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照亮了所有黑暗,入眼的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却不会扎眼。
看着面前这个身着大红色牡丹并蒂衣袍的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确切的说这个女人就是她,是隐藏在她身体的另一个她!云倾城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当看到那双赤金色的眸子之后云倾城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云倾城身上的气势猛然增强,红色链剑也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朝对面这个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而去。云倾城以为这个女人至少会躲一下,“她”有多可怕云倾城还是领教过得。但是出乎云倾城意料之外,这个“云倾城”竟然动都没有动,就站在原地由着云倾城的链剑穿透她的心脏,一瞬间殷红温热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空间。
“怎么回事……”云倾城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倒下的人。
还未等云倾城回过神,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另一个地方了。
云倾城缓缓睁开眸子,是她的房间,烛火还在缓缓燃烧着,流下白色泪蜡。
云倾城坐起身,揉了揉额角,醒了吗?还是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哦。”
云倾城猛然抬头,望向前方。
还是个那个穿着红衣服她,左侧胸口还带着伤口,艳红的衣服被殷红的鲜血染湿,干涸之后变成了褐红色。
此时云倾城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的时的那样失态了,只不过目光变得愈加凛冽了。
“你……”
这时候云倾城注意到这不是现实世界,这还是个梦。
头疼!
“云倾城”依旧面带着微笑,抬步缓缓朝云倾城走来,她身上没有带任何威胁的气息,很和善,和善到云倾城都开始相信她了,毕竟自己死了她也别想独占这个身体了。
云倾城就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却依旧带着一丝警惕,这个“云倾城”可比她还要狡猾。
“我们两个可是互生的,同生同灭。”她坐在云倾城面前,挑起云倾城下颚轻声说道,嘴角还带着一抹恶劣的笑容。
云倾城皱起眉头,甩开她的手。
“唔!”
云倾城闷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胸口有点痛,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她很清楚那是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
心脏被红色链剑穿透,链剑上面的红莲图案愈发的明显妖异了。
还未等云倾城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忽然间变成了一只只蓝色蝴蝶,这种蝴蝶很特殊也很漂亮,云倾城只觉得在哪里见过。
“啊!”
红色链剑毫不犹豫的从云倾城的胸口抽出,很痛,浑身突然冒出一阵阵冷汗,与此同时意识也在渐渐流逝。
云倾城无力地倒在床上,看着眼前肆意飞舞的蝴蝶,她的记忆力很好,特别是这种美丽的生物,她几乎一眼就能记住。在意识消散之前,云倾城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精致绝伦的容貌——临渊。
在清风明月居的时候就有一只这样的蝴蝶飞了进来,落在临渊的手上,不过片刻间那美丽的生物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世间了。
是他!
似乎一切云倾城都得到了答案。
这一切都是临渊挖好坑,就等着自己跳进去了,而自己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跳下了这个坑,然后还在自作聪明。她不去多想临渊是怎么知道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她的,因为临渊都能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能知道这个秘密也不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