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 盛世谋臣:帝女无双
第1卷独上高楼 第15章梅花引出酸汁味
作者:祭酒青词 时间:2018-05-18 08:49 字数:3187 字

  又待得十几日,明瑞脸色渐好,身上丰腴了些个,只说这一晚睡到半夜突然惊醒,瞪眼瞧瞧四周,值夜的小宫女坐在灯架下支颐而眠。又折腾多时了无睡意,便坐身而起自己轻手轻脚穿妥衣裳,带了个大红银狐镶边斗篷,穿过偏厅时,瞧了瞧孟靖晅枕着本《昭明文选》,正好翻到《闲情》一赋,心里笑他平时正经模样也看恁样文章。

  待打开门时,天上一轮明月盈盈,地上如烂银铺就足有三尺厚,寒烈的冷风吹落一树梅花,泛着悠悠清香,月光下婆娑枝影犹如西域舞姬的姿态,不觉间想起老师的长音。便折返宫中取了琴挟了皮毛垫子出来,找一处梅花树坐下,拨弄一曲《梅花引》。琴声荡荡,月色高洁,梅花傲寒而开,想起前几日采芹之语,不免又钦佩三分。

  宫人们听见有动静,一个个都跑出来瞧,孟靖晅也被琴声所扰,坐起身细听之甚是奇怪,采芹进来报:“公主在树下弹琴,宫人们都不敢打扰,武陵王赶紧去劝劝吧。”他心下恼她胡闹,只着单衣便要出去,采芹利索赶紧拿了大袍给他披上。

  孟靖暄才至门口就远远瞧见,庭院中红梅绮丽,树下一个红妆女子置琴在膝,似那月光迎送而来,琴声泛着女人的低吟与轻诉,娇娇怯怯而又孤傲悠扬亘远,像要乘风而去,那是不属于凡间的仙子。孟靖晅心中偶然暗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之句,不由戚戚,踩玉而行,走至她身旁直待按下最后一个长调,看她闭目嗅梅,那颗泪痣竟有着春的光彩,才出声道:“琴竟弹得如此好了。”

  明瑞睁开眼睛瞧他就在身旁,心中出奇的平静,好半晌才会心一笑,抱琴在怀,握住孟靖晅递来的大手站起身,道:“靖晅……”不敢看他的目光,低头又是一笑,继续道,“采芹对我说‘士为知己者死’,我没胆子告诉他,伏榴与描黛是因为我的自私而死。我一直不敢承认我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储君,请父皇与你不要有太大的期待,如今我要说了。”

  孟靖晅眯起眼睛看她,定定神道:“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

  明瑞苦笑,看向别处道:“你看这梅花孤傲却也是成群结队的活在院子里,而我却始终只能是一人……姬氏有那么多宗亲总有一个适合做皇帝。”

  孟靖晅言语冷冽道:“皇位从来就是万人枯骨垒上去的,在这个天下,若你这样的身份失去了权力,就只有死这一个结果!”明瑞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孟靖晅接着道:“在这里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明瑞一哽,指着檐前一排宫人道:“那她们呢?乔沅她们呢?”

  孟靖暄叹一口气道:“也一样。”

  明瑞抓住他的袖子道:“让乔沅她们都出宫,都赶出宫!”

  孟靖暄瞧她一眼,拢拢她的披风,道:“进屋说,这里怪冷的。”

  不由分说,握住她的臂膀,往大屋走去,只听雪声在脚下发出惨叫,延绵不绝。

  坐在偏厅的暖炉旁,采芹煮好一壶茶,递给明瑞与孟靖暄去去寒。不知是哪个宫人又点亮了那盏五彩琉璃灯,火光也被描绘了色彩。孟靖暄喝了口茶道:“明天就去看看她们吧。”

  明瑞想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心中一突,道:“都得死吗?”孟靖暄不吭声只低眉饮茶,明瑞心中更是了然,悲泣一声,往寝室内去了。孟靖晅看一眼她起身时泼翻的茶汁,又遥望一眼帷幕重叠放下时的背影,也是无奈。

  只听里间传来呵斥:“把这琉璃灯灭了!擦干净给我送回去,告诉武陵王我不稀罕他的东西。”

  小宫女低低应诺支吾回道:“这盏琉璃灯是公主病中颜大人送过来的,公主还要……”

  孟靖晅眯起眼睛,就听明瑞缓和道:“那就留着吧。明日拿一个我缝制的香囊还赠给颜大人,就说我喜欢的紧,多谢颜大人恁般记挂……某些人收了我的玉说要还赠我一份厚礼的……食言而肥!”

  采芹紧张地瞅着孟靖晅,只瞧他把袍子一震一脱掀被而卧,那声响差点儿没把一床六斤重的锦被给撕了!采芹纳闷:本来不是还阳春白雪梅花三弄呢吗?怎么就这般醋意横飞了?

  后半夜谁还睡得着,一大早孟靖暄便赶赴朝堂。按摩博士才按捏一番过后,明瑞便整衣束发,裹一件斗篷坐上马车往大理寺狱去了,采芹骑马在旁护着。待出得承天门,往皓月街行驶而去。皓月星城是皇城,皓月街又是城中最为繁华的主街道,常有皇室公主王子驾车骑马穿行,百姓也习以为常的,明瑞也懒得看街市之景。

  采芹早已进去通报,狱吏与牢头一齐八九个人来行了礼,明瑞也不多废话,直接问道:“我那三个宫女关押在哪里?”

  狱吏看了一眼采芹,采芹点点头,他才敢说道:“我这就带公主去,狱中昏暗,公主当心脚下。”

  引着明瑞进来,火光照应下,监狱的土墙烤得发黄,浓烈的松油味,就如那次雪庐大火一般,暗暗的角落里还会呼喊出几句“冤枉啊!”寻声瞧去也不见人,明瑞越来越不平静,像闷在一滩死水里,脚下的污泥缠住不放,越陷越深,采芹看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扶住,明瑞身子往他身上一沉,喘口气,道:“我没事!”

  走到头三间才见着乔沅、玉生和绣心,见她们三人分开关在三间小室内,高高的气窗照进来寒冷的日光,墙角下的石床整齐的铺着灰麻布棉褥子,小室内一点灰尘都没有,明瑞瞧见乔沅披散着头发跪在石床上,望着小窗,双手合十虔诚参拜。

  这般光景,不由心下一揪,鼻酸喊道:“乔沅!”

  乔沅缓缓掀开眼睛,回望过来,光照在明瑞脸上,她才瞧见,赶紧溜下床,跌跌绊绊走至门边:“公主怎么来了?”

  明瑞握住她的手,哽咽一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被关得这么深?”

  乔沅低头不敢看她,明瑞吩咐:“采芹领着各位大人都出去吧,好歹主仆一场,我们说会儿话。”

  狱吏哪里敢不听,忙答道:“公主可不敢这么说,您想呆多久都行,只是采芹小哥不能走远了,您要是出去,可还得有个人帮衬着。”明瑞闭着眼睛摆摆手,采芹应诺走了。

  乔沅见如此才殷殷跪下道:“是奴婢放火烧的雪庐!”

  明瑞眼睛挂着泪,摇头不信,乔沅继续道,“奴婢常年来往于离宫与皇宫之间,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云四海便时常关照奴婢,就在回宫后的一日,云四海遣人来叫奴婢过去,奴婢不疑有他,没曾想云四海竟然起了色念,奴婢便斥骂了他,他却告诫奴婢如若不从便让奴婢从公主身边消失,奴婢忌惮他,就心生一计……”

  明瑞哭道:“难道你不知道烧了雪庐也会伤害到陛下吗?云四海竟有恁般贼心!”她早就知道宫中太监与宫女有这样的对食先例,书中就有提过一句“莫怪宫人夸对食,尚衣多半状元郎”,可心中又恨她蠢笨!

  乔沅也哭道:“那时奴婢只心烦气躁没想到那许多,又见柴薪枯燥……如今我是必死的,只求公主救救玉生。”

  明瑞擦擦眼泪道:“她却为何被关押?”

  乔沅道:“大理寺卿说她知情不报,罪同谋逆。可她的确是冤枉的!”明瑞急切切不知如何是好。

  乔沅见明瑞拿不住注意,便又道:“她是山折柳的女儿……”明瑞吓了一跳,望着乔沅,说不出话来。

  乔沅点点头道:“我与他的女儿……”一串珠泪滴下。

  明瑞懵在当场,缓了半天才得劲道:“你何不早告诉我?且放心我定要把她救出来!”擦擦眼泪便去了隔间。

  绣心看着明瑞脸上泪迹,袖上湿痕,讪笑道:“你倒是会假惺惺做样子。”

  明瑞瞧她虽身着囚服却有不一样的神采,便晓得她是真心想要报仇的,道:“你怎么这么说?”

  绣心咬牙道:“我没毒死你我?竟然没毒死你!”

  明瑞心虚道:“我……”

  绣心哈哈笑起来:“我用的五石散,哈哈哈哈……叫你生不如死,死相难堪!”

  明瑞心惊,眼角有了泪意:“即便我如此该死,可为什么要搭上你一条命?”

  绣心阴森森地瞧她,轻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奴婢最是知道宫里的命的,我瞧你也快跟我一样啦!疯了!都疯了……”

  明瑞往地上一软,采芹瞧见赶紧上前抱住她身子道:“公主忍一会儿,忍一会……”驮起她便往外走,在大理寺后院的马车里坐稳了,明瑞慢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如此数次才好,采芹怕她支撑不住,叫车夫回宫。

  车夫往皓月街上赶,明瑞轻声道:“去黄竹黄大人府上。”真是此念无计可消除,山雨欲来风满楼。

Copyright @ 2017-2018 book.pinshuyun.com Allrights Reserved 版权     备案:浙ICP备18010002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