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长相娇艳,尖尖的瓜子脸,杏眼大而有神,五官极是精致,身材虽然娇小,却有着难掩的美好。
因此但凡来相府巴结的男子,看见敏儿都是垂涎三尺,恨不得将如此美人吞下肚里,不过无奈自己没那本事,所以只能远远地使坏,想想作罢。
“今夜月色皎洁,父亲怎么不出来喝两杯?”好奇地四下张望,拽过贴身仆役,敏儿大声质问。
“这个嘛……回小姐的话,小的也不清楚啊。”为难地抓抓脑袋,仆役心想,我一个下人,哪儿能知道主人家的行藏。
“废物,连个人干啥都不知道。”敏儿撇嘴骂道,“本姑娘不在这里玩啦!没意思!去告诉父亲,我找他玩!”
“这……”仆役似是为难。
“这什么?你身份不够不敢找人,让管事的去找啊!就说我要他快快现身!”敏儿气哼哼地叫着。
这位从小到大颐指气使没受过半点闲气的女子,却不知道,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已经来了。
当默敏儿敲锣打鼓找父亲的时候,暗室里密锣紧鼓地在策划着接下来的行动该如何布局。
商谈了片刻,默相收到了信号,尴尬地看了看良涛:“小女找我,我……呵呵,少主恕罪……”
淡然地摆了摆手,良涛平静地说:“默相去吧,我等来日方长,明日再议亦可,我和云潇亦要整理思绪,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感恩中默相唱喏离开,良涛和云潇对视一眼,如今的良涛,相信的只有云潇和自己的侍卫,两人对视中心意已通,随即离开了暗室。
在云潇和良涛居住的院落里,仆役将早已准备好的酒菜摆放妥当,二人入座后,仆役前来询问,可需要歌伎相般,良涛和云潇自是皱眉,毕竟他们的身份还不可以大明大放地摆上桌面。
仆役们伺候惯了主子,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于是很知趣地退下,不再提些锦上添花的项目。
在宝贝的催促中匆匆现身的默相,看见女儿时脸上布满了慈爱的笑容:“敏儿,如此急着找为父所为何事啊?”
没大没小地叉起腰故作生气,默敏儿哼道:“没事女儿就不能寻得父亲说说话吗?”
陪笑着抚摸女儿的秀发:“可以,可以,谁说不可以?父亲最喜欢和敏儿说话,敏儿的话呀,是世上最最好听的小曲儿,是父亲的仙音……”
鼻孔朝天地喷了口气,默敏儿洋洋得意地笑:“我知道啊,所以才找父亲玩呗!”
把父亲按倒在椅子上,默敏儿娇滴滴地作势替父亲锤背:“父亲……敏儿好闷呀,家宴请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没意思,光听他们说那些话,女儿的耳朵都起茧子啦。”
默相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都是阿谀奉承之辈,他们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父亲,你倒也找些个好玩的人陪女儿游戏嘛,女儿可不愿意陪这样的人说话。”默敏儿好容易抓到父亲,赶紧述说自己的不满。
宠溺地捏捏女儿的鼻头,默相大笑:“这丫头,你想要的为父什么时候不满足你?只是为父最近会很忙,游玩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忙!忙!忙!我打小就听你说忙!你日忙夜忙,忙得都不见人影啦!要不你给我生多几个哥哥姐姐陪我玩!”气哼哼地背过脸,眼里却全是笑意,默敏儿知道,只要她装生气,父亲就一定六神无主,然后为了哄她高兴,父亲一定会出尽浑身解数。
果然,默敏儿就是默相的‘死穴’,女儿不高兴,默相大人的表情立刻就像苦菜花似的。
“乖啊,我的小宝贝,你看,我正处理公务,这不你一通传为父就来了嘛,哥哥姐姐为父现如今可怎么给你生出来?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别瞎生气了好不好?”
狠狠地给父亲的肩膀上来了一锤,默敏儿不依:“臭老头!你说我瞎生气!你嫌我烦是不是?我这就去国主叔叔那里告你的状!说你……嗯,就说你谋逆!”默敏儿气哼哼地跳脚。
微笑着眯了眯眼睛,“哦?敏儿可知‘谋逆’是个什么罪名啊?”默相不以为忤地笑问女儿。
歪头想了想,默敏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是砍头的大罪呗。”
大笑着摇头,默相好像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似的畅怀道:“不尽然,不尽然哦。”
“那还有什么?”敏儿愣神,以她的小脑瓜,吃喝玩乐倒是能翻出花样,至于这‘死’,她真没概念,当初她哥哥被父亲斩首,她一开始还真以为父亲和哥哥玩的什么游戏,吵闹着自己也要玩,让默相纠结了很久。
“如果为父被定下‘谋逆’之罪,咱们家的家财全部都要交给你那国主叔叔,父亲项上人头不保,敏儿项上人头不保。”
“国主叔叔再也不会像现在般赐你珠宝首饰,他会翻脸,表示他不认得你,因为你是罪臣的女儿,你也有罪。”
“保不住人头不说,你那国主叔叔会拿张渔网罩在你我身上,用那二寸长的利刃,一片一片割下你我身上的肉,当着我们的面喂狗。”
“敏儿啊,这样你还想玩吗?”默相平淡地讲述着传说中的‘凌迟’之刑,满脸和蔼的微笑,好像在说什么赏心悦目的话题。
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父亲的神色,默敏儿心中微寒,她心里明白,父亲越是不以为意地表述一个问题,越说明这问题的严肃性。
收敛起了刚才的跋扈,不再嬉皮笑脸地淘气,默敏儿微微点头:“父亲,我知道了,敏儿不敢再拿着样的话题开玩笑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默敏儿恢复了无瑕娇艳的笑容:“父亲……女儿知道啦,女儿明白父亲所做都是为了保住我等家人的性命,你要相信女儿,女儿绝不会让那二寸之刃伤害父亲和自己的性命。”
意味深长地一笑,默相平静地说道:“女儿,父亲还真想要谋逆。”
“我知道的。”默敏儿娇艳的容颜里透出了丝丝冷意。
默相眉毛微蹙:“你如何得知?”
“那个老匹夫逼父亲亲手斩杀了我哥哥,哼!他逼得我父亲如此痛苦,我们一定是要讨回这笔血债的!”默敏儿的话里透着阴冷的恨意。
紧紧地将女儿搂进怀里,默相长叹:“不枉我如此宠爱你,果然只有你懂为父的心。”
一行泪水滑过敏儿的脸颊,她心疼地抬起小脸:“父亲,敏儿没用,能帮父亲的不多,父亲的伤痛女儿尽数看在眼里,却不能为哥哥报仇,为母亲吐怨。”
“不过父亲别急,那老匹夫喜吃敏儿做的糖糕,呵呵,恐怕中毒不轻了。”说完,默敏儿尖厉地笑出了声,那声音,仿佛不是出自貌美如花的驱壳,而是来自地狱冤魂的追偿。
即使默相老谋深算,也没想到过女儿有此一举,震惊地看着女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亲莫担心,内庭里查不出女儿的手段,呵呵,女儿下的毒,是临国忘缭的一种奇花之粉,无色无味,银针试不出来。”
“中毒的人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哈哈,就是会沉溺于男女之事。”
“不过,如果老匹夫再用其它这类的药物,那么奇花之粉就会毒入骨髓了,嘻嘻,真好玩。”默敏儿一想到新帝中毒的样子,忍不住大笑。
惊讶地看着眼前稚女,默相久久无法言语,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你那什么花粉是谁给你的?”
默敏儿虽然爱撒娇任性,但她很清楚父亲的个性,父亲在她这里问不出来也一定能查到,干脆直言而陈:“是我贴身侍女阿翠给我的,我原本是想用在内庭一名侍卫身上,但那天临时起意,用在了国主叔叔身上,后来还用过三回。”
对于女儿的直白,默相无话可说,叹了口气叫来管家,吩咐道:“敏儿身边有个叫阿翠的侍女,立刻查清其来路,查清楚后处理干净。”
转身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敏儿,你要什么为父都能为你想办法,但不要再行如此下作手段,如此手段,对姑娘家不好。”
说完,默相起身离开,夜色微凉,一个新的计谋渐渐地在他心中拉开了帷幕。
忘缭王府内,清儿似乎适应了繁重的庶务,她满怀感恩地过着简单往复的日子,生活中对良涛的期盼,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阿茶’‘阿登’除了和清儿一起做事,三位少女亦成了互相倾诉的闺中至交。
两位少女非常羡慕清儿所拥有的小女儿心事,对于她俩来说,喜欢一名自由之身的男子,自己也同样获得自由,这些都是遥不可及而又奢侈的期盼。
自那夜月下吹奏之后,‘阿登’可算缠上了清儿,一会儿说想学吹奏竹叶,一会儿说想学清儿跳的舞步。
缠得多了自然就没了什么秘密一说,‘阿茶’很快就知道了清儿那夜安慰‘阿登’时还露了一手‘绝活’。
再三推却都无法摆脱‘阿登’‘阿茶’的热情,这晚只好趁大家都歇息了,拉起‘阿茶’‘阿登’来到那晚她们跳舞吹奏的院落一角,比划着告诉‘阿茶’‘阿登’自己吹奏的曲目,名为《长相思》。
一片小小的绿色竹叶,贴在清儿美丽柔嫩的红唇上,悠远缠绵的曲调抑扬顿挫,女儿家的一腔柔情尽付其中。
一曲奏毕,清儿比划着曲调中隐含的诗句典故,“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
‘阿茶’‘阿登’被清儿比划中的故事深深地吸引,‘阿登’靠在墙边托起香腮,想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比划着:“我也要找个可以相思的人,清儿的故事真美。”
反而是‘阿茶’眼神幽淡地穿越过高墙,痴痴地凝望着王府上空皎洁的月亮,心中无限地伤感。
清儿此刻,胸中的柔情尚在激荡,对良涛的思念,好似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的心紧紧缚牢。
对着月光,清儿跪下祈祷:“愿风儿为良涛稍去清儿的祝愿,一愿良涛身体安康,二愿良涛事事顺遂,三愿良涛早日寻得清儿。”
看见清儿虔诚的模样,‘阿茶’‘阿登’有样学样,亦是拜倒在地,三名无法抗拒命运的小女子,唯有在虔诚的祈祷中获取心灵的慰藉和依托。
祈祷完毕,‘阿茶’意犹未尽地拉着清儿的手,希望再听一次《长相思》,温婉的清儿哪里舍得拒绝好友的邀请,于是复又折了一片竹叶轻置唇边,让那缠绵地曲调再度响起。
正当清儿吹奏得入神时,一阵急促的腕铃声响起,而且,腕铃呼唤的对象,正是她们三人。
一位紫裳主事走到慌忙跪下的少女面前,抬手就给清儿一巴掌,托起清儿的下巴,主事冷冷地盯着打量眼前神色惶恐的少女。
后退了大半步,主事比划着:“是谁准许你们夜晚在此奏那些靡靡之音?”
‘阿登’吓得浑身发抖,软在一边,‘阿茶’亦是战战兢兢地伏地磕头,清儿紧抿双唇,比划:“回主事,小奴见功夫已完,自行约了同房在此,不曾想所奏之曲冒犯了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