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人回到剧组，已经到了傍晚，今天在拍楼小艺的部分。
听场务说今天的拍摄似乎不是很顺利，叶沂喊了一遍又一遍的咔，楼小艺却没有一点进步，他们还没走进的时候季晚就已经听到了叶沂气急败坏的骂声。
“楼小艺，你的眼睛是不会动吗？还有笑！你是不会笑吗？！”
季晚走近了，楼小艺就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看到她来，也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
叶沂看到她回来，点点头，看起来是被气得不轻，但楼小艺还是不为所动，他总不能动手打人吧？！
她旁边站着时刻待命的化妆师姐姐，现在叶沂处于易燃易爆炸的状态，楼小艺受得住，她可受不住。
季晚捅了捅她，“这是在演哪一场？”
化妆师姐姐小声地俯在她耳边，回答：“就是女主角纪里梦里送男主角离开的那场。”
季晚明了地点点头，那场戏是蛮难的，并且，女主角的心思还不在戏上。从他们回来，楼小艺的眼神已经不知道飘到林清格身上几次了，刚刚林清格的手机铃声响了，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美人儿的眼神也跟着过去了。
季晚哭笑不得，正好和叶沂对视，无奈地笑了出来。
“帮我一下呗！”
季晚看清了叶沂的口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会有办法的。”叶沂说完，往角落那边的林清格看了一眼。
林清格正好通完电话，叶沂连忙转过头去，季晚看着他，林清格觉得奇怪，边走过来边问：“怎么了？”
季晚示意了一下站在几米开外的楼小艺，朝林清格眨眨眼睛。
林清格把胳膊搁在她的肩膀上，淡淡地说：“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哎！”季晚压低声音，拿下她肩膀上的手，“美人儿今天因为你无心演戏啊！你不想想办法？”
林清格瞥一眼叶沂，他正时不时瞄这儿一眼，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这是叶沂的事儿！”林清格伸手捏捏季晚的脸，拉了她的手要去休息，“你先管好你自己！看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儿，告诉你了不要熬夜！”
季晚乖乖地任由林清格拉了她走，回头对叶沂摇摇头。
看！不是我不帮你！是他！
叶沂简直觉得要崩溃，转头就又开始吼了！
“你！你！你！说你呢！灯光打的足一点！”
无辜中枪的灯光师委屈巴巴地说：“叶导，都到这个时候了，灯光再打也是这样…”
叶沂一口郁血堵在喉咙口，差点没背过气去，所以，他是为什么要来导这部破片啊？！！
“你真的不帮下你兄弟哦？？”
季晚被林清格拉着，跟在他身后走，突然，林清格停下脚步，季晚一下子撞到他的后背，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到林清格的声音。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呢？”
季晚抬头去看，林清格脸色晦暗不明，声音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情绪，小声地说：“你…你可以…去和楼小姐聊聊？”
林清格似乎笑了下，“你觉得我能和她聊聊？”
季晚连连摇头，这儿人多眼杂，他们两个私下交流就是谈资和绯闻，自然是不行的。
“那你答应叶沂？”
“这不是知道你会拒绝吗？”季晚嘟囔一句。
没想到林清格刚刚那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扩大，季晚很清楚，这是冷笑。
“我是该高兴你很了解我，还是该伤心，晚晚，你连我都划到了需要猜测的一边？”
是的，季晚知道，林清格会拒绝，所以她不拒绝。
“那又怎么样？林清格，不过是一件小事！”
季晚微仰着脖子，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什么触动的样子。
林清格对她这个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深呼吸，压制住自己要到临界的情绪爆点。
他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几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不该要求季晚一成不变，更何况是变得坚强独立更加圆滑。
“以后不要这么对我说话。”
季晚看得出他在平复，不知道为什么，本该一句话不说结束这个糟糕话题的她，又刺了林清格一下。
她看到林清格眸子中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苗又燃了起来，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烧到她，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是咬牙切齿的程度，“我当初就那么不可原谅吗？”
终于是忍不住了，季晚笑，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一点没变。
林清格看到她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嘲讽的笑意，气急败坏地要去捉她的手，季晚转身躲开，像是对着生气的小孩子，“这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原本就没有原谅你林少爷的资格。”
季晚几句话就堵得林清格说不出话，只是沉默着，她像是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等外面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林清格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能听到季晚安静的呼吸声，就只有一墙之隔，林清格却觉得他离她太远。
那一天季晚哭红的双眼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像是熬了几天的夜，脸色苍白憔悴得可怕。
“清格，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那时还不知道季家发生了什么，只是惊讶于在凌晨敲开他门的季晚有多么落魄，他没有回答。
“不愿意吗？”
嘶哑的声音让林清格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疼得不得了，不愿意吗，这四个字就这么让他记到了现在。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季晚翻身的动静，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不可避免地还是发出了声音，季晚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没有睁开眼睛。
林清格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被子果然被踢到了地上，季晚的半边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开着空调，但是温度还是有些低，林清格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回到她的身上。
他没有马上离开，蹲在床前，看着熟睡的她的脸，那几年的婴儿肥几乎消失不见，下巴变尖了很多，整张脸都小了很多，醒着的时候显得眼睛很大，林清格对上那样的眼睛就总是心疼。
窗帘没有遮严，露出一丝光，她乖巧地闭着眼睛，林清格看了许久，微微俯身，嘴唇轻柔地印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温暖的吻。
“对不起，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