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应归转过头,看向关雎,不想关雎一脸淡然,没有好奇,也没有担忧。高桥不解,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了关雎的手。关雎感受到他的动作,也抬起头来看着他,浅浅一笑。见到她的笑,高桥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吃完了早餐,高桥应归吩咐小琦将关雎的大衣围巾帽子手套都拿了下来,将关雎裹了个严严实实,他才带着关雎出了门。
林原俊介早已将警卫布置好,高桥还记着他之前的口无遮拦,在上车之前,高桥狠狠的剜了林原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很浓。林原摸了摸鼻子,他这不也是为了高桥嘛,这些他如果不说难道还指望着高桥自己告诉关雎?
高桥出门的阵仗依旧大,今天他还带着关雎,更是马虎不得。
关雎来到上海,这是第一次出门,难免有些好奇,坐在车上频频往窗外看去。上海的街道比哈尔滨的更加繁华,街上人的穿着更加时髦。关雎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新奇,便也失去了兴趣。
高桥应归看关雎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中感叹关雎的无欲无求。这样无欲无求的人难能可贵,但是也难讨好。
高桥想了想,从衬衫口袋了拿出了一支钢笔,他放在手上摩挲了一会儿,递到了关雎面前,说:“这支钢笔是我父亲十八岁那年送我的礼物,现在我送给你。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贵重的东西,你也不一定喜欢。”
这次关雎没有再推辞,她将手放在了高桥的掌心,两人的手隔着钢笔交握在一起。她顺势靠在了高桥的胸前,听着高桥律动有力的心跳,她才觉得心安。
高桥一直在请求她不要离开,她如何能离得开他呢?
车子一路平安,驶到了日军陆军医院。
高桥应归是少将军衔,又是梅机关的机关处长,医院中没有人敢怠慢,一早就将一切医护人员都准备好了。
这是关雎两年以来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不得不与陌生人接触,她纵使知道别人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不由的害怕。
她看着面前的一张张面孔,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但是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渐渐的,他们的脸变得狰狞,变成了雪夜中那可怖的面孔。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一颗心似是要跳出了胸膛,她想叫出声,但是她再次感觉到了烧红的碳投入嗓子的那种灼痛,她出不了声。她的下腹也在隐隐作痛,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
她捂着下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她的世界里没有了声音,她眼前也似乎只剩下那晚上的雪白和殷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高桥应归一边呵斥着医生护士不要靠近关雎,一边抱着关雎,轻声安抚。
关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高桥应归对她的触碰。对她来说同样是刺激。高桥应归为了安抚她,只能尝试抱住她,抱住她之后,也不敢用力制住她。
她的激烈挣扎使高桥应归的伤口裂开,高桥的胸前一片殷红,但是他顾不得这许多。他知道关雎想起了什么。这两年来关雎一直很平静,他以为关雎已经走出来了。
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关雎记忆,那可怕的记忆。
现场的医生看到这样,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关雎控制住,可是高桥应归一直在阻止他们靠近,这使得现场混乱一片,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林原俊介看到高桥应归胸前的殷红越来越扩大,他知道高桥应归为了关雎可以连命都不要,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高桥伤重而亡。他咬咬牙,一个健步冲上前,将关雎和高桥应归双双打晕。终于结束了这场混乱。
忽然安静下来,医生和护士反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见此,林原怒吼道:“还不快救人!”
这一声吼,吼回了众人的理智,众人纷纷动了起来,有序的将两人抬上了担架。林原看着关雎,再嘱咐了一句:“如果她醒了,给她打镇定剂。”否则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高桥应归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林原俊介坐在手术室前,仿若虚脱一样,他现在真的觉得,关雎一定是高桥应归的劫。一开始高桥应归为了她打死了一个军官,后来放弃了东北的一切,来到了这情势复杂的上海。现在直接是命都不要了。在这龙蛇盘踞的上海,还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要是高桥一次次的这么不顾一切,指不定高桥真的会为她丢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