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舞在上海的安居之所就在戏院中，她送走了关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打算洗澡就寝时。忽而发现房间中有除她之外的气息。

　　她目光陡然变得阴狠，似是发现危险的狼。她刚要去拉开抽屉，一个人影就从窗帘中闪出，按住了她的手。

　　她反应极快，另一只手顺手拿起桌上的簪子就往来人的喉咙刺去。那人也不束手就擒，一边躲开她的袭击，一边拉开了抽屉，却发现抽屉里什么都没有。

　　聂风舞的唇边绽开一朵如牡丹一般繁盛的笑容，迅速从枕头下摸出了枪，准确的抵在了来人的太阳穴上。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聂风舞看向来人的面容。待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唇边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得阴冷。

　　原来还是个熟人！

　　她认出了，那人就是孙泽渊。可她的枪并没有放下，而是冷冷的质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孙泽渊的目光中也毫无温度，他举着双手，开口道：“我没有恶意，我需要你的帮助。”

　　聂风舞还是没有收回枪，反而更加警戒，冷嘲道：“不论是私事还是公事，我都没有理由帮你。”

　　“我只想知道上海的军统情报站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不是你们军统的人。”

　　“我们都是中国人。”

　　聂风冷哼一声，收回了枪，说：“我和你，就算这个国家亡了，我也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你们孙家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着宁儿的血，那是你们这辈子都洗不掉的罪恶！”

　　听到聂风舞提起简宁，孙泽渊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他紧紧的握着拳，声音沉痛：“我们孙家，已经没了。”

　　这个聂风舞早已知道，她大声笑着，直到笑出了泪。笑够了之后，她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恨声道：“是吗？你不是还站在这里吗？你的那个妻子，周昙，不是还在世吗？我告诉你，就算你们全都下地狱，我也尤嫌不足！我的宁儿，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宁儿，她可怜的宁儿，今后再也不能唱戏了，今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那是一群怎样的恶魔，她的宁儿，当时该有多痛，多绝望！

　　“宁儿的死，与周昙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没有与宁儿一同出城，你怎么能怪在她的身上？”孙泽渊解释道。

　　就算是没有证据的时候，聂风舞都不相信简宁的遭遇与周昙毫无关系，更何况简宁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周昙策划的。

　　聂风舞不想再与孙泽渊做些没有意义的争辩，孙泽渊既然已经来到了上海，以高桥应归的地位，还有孙泽渊现在的新身份，他们总会打上交道的。到时候孙泽渊就会知道，简宁还在世，并且身边有一个比他好上百倍的男人。

　　那时让他亲耳听一听，简宁当初是什么样的惨状，再让他听一听，高桥应归所知道的。不知道他知道了那些，又会是怎样的自责纠结。

　　聂风舞很期待见到那一幕。

　　想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淡淡道：“我现在不想与你争辩什么，我相信，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走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孙泽渊并没有走，他看着聂风舞，焦急的说：“我并不怕告诉你，我这次从重庆来，带着新的密码本，若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聂风舞边梳着头发，边悠悠说：“那是你们军统的事，于我何干？你们军统的人，难道就这点本事？”

　　“我试图与上海站联系，但是至今没有收到消息。我今天悄悄去了接头的站点，发现那里被人盯的很紧，我不敢打草惊蛇，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孙泽渊也不管聂风舞想听不想听，径自说道。

　　“怎么，难道你在上海一个军统的人都找不到了？”

　　“在上海，我现在只信任你了！”孙泽渊说的斩钉截铁。

　　“谢谢孙大公子的信任，不过我每天只知道唱戏，其余的，一概不知，也无可奉告。”聂风舞毫不让步。

　　孙泽渊见聂风舞态度坚决，知道在聂风舞的口中是无法知道什么了。气馁的叹了一口气，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外面一片雪白，孙泽渊的身影孤孤单单的在其中，仿佛是空中印下的一抹影子，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孙泽渊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简宁了，又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想。但刚才聂风舞的言语，一句句都往他的心窝里戳。他不知道为什么聂风舞一口咬定周昙和简宁失踪的事情有关，周昙对简宁如同姐妹，他不相信周昙会与此事有关。

　　而且在孙家败亡之后，若不是周昙一直陪在他身边，鼓励他，照顾他，他不知道能不能振作起来。他没有办法给周昙夫妻之爱，他能对周昙的，也只有歉疚。

　　他的爱，早已随着简宁的失踪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