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飘雨的日子里,脑海中翻腾着一件件发生在青春时的记忆。
我与林佳佳在电话里聊天。
“今天是我们分开三周年的纪念日了,再过两年也许我们真的还可以一起走走那些我们曾经走过的路!”我难以割舍心中的惦念。
“时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有的时候可以带给我们意料之外的惊喜,有的时候却给我们带来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生活,让我们对自己失望,对生活失望。”电话那边,林佳佳意味深远的说。
我含笑不语,现在的林佳佳有点像个哲学家了,嘴里说出的话已经有点哲学家的味道了。
“记得曾经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有的时候总感觉就在眼前,好像就是在昨天。”林佳佳在电话里如是说。
“多少往事,真的就在昨天发生。昨天的你一直喜欢吃草莓口味的蛋卷,一直喜欢在月明星稀的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旷野上看星星,很多昨天的事情真是叫我难忘。今天呢?”我微笑着问。
“你还记得这些事情?”
“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何谈记得?”我继续说。
从窗户向外望去,黑暗绵延无尽头,平时灯火通明的夜市,在雨幕的夹层中失去了往日的光辉,也许这是回忆最好的气候,也是最能让人翻开回忆的季节,飘雨的季节,总是伴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一场名为青春的浪潮席卷了大学时光,总是有那么多难以割舍的记忆停留在我们的脑海里,或者是快乐,或者是忧伤,抑或是快乐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都还是单身一个人吗?”她终于问到了我们彼此都比较敏感的话题。
“仅仅是三年好不好?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单身,单身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唱《单身情歌》,可以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欣赏匆匆而过的靓妹而不用担心会有谁去拧自己的耳朵,单身多好!”我打着哈哈。
“真是想不到三年还不能让你变得成熟一点,怎么什么时候都是以这幅面孔来示人呢?”她开始了成人的腔调,好为人师一直是她性格里最活跃的分子。
从我初识她,到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人,她一直都以一种平淡如水,成熟稳重的姿态,让我难以企及。
“其实我也有如你成熟稳重的一面,只是你一直都以几乎理智的成熟来观察我,所以在你看来我一直都是一个既缺乏成熟,又没有理智的男人。”我有点狡辩的心理。
“你最近写的小说我看了!”
“千万别给我评价,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写成的东西在你的评价中恐怕会一钱不值,这会大大挫伤我的积极性的!”
“你为什么总是不想听我的答案呢?以前是,现在还是!”
我哈哈笑,不是任何问题都需要答案的,答案是个很绝对的东西,答案出现之后,接近答案的真相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也就失去了继续守候的意义。
“这或许就是我们本质的不同,也或者是这个原因,我一直在守候,你却从来没有回眸。”我在脑海中努力的搜寻那些曾经属于我快乐的记忆,搜寻林佳佳留在我脑海中的微笑。
“还记得那晚你说的话吗?我现在或许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记忆停留在那个雨后的黄昏,我以林佳佳好哥们的身份请她去吃麦当劳,说‘请’可能有点不合适,确切的说应该是还我欠下的债,我打赌说我一定能够过英语四级,结果那次我又失败了,而我和林佳佳打赌在先,如果我荣幸的过了英语四级,林佳佳将请我吃麦当劳,不然就是我消费。而幸运之神却站在林佳佳的立场,我再一次被四级及格线排除在外,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起码的承诺我还是要履行的!
在麦当劳,林佳佳点了一个二十九元的套餐,我当时有点心不在焉,随意点了一点东西,如果让我现在说出当时林佳佳点的东西,我可以毫不含糊的说出来,可是要是让我说出我当时吃的什么,我只能两手一摊,我也许会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了,谁还会记得?”
在一个拐角,我们相对而坐,林佳佳笑嘻嘻的说:“不花钱的东西吃起来就是香,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矜持的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东西,只是味同嚼蜡。
可能是林佳佳看出我的不自然,就停下来,低头问:“韩垒,你怎么了?今天你的状态有点不正常,是不是心疼今天的请客钱?”
我赶忙解释,说:“不是,不是。”
同时眼角从她的脸上移到我的薯条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她的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颤,我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你说!”她端起饮料,用嘴吸了一口,然后慢吞吞的说。
“其实,我很喜欢你!”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而且没有一点底气,声音还很羞涩,现在想起来那句话是我这生说的最失水准,最让我失望的话。
她的脸上并没有我想象的羞涩的画面,而是不在乎的点点头,我有点不自信,以为她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很喜欢你!”我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已经恢复到了我原声的八成左右。
“你已经说过了呀,”她依然是很自然地说。
“我说我很喜欢你!”我再一次提高了声贝。
“你已经说了三遍了!”她开始有点笑容了。
说完这些的时候,我发现周围已经开始有好奇的目光顺着我刚刚的声音转移到我们这里,搜寻着一些可能会出现变故的信号。
她的这点笑容让我的紧张瞬间释怀了,我觉得自己已经从她似笑的脸上读出了一些我想要的信息。不过接下来她的一句话,让我刚刚垂下的心又被提起来。
“很多男生都对我这么说过,只不过你的表达方式是最不浪漫的一个,也是最让我失望的一个。”
她说的话我深信不疑,我曾经亲眼看到一个男生手抱鲜花在教室外面等候,也曾经听同学谈起有个号称是“情歌王子”的男生,在下雨的时候,在林佳佳的宿舍楼下唱:请不要离开我,在这下雨的时候,请不要离开我……
想到这里,我有点想退缩了。
我赶紧扬起手,说:“别给我答案,什么都别说,好吗?”
这次她似乎有点意外,“为什么你不想听到答案呢?”
我摇摇头,说:“没有答案,我或许会开心点!”
她笑笑说:“现在的你真是可爱,和平时的你一点都不一样!”
我心里苦笑。
不是当时的我不想听到答案,而是我想在心里给自己留一点希望,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就如那旷野中零零星火,尽管早晚都会熄灭。
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有时我也会想如果当时问林佳佳要答案的话,会不会出现峰回路转的一幕?
“你有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的故事很像一个故事?”林佳佳在电话那头说。
现在的我全然没有那时的羞涩,我胡侃道:“不仅像故事,还很像个韩剧。”
“那韩大作家,那我们的故事有没有机会从你的笔下流出来,让我们自己看自己的故事?”林佳佳在电话那头说。
“写出来的话,你多占便宜,被那么多的男生追求,说出去多有面子,我就惨了。追求了你四年,除了遗憾什么都没有留下。”
“哈哈!别那么小器嘛,其实当时你很有机会的,只是你自己没有把握而已。”
她的这句话让我瞬间一激灵,我觉得自己又有点不清醒了,
“那我现在还有机会去把握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约定还没有到。”林佳佳笑着说。
我瞬间清醒。
故事要从一个很古老的故事说起,那是我们没有经历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爱情故事比魔鬼与天使的爱情故事更能吸引人的眼球了,但却却我和林佳佳的故事有点像魔鬼和天使,只是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让人向往的爱情故事。
有一种爱情故事,总是在一开始就引人入胜;有一种爱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会骗取很多同情的眼泪;还有一种爱情故事,从开始到结束就没有看到爱情来临过,其实走过之后,回眸的刹那,你才发现,月老一开始就站在你的身边,一直向你微笑,只是被你忽略,完全被你忽略。
是故事总是会有个开端,或者是发生的让人终生难忘,或者是故事的开始进行的悄无声息,就如那午夜时分悄悄而来的细雨,天亮的时候在纷纷扰扰的噪杂声中完全失去存在的踪影,能知道它曾经降临过世界的只有它自己。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故事似乎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开始。在我意识到它开始的时候,它已经真真切切的存在我的生命中,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开始的时候,它已经发生了什么或正在发生着什么,这个就是我无法左右的存在了。
恍惚中从一个叫高考的名词中走过来,走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别人所说的经历过高考的孩子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孩子了,身上或多或少已经沾染上成年的泥土,因为已经可以很有底气的说:“想当年高考的时候……”我听到这句话和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在支配着自己的行为,自己明明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还是不由己的表达出内心中并没有的情怀,这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不识愁滋味,却还想去品。真当我们品尝到的时候,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情怀。
我很无奈自己被自己所喜爱的专业抛到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范畴中去,这个陌生的范畴叫管理学,而且是美其名曰行政管理学的专业。
被抛入了另外一个看似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专业之后,我连原本自己爱好的专业也不钟情了,非但不钟情,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反感。
我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记上这句话:再见,我的中文系,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经历了开学一系列复杂的环节之后,学校的生活步入正轨,我却渐渐偏离自己的轨道,在迷失的路上继续迷失,一点儿也不想去找寻自己回去的路。
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课,只记得那个上课的老师的姿态。从第一节课起,他的话再也没有脱离过课本:书外的废话一句不说,书上的字一字不漏,并且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他的脑袋,典型的中间溜冰场,四周铁丝网——这些人总是以这种代价来换取自己的智商。得不偿失?不至于。偿不得失?纯属虚构。
我很无奈自己的处境,于是以‘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表示对眼前这种自己无能为力改变的现状做出反抗,尽管是以默默的方式。
睡梦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很恍惚的站起来,心里非常的不情愿,心里想到:“谁会这么缺德,在这个时候叫我的名字?”
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人在推我,我站起来,发现自己此时处在一个被万众瞩目的环境之下,此时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因为我是坐在综合教室的最后一排,而且是拐角处。
这节课是大课,就是由几个专业在一起上共同的科目。
“你叫韩垒?”老师从他的眼睛下方瞅着我问,语气是缓缓的。
我的大脑由于桌椅的原因,此时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瞬间的清醒之后,我点点头。
“那你回答这个问题,管理学的五大要素是什么?”
我的心里很慵懒,只想早点坐下来,不顾前面的同学给我指出的答案,我脱口而出:“我不会。”
话音一落,全班静寂。
老师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就在课本上,第57页。”
我此时更加不耐烦,也很无奈老师的迂腐。百无聊赖之下,将书翻到老师指定的那一面,看到了几行粗体字,而且是与众不同的。
我翕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放下书:“我不会!”
全班依旧静寂,只是这种静寂之中明显充斥着一种不和谐的因素。
“韩垒同学,你的这种行为是在亵渎我们教育的权威,是在挑战作为人师的我的权威,你这种行为是违反学校的校规的。你知道吗?”老师开始了唠叨。
此时杵在那里的我显得更加不耐烦了,我高傲的把头转向了窗外。
窗外同样是慵懒的阳光照在不远处的操场上,由于看台的遮挡,操场从中间被很鲜明的分成两个极端,一般阳光,一般阴影。操场上布满零星点点,那是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和老师。
“你是不是对老师很有意见?如果有的话你可以提出来!”老师又唠叨。
我依旧是保持沉默。
“你是行政管理专业的是吗?”老师继续问。
其实在我看来老师一直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是沉默,都是老师一个人在自问自答。
“行政管理专业的班长是谁?”
“老师,我可以帮韩垒同学回答这个问题吗?”坐在前排的一个穿着白T恤的,留着一头长发的女生站起来,我移回自己目光,将骄傲不逊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身影上。
片刻之后,一场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危机被这个女生化解,可我一点儿也不感觉到有什么严重,更没有对那个女生抱有任何的感恩之情。只是那个女生的声音很好听,这是我这节课唯一的收获。
下课铃响后,我迈着梦游的步伐从自己的桌位上走出去。刚走出门,我被一个同学拦住,我抬头一看是陌生的面孔,
“你好……”
“你找谁?”我很没有礼貌的打断她的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我找韩垒。”
“韩垒不认识你!”我说。
她依旧是愣了一下,可随即说道:“可是我认识韩垒。”
短短的几句话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说:“韩垒不认识的人都不会认识韩垒,韩垒认识的人也都不认识韩垒。”
她依旧是愣了一下,她的这几个反应,让我怀疑眼前的这个女生除了会发愣之外还能有什么表情来表达对眼前这个对自己并没有好感的男生的话。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可是我是个例外!”
我把头扭向别处,然后又转回来,表示我的无奈。
“那你说你有什么例外?”
“韩垒是你后来改的名字,你以前的名字叫韩保朝,你的愿望是做个作家,你的小学一直是飘泊的,你还在县附小上过短短的三个月的学,后来你转学了,转入了县一小,我说的对吗?”她似乎很有把握地说道,而且嘴角是上扬的,明显的带有一种很伶俐的气质。
这次惊讶的是我,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生,此时我才想起来她就是刚刚在课堂上帮我化解那场危机的人,因为我已经注意到她的白色T恤,而且她那头长发。
“你怎么知道的?”
她偏着脑袋说:“韩垒不认识的人都不会认识韩垒,韩垒认识的人也都不认识韩垒。这句话说的是不是有点绝对了?”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惊讶已经让我失去了先前好不容易做出的冷酷,不过我还是故意的装作无所谓,不过心里的好奇还是从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竟然还有人知道我曾经用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连我自己都差点忘却了,竟然在大学里会有人记得,这不能不说是个意外。
“你是谁?”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
她如我一样,将眼睛往窗外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的说:“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以后又机会的话再告诉你吧,再见!”
说望之后,莞尔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从我的面前走过。
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她即将从我身边消失的前一秒,我急忙之中拉住她:“你什么时候心情可以好?”
她对于我这个举动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用很排斥的眼神看着我,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急忙松开手,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有点情急,可以告诉我怎么知道我的过去?”
“你的这两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而且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呢?”她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带有愠色。
我说回答第二个,然后又觉得不妥,急忙不了添补一句:“你两个都回答!”
她调皮的摇摇头,说:“你刚刚很屌的耶,怎么现在这么低声下气的?”
我立刻有点反感这句话,“我有低声下气吗?”
她往窗外看了看,说:“本小姐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以后再回答!拜拜。”说完头也不回的从我的眼前消失。
这次我彻底被吊起胃口。
一个月的时间,我继续迷失在大学的校园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很难给自己找一个准确的定位。我突然有点喜欢上这种继续迷惘的生活,每天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重复,有课去上课,没有课就去图书馆,在图书馆的氛围中沉淀下去,那里有我喜欢的金庸,有我喜欢的村上春树,有我崇拜的高尔基,有我流连忘返的《漂》,有太多值得我留恋和不舍的情节。我想如果大学中能一直这么进行下去,也不枉在这里走一遭,就算只有简短的四年。
又一次到了大班上课的时间了,我突然有点想逃课,尤其是当课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我盯了老师的灯泡,仔细的看了又看,突然觉得自己看到齐达内,而且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只是齐达内是球场上的艺术家,而眼前的这位在我的眼里只是个不聪明却学着别人秃头的老头而已,这个就是我的主观感受,主观的东西有的时候被作为一个标准来衡量某件艺术品时,是不能正确反映这件艺术品的真正的价值的,就如讲坛上的这位滔滔不绝的有着渊博知识的老师的那个光光的脑袋,此时在我的眼里竟然是那么让人反感。
一节大课之间的五分钟的短休息的时间终于在我千呼万唤之后姗姗而来,我立刻收拾了书本,想走出课堂,这个举动在老师的一句话之后完全成了我心中一个永远的遗憾,因为这件事不可能实现了,由于突发事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