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颜轻笑,自己对药草的了解就连宫中有些太医也赶不上,想要蒙混过关。在别人手中或许容易,但是在她这,就犹如痴人说梦。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就算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傅君颜身材本就修长,站着斜睨他的时候,竟凭空生出一分霸气来,让拓跋衡不禁有些愣住了,“我的丫鬟都看着你把我带走,一旦我有了什么闪失,难道你还逃得过吗?”
拓跋衡暗道,这个九公主却是不是个好打发的人。传言皆道西卫国的九公主,自小就被宠上了天,性格泼辣,跳脱。就连西卫国的国主傅君澜也管不住她。
不过伴着她那活脱的性子一起出名的就是九公主的愚笨,寻常人背一本书不过两三日。九公主要花上数月,各个谈起她,知道空长了一副好容貌,实则一点内涵都没有。
今日一看,压根不是这样。这个九公主明明心思活络,聪明绝顶,连北丘国独有的草药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傅君颜并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只是缓缓道:“相比拓跋老前辈早就想好了如何栽赃嫁祸给南晋国的法子了吧?”
拓跋衡抿着嘴唇,不说话。自己的计谋被别人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猜出来,简直是丢人的很。
傅君颜说完了之后,拓跋衡早已面如菜色。作为一个谋士,最丢脸的不过如此。就宛如一个习武之人,每一招都被对方猜透了。
“不过我不打算杀了你,更不打算把你交给南晋帝。”傅君颜拿起桌上温热的茶,浅浅地酌了一口,果真是好茶,就此一口,唇齿之间皆是茶香,“不过,我劝你收起你那些小把戏,不然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罢了,傅君颜随手茶杯扔下,“嘭”的一声茶杯裂开。
转身。
“你的毒两个时辰后就会解开。”
傅君颜刚走到茶楼门口,就见门口停着辆马车。帘子被人挽开来,露出一张俊美无比的脸。
“哎,九公主也在!”御昇奕大声道。
在他面前的女子着一身鹅黄的薄衫,内里衬的也是鹅黄的衣衫。一头青丝挽了一个髻,用跟琉璃簪束住,剩下的披在肩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眼睛像是含着两洼秋水一般。怎么看怎么美丽,说是天下掉下来的仙女也不为过。
傅君颜扫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和御南景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不过御南景的好看是掺着几分慵懒,邪魅的。
他的好看确是实打实的好看。
御昇奕一见她看自己,就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我是御昇奕。”
他身侧的奴婢们,都一副想死了的表情,自家的主子明明是个太子,却一点魄力都没有,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傅君颜轻笑,俯身做了揖,“太子殿下好。”原来就是这个倒霉蛋,一看他笑,你就知道他心里一点坏主意都没有。
他笑起来眼睛都是亮亮的,不像御南景和他那几个兄弟,笑意从未达到眼底。怪不得拓跋衡要算计他,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
今日若是自己没有看破拓跋衡的计谋,明日这个倒霉蛋就要成为杀人凶手了吧。南晋国的太子杀了前来和亲的西卫国的公主,这两国定然会起争端。
到那时,两国兵戎相见都是顺理成章。
“君颜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御昇奕错愕了一秒才开口道,“既然是这样,九公主务必要小心些。”
傅君颜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公主,太子殿下还在看你呢。”簇锦捂着嘴笑道,“公主以后要当皇后娘娘了。”
傅君颜稍稍掀开帘子,探出头去,就见御昇奕立马把头转了过去,一副都跟我无关的样子。
“簇锦,不得胡说八道。”
簇锦嘟嘟嘴,“奴婢才不是胡说呢,公主你是没瞧见刚刚太子殿下看你的眼神,简直要将你吞吃入腹一般。”
傅君颜白了她一眼,御昇奕这个性子,定然做不了皇上。
他身边的兄弟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狠辣。一只兔子就算是暂时被放在了狼头上,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吃掉的。
簇锦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不喜欢御昇奕,“公主,你也别太难过。宫里的人都是这样,哪个过得如意。”
“谁教你的这些?”
簇锦错愕地看着她,突然“噗呲”一笑,“这些东西哪里需要人教,奴婢在宫里待得久了,自然都知道了。”
在宫里,主子有主子的活法,那奴婢自然有奴婢的活法。见的多了,喜欢不喜欢这种东西对于皇族来说简直就是个奢侈物。
“九公主简直就如仙女下凡。”马车都走远了,御昇奕还是一动不动的瞧着那跳空荡荡的走道。
小林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还想着九公主呢?”
御昇奕狠狠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把,“那是当然,九公主可是天下难得的美人儿。”
“太子殿下可记得九公主的府邸在哪?”
御昇奕瞥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心思不正啊,难不成还想去九公主的府邸做个客?”
小林子暗自摇头,自己这个主子简直是没一点正行。而且几个皇子之中,京城里的消息更是数他最不通。
“九公主的府邸和五皇子挨在一块儿的。”
御昇奕皱了下眉,显然没想到里面有什么含义,“那又如何。不过五弟真还是好运,可以天天都瞧见九公主的美貌。”
小林子恨不得立刻把自家主子摇醒,“这九公主的府邸是皇上安排的,摆明了要撮合九公主和五皇子啊。”
御昇奕这才恍然大悟,“父皇竟然这么偏心,好容易来了个美人,就偷偷的塞给五弟。”
“不行不行,回宫!”
小林子皱着一双稀疏的眉毛,“哎呦,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御昇奕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傻奴才,现在当然是去找父皇。这么个美人,我才不能让五弟白白捡这么大的便宜。”
“我的爷啊。”你这是赶趟子去找骂啊,“皇上正午休呢,咱们晚些再去?”
御昇奕想到南晋帝的起床气是挺大的,点了点头,“小林子,你说的对。咱们等个一刻钟再进宫!”
小林子连忙点点头,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堆去了。这下好了,在皇上心里,自家主子不光是不学无术,还是个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了。
不管了,不管了。
深夜,四周寂静。月朗星稀,清风袭来,花朵摇曳着自己的腰肢,婆娑的树影之下,有个鬼鬼缩缩的身影。
“吱嘎”一声,偏房里突然走出个奴才来,迷迷糊糊的沿着长廊走着。
“酒,酒,酒,好喝!”
摇摇晃晃了半响,他揉揉眼往着前面看了看,“哎,走错了。”
又转身摇摇晃晃的往回走,“酒啊,酒,好东西!再来一杯!”
待他走远了,树影下的人才敢喘了口气,大晚上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章恒都不管管吗?!
下的本公主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傅君颜身着一身黑衣,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灵动的眼睛露出外面。她蹑手蹑脚的往前走,这府邸她最熟不过。
毕竟她在这活了那么些年,沿着这条走廊走上一百步,向左转,就是厨房。小时候杨雪月贪吃,常常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厨房找吃的。好在那些婆子都心疼她,假装不知道,却每次都给她留吃的。
傅君颜看着那里,放佛就看见了小时候那个杨雪月。小小的,瘦瘦的,一双眼睛里都藏着狡黠。
不能再想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杨家酿酒的方子,绝对不能叫他们发现。
当年爹爹的酿酒的方子,傅君颜其实还备了一份,就缝在给宝宝的香包里。
只是这一点章恒和杨裳月都没有想到吧。
蹑手蹑脚的离开厨房,傅君颜低着身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好在,章府里的人都睡得熟,竟没有一个人。
一进院子,傅君颜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哪里还是当年自己住过的院子,四处破败无比,风一吹,黄沙就跟着飘了起来。连那种着荷花的池子也没能幸免毒手,池水又脏又臭,荷花早已枯萎,连着荷叶一并枯萎了。
以前自己最爱的那些海棠,红梅,也一并被人砍了。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一直费心侍奉着的花花草草也早已枯萎了。
唯一幸存下来的只有那假山了,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又突兀,又破败。
眼眶慢慢红起来,不一会就觉得眼睛热热的。傅君颜吸了吸鼻子,抬起脚往前走。这院子一看就是住不了人的,因而傅君颜也不害怕被人发现了。
推开门,屋子里的灰尘突然席面而来,惹得她打了一声喷嚏。
院子里早被毁成那样了,屋子里更加不会好到那里去。地上到处都是杨雪月曾经的一副,木桌上的东西也被弄得乱七八糟。首饰盒里的首饰倒是一个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丫鬟偷偷拿了去,还是杨裳月见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