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是低着头望她,尽量把姿态放到最低,她还是听到了他语气中透露着至上的尊贵!他一句话能决定别人的去留,但他选择了用最难受的方法来拒绝她!
顾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心情,呆傻地望着他!
温夜白抚着她的脸,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你会讨厌我么?”。
顾善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坚定。她不能拿自己的过错来怨恨别人,这件事情本就错在她一个人,不能连累了秦镜以后,还要再过来拖累温夜白,她的本意不是如此。
她感到十分难受!自己的能力如此之薄弱,一点也帮不到秦镜,又不能逃避,她把秦镜逼到了那样的绝路,只因为合同上那个微小的差误!但是她真的委屈,谁又能回答她心中的疑惑呢?她坚信自己没有犯错,事实却在嘲讽她一般的,赤裸裸刺进眼睛里!她双手抓住温夜白的衬衫,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闭上眼睛,隔着衬衫贴着他的胸膛,深深呼吸着他身上那特有的气息,享受这一刻的温暖,祈祷这一刻一直到终点,再也没有那么多难过的事等着她去面对。
口袋里手机震动,是丁铃,声音十分急切,“顾善,你快回来,温经理找你。”
顾善怔了下,不舍的看了眼温夜白,“现在吗?”
“是啊,温经理刚才从香港回来了,听说是工作到一半,知道发生了事情,就立刻坐飞机赶过来的,在办公室里对着所有人训了一通,可真是吓死人了,她刚才叫张铭然找你,你又不在办公室,我听到消息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了,你快回来吧,温经理正在办公室等你。”
挂断了电话后,和温夜白相视一眼,都调开头去谁也没有说话。看着她失措的样子,他已经想到了原因,用袖子替她擦干迹泪痕,一边吩咐,“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乖乖听着,不要多嘴。”
顾善一脸不解,他却没有多讲,只好带着疑惑到了温暖的办公室。
办公桌前秦镜已经坐在了那里,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反而坐在他前面的温暖一张小脸都板了起来,整间办公室气氛都十分凝重。顾善走进去,默默地站在秦镜一旁,温暖示意她坐下,她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却感觉如坐针毡。
温暖眸子扫过他们,将他们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说话,说话的语气仍然是轻轻脆脆的,“谁能告诉我,我不在的这两天发生什么了?”
顾善隐隐觉得这是一场暴风雨,尽管此时很平静,低下了脸,秦镜率先发话:“美国的高直财务检查出合同有些错漏,质疑我们集团的合作诚意,昨天致电过来,说这次的合作取消,他们不会在合同上签名。”
温暖看着他淡声问,“合同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在整理合同时,一时疏忽……合同上面在备注款里,多打了三个字‘不限于’,对方法律顾问就着这三个字拒约了我们集团。”
温暖听到这里,好看的眉毛立刻紧蹙了起来,似乎不敢置信的睁着眼睛看他们,最后发出了一声冷笑,“这样的错误我们财务部也会犯吗?何况我离开之前,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完成,秦经理,你明明知道这次的合作对温氏有多重要,你居然告诉我一时疏忽?一时疏忽的后果是什么你不知道吗?集团这次的损失让谁来承担?到时候高层会放过我们整个财务部吗?!”
温暖句句开始咄咄逼人起来,每一个问句都让人哑口无言,这才想起来,她是财务部的总经理,到时候真要责怪下来,她第一个逃不了责任,而这次的处理结果,只能拿财务部的人来开涮。
顾善终于明白,刚才温夜白让她不要多话的原因,只有这样,她才能躲过一劫。
“这次的事情,错都全在我,理应我来承担责任,集团可以扣除我这一年的薪水和奖金,我都没有异议——”秦镜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温暖,嗓音低而淡:“温经理,我早上已经向上面递了辞呈,只要这几天交接好工作,我就会离开了。”顿了顿,声音里仍然没有半点起伏,轻描淡写说道:“到时候集团需要有人向高直做出任何的道歉和解释,我愿意无条件出来。”
淡然处之的秦镜,成功让现场瞬间静下来。
顾善脸色微微一变,难堪的去看秦镜,半晌,羞愧的低下了脸。
比起顾善,温暖则是完全被他惊愕住了,没想到他最终的结论会是这样……
辞职吗?这次的错全是她吗?那她在香港时听到的那些流言流语又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合同是顾善经手的,他还要用自己的前途来包庇她?跟高层确认的上交日期明明是5号,那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他早早就离开了,合同都没有接过他的手,他就要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了吗?
眼看着秦镜就要走去办公室,只要一离开这个门口,事情就已经没半点回转的余地了,顾善内心开始天人交战起来,心里不停响着温夜白的话,只要她现在不开口,乖乖的坐着,一切就会过去了,她也会没有半点事情。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秦镜,咬了咬唇,转过脸对着温暖怯懦但坚定地道,“那份合同不关秦经理的事,是我,我没有专心好工作,才会犯这样的错误。”
伸手要打开门的秦镜手僵了一下。
秦镜转过身来,淡然的眼神多了几分情绪,震惊的和不悦的都有,直盯着慌乱的顾善看,那眼神仿佛要刺穿她的脸一般,和他一起工作了三个月,顾善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眼神和神情,仿佛她做了伤天害理的错事一般。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仍然是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办公室,温暖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们,修长秀白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缓缓握紧了起来,还要相信,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秦镜,在这一刻明明动气了,为了顾善而动气?
顾善不由得感到茫然,秦镜那神情,好似气得想要上前掐死她。
温暖收回放在秦镜身上的视线,看了眼顾善,温暖不悦的微微皱眉,很严肃的问她:“这份合同是由秦经理经手的,我也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怎么会和你有关系呢?希望顾助理不要误导人才好,不然到时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顾善顿时语塞,秦镜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瞥了一眼温暖,眸色黯然下来。
这个时候,顾善有个错觉,仿佛自己下定决心勇敢出来说的一番话,都不过是多余的。没有缓缓现场的气氛,相反更加严峻了起来,秦镜本不动神色的神情,也因为她出其不意的行为,变得眉间染上怒气。
见她安静下来,温暖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善,说出来的话连声音都变调了:“你现在不说话了的行为,是要无声否认你刚才的话吗?你拿不出半点有力的证据来说服我相信你的话,是不是?”
顾善不再去看秦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暖的眼睛,如实的告诉她:“秦经理那天有事情,合同又是当天要的,他就吩咐了我把合同整理起来,我那个月状态一直不好,那天在整理合同也是神不守舍,所以就犯了小错误。接下来又刚好到下班时间,我检查的时候也没有很细心,就把合同发到了秦总的收件箱里。”
合同的事情若不是牵连到美企这么大的公司,换作平常也就是一件道歉的小事。
温暖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神情似在沉思什么。
“我请了周二和周三俩天假,今天来了才知道出这件事情,后来见到秦经理,秦经理觉得这件事情错不在我,因为本来工作应该是他做的,但是却让我做了,出了问题也该他承担。他叫我继续好好工作,当作没有这一回事,我本来也打算那样做,可事情是我做的,不应该怪秦经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秦镜的眉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误会解清,开心的迹象。
没想到错看最后一步的关键,顾善不听他的话也罢了,她离开那段时间一定是去找温夜白,就连温夜白的话她也没有听,不是都说她性格胆小怕事吗?怎么现在有这么好的安心丸,她还要出来淌这趟浑水?
“既然是这样。”温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我会把这件事上报到上面的,温助理,你这几天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吧,到时候等公司的通知。”
顾善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她没有难过,她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可能接下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然而这一刻,至少是因为她,秦镜的危难是渡过了,这几个月她在他的保护之下,顺利轻松的渡过每一天,他永远不会施加任何一点的压力给她。
她终于没有了负担,对于欠了别人的,总是会觉得很怕,怕自己永远还不起那恩情。她想到了温夜白,这一辈子她只欠了妈妈和他,妈妈的永远还不清了,只怕他的也是,除了妈妈,他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报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