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善咬着唇,只听他又说:
“听说你常常寄钱回家?你在S市钱够用就该高兴了,哪还有钱寄回家?”
顾善沉声说:“不关你事。”
张墨看看她,愣住了,惊讶的样子。
这话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不但不像她平时的柔弱模样,反而像不怒而威。
张墨没说话,顾善也没说话,屋里有怪异的静默。
“你一定不只是赚那点工资对不对!”口气里带着浓烈的嘲讽和取笑,“我猜对了吧!现在是哪个男人在包养你?”
“张墨,”顾善沉声打断他的话,生气地说:“你太没道理!”
张墨明显有丝迟疑,很快又恢复过来,打趣道:“说说看,他是哪位年轻才俊?”
这个男人真无理!顾善咬着牙齿,别过头去一眼都不看他。
张墨忽然阴阳怪气地说:“你妈妈应该不知道你在外面有男人吧?”
顾善转过脸,微微蹙眉:“我没有。”
“别说谎。我早知道,乡村里出去的女孩子,大多都爱慕虚荣,被男人的包包和钱收买。”
顾善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怎么能这么可恶?
其实她可以完全不理会他。
只要她把喜欢的人带到妈妈面前,妈妈自然会开心。
可妈妈说过的话还如,为什麽爱一个人会受到嘲笑和欺辱?
爱是没有错的。
可是,她却要被眼前这个无礼的男人一再的质问和怀疑。
见她沉默,张墨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冷笑一声:“人真是不可貌相。”
顾善恨恨的看着他,听着他用不堪的词语藐视地继续说:
“我一直以为你很单纯诚真,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勾引男人还挺有一套的。”
他的声音很大,咬牙切齿般地在她耳边回旋。顾善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张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讨厌的一张脸,她有点弄不懂,前两次见面都过得去,怎么现在这麽可恶?
顾善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张墨,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张墨不知所措的愕了一下,反应过来:“我……我没要干什么啊!”
似乎不平她的态度,男人的自尊更加让他逞强了起来:“我在X市碰到的女孩就有三个了。有一乡村出来的个小女孩只干了五天,就每天带着名牌包来上学,有名车接送上下班,每天不用工作也有薪水拿。她认识了个男人,被他包养做了他的情人。他是个已婚的男人,我们部门的经理。你现在明白了?”
顾善不说话。因为他说的这些都证明不了什么,那不过是他在胡言乱语。
“其实想要我相信你很容易,趁现在你跟我说清楚,你在S市工作的那几年里,认识了哪些男人,每个月的收入多少,有没有和人同居过,只要你别说谎,一一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回去告诉我爸,你想要和我一起,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顾善冷眼地看着他。
张墨劝慰道:“你也不用那么放在心上,交过男朋友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看着张墨,声音冷冷的,低低的:“张墨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吗?你就没有交过女朋友吗?还有我们现在事情成了吗?你怎么有立场在这里批评我,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
张墨被她说的无地自容,还想再回句什么,看到顾善不悦的神情时,低脸离开了。
顾善眼看着张墨终于识趣离开了,上前关严实了门,回到房间苦恼地倒在了床上。
晚上顾安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顾善还在床上翻来覆去苦思冥想,听到顾安素在门外喊她的声音,只好从床上起来,穿了件外套开门出去。
顾安素洗了一盘水果,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张墨爸爸请我们晚上去吃饭,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区里买套漂亮点的衣服,你记得早点起来,知道吗?”
顾善傻愣愣的看着她。听着别人的名字,眼前就是另一个人的样子,清俊儒雅的男人,不知道这几天他忙完了没有,还记不记得他答应过,要过来找她的事情了?
顾善拿了一颗还沾着水滴的葡萄放进了嘴里,低着脸咬葡萄:“我不想去。”
顾安素看她一眼:“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我以为你会想去,不是吗?
……是啊,她没跟妈妈说过,她不喜欢张墨了。
顾善抬起脸,勉强对顾安素笑了笑:“……妈妈,我有带衣服过来,不用买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
顾善穿一条黑白色的淑女裙子和一件外套和顾安素一起去张墨家吃饭。
顾善觉得张墨很虚伪,从坐下来后,他就嘴巴很甜地叫妈妈,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很有见识,说许多的奇人奇事,把大人都哄得很开心,还很殷勤的盛汤布菜,将妈妈当作他自己的妈妈一般对待。
顾善则一直低着脸在不停的吃东西,她抿着唇不说话,张墨给她夹菜的时候,她脸也不抬也不说一句谢,仿佛没有看到他,只小口地咬着肉,他们在说什么都没有注意。
张墨还在殷勤地给妈妈夹菜,一边用散发着爱慕的眼睛看着顾善,脸上带着笑容,谦虚地对顾安素说:“善善温暖可人,我很喜欢乖巧的女孩子,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她?”
顾安素一听,脸上盈开了笑容:“我们善善到时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
张墨是个虚伪的男人,可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他,也一定没人会相信。顾善低着脸喝着饮料懊恼地想:其实妈妈不知道,比起张墨,温夜白比他好一百倍。她要是能嫁给温夜白,才真正是她的福分。
张妈妈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伸筷子去夹顾善面前的菜,注意到埋着脸的女孩儿并没有注意到她,僵僵地收回筷子,狐疑地问:“善善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一个晚上都没有见她出过声呢?”
顾善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眼,不知道说句什么好。
顾安素看着她出神的样子,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她身体不太舒服,昨晚着凉了。”转过脸轻轻拍了拍顾善的手掌,“实在觉得难受,就先回家休息,叔叔阿姨会体谅你的。”
顾善不敢反驳,静静地点头,从座位上起身,待走出门口才如释重负。
得上没到。还能隐约听到妈妈解释的声音:“这孩子平常不这样,很乖很听话……”
张墨附合:“是啊,善善要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很有礼貌。”
“这样就好,还怕她是不喜欢我们呢。”张妈妈的声音还有丝介意。
“我觉得这孩子倒是不错,看着也挺讨人喜欢的,反正我们小墨也喜欢,改天等善善身体好些了,一起再谈谈细节……”张墨爸爸的声音很清晰。
顾善一路都是徒步回家,没有叫计程车,在夜色下静静地走着。
她耳朵都回响着他们之前说的话,她还以为之前没有把自己和蓝日刚的事情告诉妈妈,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今看来,不过是又做了一件错事,要怎么开口跟妈妈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不能跟张墨在一起呢?
她要是只有自己,那也什么地方都不讲究了。
黑暗的道路上,没有一辆车子经过,脚有点酸了,也只能继续走回去。
经过一个偏僻的小路时,她在黑暗中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
顾善迟疑地上前,看见车牌号码,是温夜白的六个八。
她心一动,敲了两下玻璃窗,都没有人应,她咬了咬唇,开始拔腿往家里走去。
这条小路,她第一次花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走完。
她的心激烈地跳着,停下来弯着腰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看到温夜白站在门口。
顾善咬咬嘴唇,痛,不是幻觉。
那里的确有人。
门口上面小小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照在他身上……
年轻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身深色的衣衫,俊逸温和。
那个人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她,拥有着独一无二的风采。
“你来了啊……”顾善大喜过望,竟只轻轻说了一句,睫毛不停抖动。
顾善带他进了房间,倒热水,让他喝下暖身子。屋里没有暖气,透着一阵寒气,只有关了门的房间稍微暖和些。她在床上再铺了一层被子,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坐在一边,他的手臂轻轻一勾,便把她揽在怀里。这个姿势很默契,娇小的她温顺地窝进他臂弯。
暖融融的空气,温夜白摸摸她的额头,低头说:“刚才怎么哭了?”
顾善不受控制地抬眼看他,眸子里都是诧异,刚才隔着那么远,他怎么会知道?
明明在原地蹉跎了那么久,就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顾善支支吾吾:“也没有什么原因,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我就是这样没用的了。”
温夜白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是么?”
他声音平平顺顺,但就是让人觉得凛然生威。
“我……我这几天在相亲,妈妈很喜欢他……”顾善老老实实地坦白:“我不喜欢他……他总是在妈妈面前装得很懂事……妈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我不想惹妈妈生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把头重重埋进他的怀抱中。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