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什么线索了？”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皱眉接起。
“查到了，确实是和你怀疑的一样。”言子封的声音顿了一下，似在思考什么，几秒后，才低声问道：“这件事情的负面效果很大，要不要把它曝光？”
蓝日刚冷笑：“不行，这和我的计划息息相关，绝不能便宜媒体。”
※※※※
在温夜白那睡了个觉，吃了饭回家，时间已经很晚。
她自己开了门，妈妈睡了。
屋里很黑没灯。仔细听，只有小斐房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顾善蹙起了眉，担忧地推开门进去，屋里虽然昏暗，她还是看见了小斐蹲在地上。
她一怔，才发现他一直咬着手背，眼泪啪啪啪掉在地上，小嘴不停抽泣着。
他嘴巴被手堵着，气不太顺，哭着哭着不小心噎到，一下子咳嗽出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抽泣，抬起头看到人，发现是顾善，软绵绵的身体扑过去，死搂著她的腿，一声不吭地哭泣，她的裤子一下子就被泪水浸湿了。
顾善蹲下身子，把他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小斐为什么哭？”
他抱着她的脖子，哭诉出声：“妈妈，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顾善看着小斐，仔细端详他的五官，小斐有张小脸孔，长睫毛，像扇子一样，鼻子很挺，嘴唇抿起来，又小又顽固的样子，脸蛋两边还长了可爱的小梨涡。
顾善深呼吸，思忖了半天，轻声说：“小斐，你听我说。我不是你的妈妈，你的妈妈有她不能来找你的苦衷。但是现在能有一个新的妈妈疼你，让你学小钢琴，你愿意去跟着新妈妈一起学小纲琴吗？”
小斐连一秒思考问题的时间都没有，抱紧了她的脖子：“我要弹小钢琴给你听！”
顾善反手抱住了他。
“乖宝贝！”使劲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斐要好好学小钢琴，妈妈等着你！”
在不幸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总是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小斐用力地点点头，同样在她脸上大力地亲了两下，“妈妈……”他两只软软的手掌贴在顾善两边脸颊上，奶声奶气地叫她。
“嗯？”
“我饿了。”小斐眯着眼睛笑，凑过脸去亲她的鼻子。
顾善笑了笑：“出来洗个澡，妈妈给你煮东西吃。”
“好！”他欢快地从她身下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去洗澡。
“妈妈，你煮的东西都好好吃……”小斐吃得满脸油渍，嘴巴舔着油光光的手指。
顾善看着也开心，剥着虾壳，把白花花的肉放进他嘴里。
“唔唔……”在小斐看来这是他最幸福的一刻：“妈妈，你也吃……”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总要发出赞叹声，每吃一样东西就催促着顾善吃。顾善一边喂他，一边自己也哪着吃了几样。吃饱饭，小斐睡在床上，抱着顾善的胳膊，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问：“妈妈，明天就要到新妈妈家里了吗？”
“嗯。”
“新妈妈会有打人的爸爸吗？”
顾善抚着他的脑袋，用着让他安定的声音保证：“不会，绝对不会。”
“那她会煮鸡腿给我吃吗？”
“嗯嗯，小斐喜欢吃什么，只要跟新妈妈说，就会煮给小斐吃。”
“哦。”静了没一回儿，小斐又问：“妈妈，我要在那里住很久吗？”
“嗯……小斐住得开心就住久一点，要是不喜欢可以不住。”
“妈妈……”
“嗯？”
“跟你在一块儿，住再久我也愿意！”
“嗯……知道了，小斐要睡觉了……”顾善听着听着就觉得眼睛湿润，在黑暗里用手捂住嘴，深呼吸了几下，才挪开手掌，轻轻地抚着他的小肚子。
“嗯嗯，我也困了。妈妈，我明天醒了还想吃你煮的鸡腿……”
“好……”听到顾善的回答，小斐吮着手指，很快进入了梦乡。
房间里没有暖气，以防他半夜踢被子，怕有风吹著小斐会着凉，顾善把窗户关上仅隔出一条缝，再拿条一条棉被遮盖在他小肚子上，最后替他掖好床被。
小斐已经熟睡，眉毛柔和地舒展开，安宁的神情似乎在说他正在做一个甜蜜的梦。
顾善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倾上前，吻住他的额头，一直持续了很久。
他的眉毛更加舒展了些，潜意识中回握着她的手，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下意识地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轻喃了一声：“妈妈……”小斐的呼吸每响一下，她的心跳便加快几分。
顾善要离开的时候被他一下子攥住，继续紧紧地握着。天空微微发亮，清晨的一缕光线缓缓投射入房间，顾善把那只白嫩的小手从手掌里拿出来，放在唇上亲了几下，轻轻放进被子里。
……再见了，小斐。
顾善从小斐的房间出来，顾安素已经在厨房里淘米煮粥了。
顾安素看见她站在门口不禁一怔，“怎么起得这么早？不是九点的车么？”
顾善不自然地垂了垂睫，轻声唤道：“妈妈……”
顾安素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强忍着，低下脸继续择着菜心。
“妈妈，”顾善走过来，直觉解释，“他对我很好。”
“你这孩子……”顾安素放下手里的菜，站起来用清水洗了下手，走到客厅，慢慢在沙发里坐下，扯扯嘴角，自我解嘲道：“你性格从小就弱，都怪我，没有教到你什么，现在害你只能被人欺负。”。
顾善坐在她身边，摇摇头，急切地说：“不是的，妈妈教了我很多。”
顾安素定睛看她，半晌，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家人？”
语气十分平静，第一次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顾善定定看她。
顾安素看她神色心里已明白几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其实你不是被丢在孤儿院的，当时抱着你的是一个女人，她长得很清秀漂亮，就和你现在长得一样……她告诉我，她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离婚后才发现怀孕了，也就是你，她没有能力抚养你……”
顾善怔怔地听着，事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得知自己亲生母亲的消息。
顾安素半响不作声，最后轻叹，“我一直以为她会来找你，时间越来越长，看着你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像那个女人的脸，我才发现，她是真不会来了，所以我开始教你叫我妈妈，我慢慢把你当作了我的亲生女儿，我甚至自私地不想告诉你，有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情，只是这几日我想通了，我接下来的路没有多少了，你才正要开始，怎么能让我阻碍了你追求幸福的道路？”
顾善嗫嚅着，“对不起，妈妈，你没有阻碍我，我也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你瞒着我是对的，我不怪你。”既然有些事顾安素不希望她知道，她不介意永远不知道真相。
顾安素摸了摸她的脸，她把女儿养得这么大，就连她身上哪个地方有痣，在哪里摔出的疤，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所有的心思自然都瞒不了她。
“善善。”顾安素收回手，难得严肃着一张脸，正色道，“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不准你为了钱失去原则，如果你贪图荣华富贵做了男人的情人，以后就再不要回来这个家，我也再不是你妈妈。”
顾善怔住，而顾安素也发觉自己语气过于严厉，转过脸擦掉眼里的泪，默不作声。
顾善蹲下身子，脸伏在顾安素膝上：“妈妈，不管过了多久，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顾安素心里一动，回过脸望着她乖顺的脸，心下不忍，手掌抚着她的发丝，目光沉重怜惜，“善善，妈妈这辈子不求你大富大贵，不要被权财蒙蔽你的心，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只要你活得开心，妈妈就满足了。”
顾善点点头，坐起身子细声安慰着妈妈不要难过，轻轻地一句一句对。顾安素嘴唇颤抖，顾善下了决定，握了握她的手掌，忽然上前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妈妈，他要娶我的。”
顾安素眼里的忧虑散去，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顾善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笑的傻兮兮的，“真的，他真的这样跟我说。”
顾安素有一瞬间的愣住，随即视线锁在门口。
顾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一张很英俊的脸庞，英挺的眉目，温和的轮廓，仿佛画中走下来的男人，温文儒雅，长身玉立，站在门口看着她，漆黑如夜的眸子渗出淡淡情愫。
顾善去望墙上的时钟，已经超过九点了，立刻回过神来：“温夜白？”
温夜白从门口走了进来，经过她身边，对顾安素颌首，“伯母，你好。”
顾安素此刻再见到他，心里感觉不无复杂，从前那些隔阂顷刻已烟消云散，再看一眼满脸都是羞涩的顾善，她欣慰地笑了笑，“我已经老了，你们却都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主了。”拍拍顾善的手，轻叹，“那时把你抱到怀里才那么点大，好像还没有几年，都没有看够你，就已经出落得可以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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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善向妈妈挥挥手，妈妈的身影渐渐远了，顾善转过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静静的看温夜白，他的目光盯着远处的方向，瞳中泛着平和温暖的色彩。虽然和温夜白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但依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