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津津一脸了然的神情：“哇，原来是这样！”说完，秀眉又蹙了起来，困惑地指向另个地方，“秦经理，那这个出入纪录呢？怎么同个时间两个金额……”
秦镜听完，一一详细地解释。
程津津先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很快又指出第三个、第四个问题。
秦镜淡淡看着她，不得不佩服她的藏拙已练得炉火纯青，表现得犹如刚入门般懵懂，却也不拆穿她，只微笑着继续配合她，只要她问，他就答，一直这样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讲完了问题，秦镜仍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程津津笑笑问道，“懂了？”
程津津也觉得适可而止，点点头，对秦镜由衷赞赏道，“谢谢秦经理，我全懂了。”
秦镜满意地点头，正要起身，程津眸津光一闪，似想起什么事情。
程津津叫住他，“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懂。”
“嗯？”
“你早上刮胡子洗脸时都不看镜子吗？”程津津笑着去蹭秦镜嘴巴旁的剃须膏残留下的白色泡沫状，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下来，“你看，这么大块你都看不到呀？真迷糊！”
程津津目光如痴地注视着他，看见她的视线如痴如醉，秦镜不禁微怔，怎么有办法能伪装得这么自然，谈笑自若大方得体，这样的女人居然是进入他们程序的幕后真凶？
“笃笃笃笃……”敲门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秦镜即刻直起身体站好。
程津津一怔，转过脸望去只见温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望着他们。
秦镜见到她，明显也是一怔。
“我只是看见秦经理脸上有东西，和他开玩笑呢。”程津津当先解释。
“听说你回来了，我有事找你。”温暖没有看程津津，径直对着秦镜直截了当地说。
程津津和哥哥的婚姻八字还没有一撇，只是父亲喜欢她，她从来都对她无感。而且明显看得出哥哥的心也不在她身上，她来温氏这半年一直和秦镜走得很近，已是整个办公室都人尽皆知的事情。
程津津看看秦镜，再看看温暖，看出她神情间的不悦，迟疑地站起，走上前握住温暖的手掌，对秦镜脸上露出微笑，柔声对他说：“你们有事要聊，我先出去。”
程津津正松开她的手准备离开，忽听到一把淡淡的声音：“不用，你留下来。”
不止是程津津，温暖也带着讶异的目光望去。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熟悉嗓音将冷淡的态度传来，他目光不带一分感情地望过来，声音冷沉：“如果不是非现在解决不可的事情，麻烦温经理稍等片刻，我晚会再过去。”
他脸上的犹豫只存在了一秒不到，温暖自然是感觉不到他的神情变化，咬了咬唇，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程津津一眼，若无其事地扬起嘴角，“那好吧。”然后笑着走了出去。
秦镜皱着眉盯着她的背影，他面上笑容迅速冷却，眸光在她黑色的脑袋上停留，然后转到她露在高跟凉鞋外的小小脚趾上，全都紧紧地蜷缩了起来，暴露了她的心情。
他与她之间，似乎已经走到，无话可说的一步。
※※※※
第二天早上，顾善到财务部拿文件，进到楼梯间时见到温暖。她缩着身子坐在楼梯格一角，她楞了一下，走上前几步，轻轻喊了一声：“温经理……”她没有听见，半个身子一直在颤。
她是温夜白的妹妹，骄傲自信的温暖，这个时候她双手环着胳膊，缩着半个身子靠在墙上，顾善试探地再次喊她的名字。“温经理……”
温暖回头，平静地问：“什么事？”
顾善看她的脸，居然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那样镇定地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
顾善一愣，很快找到了个话题：“这个……听说香港那边出了点事，是不是很麻烦？”
她将视线又转回到地板上，喃喃地说：“没什么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好，好，那我工作去了。”顾善点点头，抱紧手里的文件转身就要走。
“顾善……”温暖在身后突然喊住她。
顾善停下脚步，回过头，温暖朝她走过来，低声问：“你和我哥……最近怎么样？”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话题，在她和温夜白的事情上，温暖一直表现得漠不关心。
顾善愣住，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回答：“还好，就是他每天都很忙。”
“是吗？那就好。”她点点头。
顾善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两人再无言。
终于，温暖打破了沉默，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打我电话，原来的号码还在用，有些事情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好的。”顾善抿了一下唇，答应了下来。
“那都回去工作吧。”
眼见温暖就要走出去，顾善忙叫：“啊……等等。”她心中疑惑，见四下无人，大胆地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听到这话，温暖猛地回头，静静望着她，眼神幽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善一顿，有一瞬间语塞，不自然道：“这个，你刚才不是在哭吗？”
温暖本还没有半点情绪的眼睛，突然有难过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答：“我没有在哭，我只是难过自己摔了一跤还嫌不够疼。”
顾善怔了怔，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她还以为，温暖会难过，多半原因是出自于秦经理身上。
温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眼光一沉，表情冷静下来，朝她点头致意，转身向楼梯间门外走去，看着温暖远去的背影，顾善摸着脑袋叹了口气，静静地站了一会，才抱着文件转身走上楼梯。
※※※※
温暖仍旧站着，闭上眼睛，背靠在墙上，垂在身侧的手掌，五指蜷缩渐渐成拳。
这一年来，原来不过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就连她都能发现自己的情绪。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还是走不出那段回忆，在H市实习的那一年，看着他坐在办公桌后专注认真工作的模样，害羞紧张地被他抱在怀里第一次接吻的感觉，那些曾经的甜蜜化成每晚的噩梦，无休止地折磨她。
怪她愚蠢也好固执也罢，去年看到秦镜和另个女人在床上纠缠，她跪在床前对着月光发誓说，她温暖不会再为男人犯第二次傻，那是真心的，即使到现在也铭记在心。
就算她还喜欢着他又怎么样，她发过的誓，不会因为这个而有任何改变。
※※※※
随着温暖的出去，秦镜又回到座位上，打开了电脑，视线专注投注在屏幕上。
程津津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担忧地看着秦镜全神贯注的侧脸，以往，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在这里都是待到一定时间就选择离开，只是，这次，情况很不同。
秦镜的工作三五不定时，她不知道他下次出差是什么时候，又是多久，好不容易他回来，再次踏进这个办公室，她要抓紧这次的机会，这样，用不了俩个星期的时间，就能成功了。
键盘的声音突然消失，秦镜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发出低沉的声音：“程会计，财务部的人员不多，丁铃和张助理都去培训了，我的新助理还没有来上班，你会怪我给你安排这么多工作吗？”
程津津回过头，看着他摇摇头，“我很高兴能为你分享负担，对我来说也是很好的历练。”
秦镜满意地颌首，“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我过去温经理那边看一看。”
“好！”程津津笑应，“我继续把资料看完，看看还有什么不懂的，等你过来一一问过你，我再出去开始着手做，秦经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镜微微一笑，手掌握上门把轻轻一旋转，反手关上门，走出了办公室。
她的视线在随着他身影消失后，转瞬眸光一闪，唇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住。
这个游戏，是时候让它结束了！
程津津从位子上起来，坐到秦镜还尚留着体温的沙发椅上，熟门熟路地进入一个天文数字般的程序，抿着唇，集中精神翻找着数据，另只手紧紧攥紧，眼睛紧紧盯着不停跳动上千数万个数字。
眸光掠过大片的数据，忽而一亮，喜上眉梢地一笑，找到了！
程津津迅速将在脑海中设定好了的程序修改上去，等着程序反应，还有五秒，四秒，三秒……突然听到门外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带着点醇厚，这个声音如此熟悉！
温夜白不是应该在美国吗？她怎么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程津津一凛，脸色苍白下来，很快在心里安抚自己。
不可能的，他不会发现，整件事进行得天衣无缝，凭他再神通广大，他也没有理由发现，她是程津津，程家的大小姐，不过是和他相亲被他嫌弃，却不至于被他瞧不起到这地步，要怀疑她是窃贼？
在心里如此的安慰着自己，却见温夜白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周围不少人在看着，陈晋和秦镜都在，还有一脸茫然站在他们身旁的温暖，用着迟疑的目光看她。
程津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温夜白，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很快浮出了笑容，自然地微笑：“你们有事要聊吗？那我先出去吧，”说完朝秦镜歉意地一笑，“因为碰到了不懂的词语，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借用你的电脑上网查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