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善还没有来得及兴师问罪，男人的手掌已经伸进她的衬衫里，干燥温暖的手指触摸到她的皮肤，纠缠之中，男人态度亲密，手上更是摸摸索索，似乎很想做点什么的样子，顾善立刻清醒——

顾善用力推开在她脖颈上亲吻的男人，“对了，那个，上周你说的那个很庞大的项目？对方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这个新开的公司呢？”

“你猜？”温夜白微笑起来，半躺下身体，把手枕在脑后。

顾善鼓起脸颊想了想：“你和国市集团的千金达成了某种协议？呃，我猜不出来。”

女孩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没有任何愤怒，从头到尾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转啊转，听说他昨天和国市集团千金吃饭的相片，被媒仔放到了电视上，现在，四处都在传闻，他和国市集团千金的关系。

看见她这幅样子，他多少有些心疼——好吧，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从来都不放心顾善，尤其是在恋爱问题上。她永远处于迟钝的状态，凑上去，吻了吻顾善红润润的脸颊，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公司刚起步，需要各行业的支持，所以，这不过是某种利益平衡的交换而已；她答应把项目交给我；我答应她亲自谈项目，除此以外，我们再没有其它私下来往。”

温夜白微笑的解释，眸子温暖的可以化出水来，顾善看看他，顿时有些抱歉，心里又有些感动，低头偎到他怀里，脸颊贴在男人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能感觉到他宽厚坚实的皮肤：“公司刚上市，事情好像是会比较多呢，挑这个时候结婚，你的时间不会太挤吗？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结婚，我们要不要再往后挪点时间？”

温夜白脸凑过去蹭她鼻子，笑了一声：“看到我和别的女人一起，你不生气吗？”

顾善比想像中善解人意，看了他一会儿，轻巧的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就和她在一起的，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的！”

听到她这么说，温夜白才微微放心，又忍不住询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顾善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不由一愣，左右为难地想了半晌，还是鼓起勇气：“啊，不是这样的吗？你是爱我的，那你怎么会做伤害我的事呢？所以……你、你会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温夜白看着顾善全然信任的纯真眼神，扬起眉毛，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伸手在她圆嫩嫩的脸上捏了一把：“你有那么信任我吗？”

顾善笃定地点点头，“当然了，不过……”有点难以启齿，抿了抿唇：“不是很多事，都能的——不过，我知道，这是你的事，你得自己有点隐私才行。只不过，我也需要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这、这样，好像会更好一点。”

温夜白的样子和身上的气味都是她极其熟悉的，他出于真心地给关爱她。选择了温夜白，同时也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他，但一直认识这么长时间，甚至能说她只熟悉了他一部分，其它的却仍然难以琢磨。

成为彼此的伴侣，这是当初的她从没敢去想过的事情。所以她没办法在后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就突然有了超越自己先前的智慧。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慢了半拍。

不能很快地猜到他的想法，也许温夜白的想法，也是时有暗示的。她没有能立刻做出反应的头脑，很快就错失了良机，只怪她自己的反射弧太长了。每一步都用掉他们漫长的时间，也从来都不确定是不是还会有下一个机会，她不想再花时间去猜测他，光天马行空地想著，不切实际，不如他直接坦诚地告诉她。

接下来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在一起相处，而他会不会逐渐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的日常，碰到什么事情，不管是不是坏事，她都可以第一时间替他分担？而不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还是从别人的口里得知？

温夜白莞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揽着顾善圆圆的腰身，磨磨蹭蹭她粉嫩的耳朵，温暖道：“那你觉得我哪些想法需要告诉你呢？”

“很多啊，你这么忙，压力一定很大，可以告诉我公司哪个员工又偷懒了，客户说你什么啊；你设计图画得那么好，品味也好，可以跟我抱怨客户眼光太差，不懂得欣赏什么的；应酬的时候总是需要喝太多的酒……”

当然了，还有很多，但她觉得需要慢慢的来，否则他可能会嫌她烦，这本来就不是能强求的东西。但是，本来她是完全不贪心的，她并没敢去想什么和温夜白在一起的事情，更不奢望能和温夜白结婚。

是温夜白自己亲手把这种奢侈的幸福送到她手上，然后它就在心里变成了贪念，一天一天慢慢的长大，想要知道更多，所以她觉得，温夜白也应该为这份茁壮成长的贪念，而负一点点责任。

温夜白笑了，把软软的女孩抱到自己怀里，反复蹭她鼻子：“嗯，我知道了……”

“除了这些……你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了？”他低头轻声问她。

“我不知道。”顾善鼓着小脸用力摇头，不知不觉脸都跟着红了。

温夜白用了点力气咬着她鼻子，近距离盯着她，威胁不说就咬掉她的鼻子。

顾善立刻竖起背上寒毛，赶紧表示妥协，缓过一口气来，一脸尴尬，小脸上带着几丝红晕，回忆起以前自己对婚姻憧憬，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染上温暖的水波，隐隐流动：“从以前开始，我就常常想，优秀的你，和我在一起会是什么样？你牵着我手走在一起，你每天工作累了向我倾诉，你难过的时候我能够安慰你，现在我才发现，你太聪明强大了，根本不需要我做这些……”

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来，肉肉的手臂向上微微抬起，环住他的脖子，正对着他的脸，神色迷蒙：“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我好像身上没有什么优点，就算有一点点的优点，也好像不足以能够让你喜欢上我！”

像这样正式认真的说话，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居高临下的他，她的勇气就缩小了很多，然而要在万分期待的心里再回去从前的路，再重新走过这麽一段，那未免需要更多勇气，不如勇敢的豁出去一次。

她的手指在他脑后轻轻梳理他浓密的黑发，声音越说越低，略略带些忧伤和遗憾：“那个……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和你一样聪明就好了，那我一定不要求这么多，也可以不用担心你应酬工作太多，更加不会让你再生我的气了……”

有些话在顾善心中辗转了很久，埋藏的很深，深到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却不愿提起——其实，她一直在意的不是自己的身世和这样的性格，而是不停地想，为什么上天不能把她安排得和他一样聪明呢？

他的心思，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她总是无法准确得猜测，原因就是她太笨了，这个问题就像一根细细的鱼刺卡在她心底深处，时不时的会出来刺他一下，就像今晚一样，无论如何深究不出答案，让她暴跳如雷。

她魔法不如他，心机不如他，甚至没有可依靠的人，在生死一线之间，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仗！所以，她只能拼命拼命的去了解他，清楚他的思考模式，揣摩他的行为习惯，讨好他，哄他高兴，从而让自己能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做什么事会让他开心，她不知道说什么话他会大笑，她不明白他发怒的原因和预兆，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里，她甚至没有办法摸清他心里的想法！

她二十三年来从来没有这么渴切的想要了解一个人！

她爱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有了爱情，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会减少。

他依然是他，他依然聪明，优秀能干，自立门户两个多月的时间，比国内任何一间上市公司都发展得好太多了，拥有最顶尖的商业头脑；她这个人，既自卑又笨拙，又缺乏信任，在他身边，不至于会感到患得患失，却还是贪心的想要更多。

或许，少喜欢一点，就不会难过了……

他箍紧顾善的身体，沉默了良久，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后背，从黑亮柔顺的头发，到白嫩秀美的后颈，再到圆润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舒缓着她不安的情绪，渐渐的，她放松下来了。

他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

他自问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尔虞我诈的生活，复杂难解的设计图，勾心斗角的商斗，但是细数起来，她是他人生里的第一个难题。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的心似乎越来越不够坚硬了。

而且，这段感情……他已经非常非常满足。

温夜白在顾善的额头上温暖地印下一吻。

结婚那天就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好了……

顾善等了半天，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身边男人匀长沉稳的呼吸，既然温夜白不想提，她也不再执着，本来能和他在一起，也满足得没有什么想计较的了，她靠在男人起伏的胸膛上，小声开口：“温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