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三人听了祖二先生的话有些犯难,说实话,这个陌生老头儿这么帮村里捉鬼,让他们三个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帮了这祖二先生,可能下场还不如被鬼物折腾死呢。
祖二先生仿佛看出了他们三人的顾虑,说:“放心,这事儿我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之后,祖二先生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些个鬼物都来自北面村外的“狼屎岗子”,这“狼屎岗子”在建国前是一处乱葬岗,所有无人收拾的尸体都被随手扔在那里,导致那时候经常有野狼去吃尸体。那地方除了狼屎和残碎的尸骸根本没别的东西,所以才有了“狼屎岗子”这个名字。
这“狼屎岗子”在村外直接对着我们村大街,那里滔天的怨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这我们村子,祖二先生想在我们村大街北头建一座以纪念毛主席为由的主席台,用来阻挡怨气的侵蚀。
伟人可以镇压一方邪灵,这也是为什么古代人喜欢为伟人建造伟人雕像甚至生祠的原因,主席台和伟人雕像、生祠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在主席台的一侧立上一座石碾,用来镇压六只恶鬼,石碾属青龙,青龙是神兽之首,农村的朋友们可以看到,过年的时候石碾上都有供奉,有好多还会写着“青龙大吉”的字样。用石碾来镇压几个恶鬼,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在主席台旁建石碾能让主席台和石碾相得益彰,共同组成一个盘龙阵。
一来,属青龙的石碾可以加强主席台的威势。
二来,那时候新中国成立还不足二十年,毛主席他老人家用古代的话来讲那是开国帝王,凡开国帝王都有龙兴之气,主席台还能把的龙兴之气借给石碾用来镇压恶鬼。
我爷爷略一思索,感觉这事可行,公社那边能说上话,那年头建主席台已经流行开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石碾就更简单了,那是利于社员生活的物件,应该不成问题。
我爷爷将建主席台的建议给了上面,结果两天就有了回复,批了!
几天后,等主席台建起来,李大嘴和桑老三拉了一群社员,商量在主席台一侧,立一座石碾,果然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这时候,祖二先生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让爷爷去了一只碗过来,然后从他那个布袋里掏出半瓶研磨好的朱墨倒入其中,之后,硬是用指甲割破了自己眉心,将几滴眉心血滴入朱墨中。
祖二先生执笔在那块木板上画了一些似自非字的图案,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旁边的爷爷根本听不懂。
等在那块木板上画完符,祖二先生已是大汗淋漓,脸色比前几日斗恶鬼后还要苍白。
祖二先生让李大嘴找了个信得过的石匠,将木板嵌入到碾盘反面。
我爷爷好奇问:“这木板上画的是什么?”
虚弱的祖二先生笑了笑说:“你听过画龙点睛么?”
看着我爷爷点了点头,祖二先生说:“没有这木符,这阵只是盘龙阵,而有了这木符,等于给青龙加了一双怒眼,这阵法就变成了盘龙怒阵!”
瞅了眼我爷爷一脸惊讶的表情,祖二先生很是受用,继续说:“怒龙之威,可不是区区恶鬼可以抵抗的!”
立石碾的前一天晚上,祖二先生把装有六只恶鬼的陶瓷瓶,都偷偷埋在了要立石碾的地方。
着石碾落成,盘龙怒阵已成,祖二先生在村里休整了两日,便匆匆离开了。
……
“这就是石碾和主席台的来历。”最后,我爷爷如是说。
听爷爷讲诉了几十年前的往事,我开始听的是津津有味,可是当爷爷讲完的时候,我却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嘴里吐出一句:“这就完了?你们仨至始至终都没看到那祖二先生收鬼?”
爷爷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儿地说:“你那么想看收鬼?那六只恶鬼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可能会来找你,到时候你自己可以去收啊!”
谁知爷爷本来一句玩笑话,却一语成谶,没过几个小时,恶鬼真来找我了!
爷爷催我醒来将电话号码交给我爸,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我的梦里。
跑到愁眉苦脸的我爸身边,将爷爷给我的电话号码递给了他,然后将爷爷托梦的事告诉了他。
我爸立马高兴起来,问我这个电话那边的人怎么称呼?我耸了耸肩,说忘记问了。
我爸无语,拿起小灵通,用激动到颤抖的双手就拨打了那个号码,嘟嘟两声后就接通了。
“我是靖平,我……”
就在我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时候,对方说话了。
“你是靖安的大哥吧?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对方一个的声音问。
我爸一脸错愕,根本没想到对方能一下说出我叔,还知道自己是谁,脑袋似乎短了路,只是在那里不停地点头。
我去,当时愁得在旁边的我,拍了自己一下脑袋说:“爸,你点头人家能看见?”
电话那头似乎听到了我的话,笑了笑说:“我们会尽快赶过去。”
短短几个字后便挂了电话,我爸站在那里一脸兴奋。
我郁闷地对我爸说:“你没有告诉他地址,人家能找得到我们这里来?”
我爸听了我的话当时老脸一红,但是想了一会儿,便像我爷爷样瞥了我一眼说:“你脑子里面装的是浆糊?人家能张口叫出你叔的名字,说尽快赶过来后就挂了电话,能不知道地址?”
得,算我没说。
下一刻,我爸的小灵通却响了起来,我爸接了电话就听到对方说:“那个,刚才忘记问你路怎么走了……”
……
不管怎么着,这下心里总算有着落了。看着我爸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我才感觉到今天是在过年。
到了晚上,两个人的年夜饭,当真无趣了点,我和我爸都喝了点酒,随便吃了点就守着电视机看了会儿无聊透顶的春晚,我都快忘记我是怎么熬到凌晨十二点的了。
十二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燃了鞭炮,我们整个村都噼里啪啦都是鞭炮声,这声音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消停。
放完鞭炮,我和我爸祭拜天地、各路大神和祖宗,最后按照传统,我爸端来两碗饺子,只是一个碗里只有两个饺子。
年三十儿夜里十二点的水饺,要包一个硬币的,祝福吃到的人来年有财运;还要包一个麸皮的,象征吃到的人新年里有福气。
“爸,你干脆只煮两个饺子得了,一个包钱的,一个包麸皮的!”
面对我爸的作弊行为,我调侃。
我爸嘿嘿一笑,吃了一口饺子,弄了一嘴麸皮;而我一口下去,则被饺子里面的硬币给硌了牙,突然间,我们爷俩相视而笑。
只是我们刚刚笑出来,一阵邪风便吹到我们堂屋里,破坏了这久违的气氛。
头顶上的灯管,一亮一灭地闪着;供奉祖宗的八仙桌上,香烛已经被吹灭;插在香炉里的三根香,反而被邪风吹得越来越亮。
可是,我家的堂屋门外边是夏天装的纱网门,冬天为了保暖,早就将纱网换成了塑料布!看着关得好好的那两扇塑料布门,又想了想刚刚那阵邪风,我爸和我俩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我爸顺手摸了个擀面杖,嘴里大骂:“老了个屌的,你特么谁啊?为什么盯着我家里人不放?出来啊,看我不打死你!”
骂声渐渐小了下去,在一闪一闪的灯管照耀下,看着我爸那张喘着粗气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手里的擀面杖也是无力地挥舞着。
不对,为什么我爸的双脚是离地的?看到那奇怪的一幕,我愣在当场。
一个壮汉身形的鬼陡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鬼至少有一米九,左脸上一道可怖的裂痕几乎将他的脑袋分成两块。此时,他用一只手举着我爸,另一只手指向我,挑衅般勾了勾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