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静静听着江千儿的琴声,那琴声虽然悠扬婉转,但却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能说平平而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br/>但很快就有人察觉出不对,江千儿所弹奏的曲子似乎与众人平日里听到的采萍曲有所不同,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呢,众人一时间也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江千儿弹奏的琴声平缓温和,听到那琴声仿佛心头的杂念一下子全都平复了一般,让人顿时有种如坠云端之感,只觉得身体也有些轻飘飘,从未有过的释然之感。<br/>皇帝听到那曲调,先是皱眉,但神色很快变得平缓下来。<br/>静妃听到那琴曲,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消失,最后眉头紧蹙。<br/>江芷贞察觉到不对,正想对静妃开口,然而她才刚说了:“姑母,这曲子……”便一下子察觉到了静妃的神色。<br/>江芷贞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很快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顿时不敢再轻易开口说什么。<br/>而静妃只是眉头紧蹙,仿佛全然不曾听到过江芷贞的话一般。<br/>江千儿全然专注于手中的琴曲之上,丝毫不在乎周围的一举一动,一曲完毕之后她方才缓缓起身走到皇帝面前,扶了扶身子道:“臣女献丑了。”<br/>然而皇帝却半响也不曾开口,周围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br/>众人都还犹自沉浸在刚才的琴声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br/>皇帝隔了片刻目光才落到江千儿身上,方才问道:“你刚才弹的那曲子……”<br/>皇帝的话还没说完,静妃突然醒悟过来道:“陛下,永定县主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圣旨、欺君罔上。”<br/>静妃话音一落,众人这才都陆续回过神来。<br/>静妃立刻起身跪在皇帝面前:“陛下,刚才那首曲子分明不是采萍曲,永定县主年轻气盛,所以肆意篡改表演的曲目,她虽然罪犯欺君罪不可恕,但还请陛下念在她是初犯对她宽容处置,千万不要因此殃及江家。”<br/>江千儿听了静妃的话心里冷冷一笑,静妃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为她说话,实际上是在侧面落实她的罪名,提醒着陛下该如何处置她才是。<br/>就在众人都惊愕不已的时候,江千儿却微微一笑,一脸诧异的看向静妃道:“娘娘在说什么?臣女可听不明白了。”<br/>静妃冷冷的看向她,语气也是同样冰冷:“千儿,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认罪?难道非要拖得整个江家都被你牵连吗?大姐身为江家主母时可不是这么教你的。这里这么多人都亲耳听到了,难道你以为你还可以当众抵赖吗?”<br/>江芷贞见状也立刻对江千儿道:“四妹妹,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若是母亲还在她知道了此事恐怕也会痛心不已,四妹妹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就算不为旁人着想你也应该为父亲着想啊。”江芷贞说到最后竟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br/>她本就生得美貌,如此梨花带雨的痛心模样更是让人见之生怜。<br/>四下顿时又开始议论起来,这永定县主怎么能这样,为了自己出风头就不惜拿整个江家冒险。<br/>虽然这些议论人之中,大多数都还不知道江千儿刚才弹奏的到底是什么。<br/>江千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语气平缓的对静妃道:“静妃娘娘,臣女还是听不懂你的话,什么抗旨不尊、什么欺君罔上,这样的罪名臣女可断然不敢领受。”<br/>静妃听江千儿还如此说,心道江千儿也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静妃也不想与她多言,转而对皇帝道:“陛下,既然她不肯承认,成为苦口相劝也没有结果,那么这件事也只能请陛下圣裁了。”<br/>皇帝的目光落在江千儿身上,却见她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丝毫也不担心一般。可是江千儿刚才所弹奏的的确不是采萍曲,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那曲子格外清心舒缓,倒是十分动听宜人。<br/>皇帝心里不免起了好奇,他突然道:“既然如此就依照静妃所言,永定县主欺瞒……”<br/>然而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被人打断:“父皇,儿臣有话要说。”<br/>皇帝一抬头,却见慕容德已经站了起来。<br/>皇帝面上露出一丝玩味,只见慕容德一步步上前,跪地道:“儿臣觉得静妃所言有理,还请父皇不要因此怪罪江家。父皇宽容,永定县主不过是一时大意,还请父皇宽容原谅她年幼无知。”<br/>慕容德这一番话刚落,众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br/>江千儿也吃了一惊,她也没想到慕容德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然而当慕容德微侧目与江千儿对视一眼之后江千儿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br/>慕容德分明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被牵扯进这场是非之中。<br/>或者换句话来说,慕容德是故意要当众与自己扯上关系。<br/>江千儿微微蹙眉,她可不想这样,江千儿刚要开口对皇帝说什么,然而一个声音却在这时打断了她,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和冷漠:“三殿下在这个时候出来,可当真是恰到好处啊。”<br/>众人闻声望去,秦宇也同样站了起来,走了皇帝面前。<br/>慕容德与秦宇对视一眼,二人的目光交织仿佛能碰撞出火花一般。<br/>江千儿眉头更紧,若说慕容德此刻站出来是别有用心,那么秦宇此刻出现完全是心怀不轨。秦宇这家伙,显然是要来给慕容德捣乱的。<br/>想到此江千儿心里又好气又无奈,看来今日之后京中就要开始疯传她与三皇子还有秦宇的事了。<br/>皇帝的表情变得十分有趣,但他却不拦着,仿佛看热闹一般注视着慕容德和秦宇,仿佛是想要好好看看他们两个究竟要干什么。<br/>慕容德注视着秦宇冷冷道:“虎威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br/>秦宇笑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这么简单的事都弄不明白,看来三皇子还是要回去好好闭门修行几日,不该来此为旁人出头。”<br/>秦宇的话当真是毫不客气,江千儿听了也不禁摇头,满心无奈。<br/>江千儿望向秦宇,用眼神在示意他不要当众跟慕容德有什么冲突,这件事如果闹大,对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丝毫好处。<br/>不光有那么多朝臣,还有各方的势力虎视眈眈。<br/>秦宇却似笑非笑的回应着江千儿,让江千儿心中顿时又升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br/>慕容德冷冷道:“将军才立新功,但这是在陛下面前,将军还是谨言慎行才是。”<br/>秦宇道:“怎么?难道只允许三殿下来为永定县主说话吗?”<br/>秦宇这话一出,在场皆是一片哗然。<br/>江千儿眉头皱的更紧,然而皇帝却在这时笑了起来。<br/>他原本也是等着看一场好戏,看江千儿要如何应对,却不想这一场好戏竟然如此精彩。<br/>江千儿看到皇帝如此,心中便更加无奈。<br/>若说秦宇的性子,倒当真与皇帝有几分相似。<br/>静妃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即便孙家要对付江千儿,却没有打算要同时与三皇子和虎威将军为敌。<br/>静妃不禁看了孙宏畅一眼,孙宏畅却只是用目光示意她要见机行事,静妃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对秦宇和慕容德道:“三殿下、虎威将军,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你们又何必要违抗陛下的意思呢?”<br/>秦宇道:“静妃娘娘此言差矣,我与三殿下何时违背了陛下的旨意,只是觉得这件事在没有弄清楚前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否则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会在背后做出什么事来。”<br/>静妃脸色微微一变,最后却还是镇定道:“这么说虎威将军对刚才的判决有异议了?”<br/>秦宇刚要开口,却被慕容德打断,二人看似在相互帮衬着说话,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较劲,慕容德道:“静妃娘娘不要误会,刚才县主所弹奏的的确并非采萍曲,只是县主并未会平白无故违背圣旨之人,父皇和静妃娘娘何不听听她的解释?”<br/>慕容德话音一落,众人的注意力才又都转移到了江千儿身上。<br/>的确从刚才开始江千儿就一直不曾解释其中原委。<br/>慕容德这么一说,皇帝方才问江千儿道:“永定县主,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br/>江千儿这才道:“陛下,臣女所弹奏是采萍曲也非采萍曲。”<br/>众人听了她的话反而更加疑惑,是又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br/>江千儿道:“采萍曲并非特指,臣女刚才弹奏的是佛家的清心谣中的采萍曲,不过显然并非陛下和静妃娘娘所想,所以才会招来如此误会,这都是臣女的不是,还请陛下和静妃娘娘责罚。”<br/>她这话一出,众人才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br/>静妃眉头一蹙,一时语塞竟也不知该说什么的好。<br/>慕容德和秦宇虽然早就知道江千儿定然另有打算,但是听到江千儿说出口之后,二人都还是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br/>皇帝闻言又笑了起来:“好,不愧是朕亲封的永定县主。”<br/>江千儿道:“陛下过誉了。”<br/>皇后看向江千儿,眼神中也闪过几分赞许。<br/>这个永定县主,年纪轻轻就能如此轻易的化解静妃的设计,当真是十分聪明。加之她还与孙家为敌,当真是十分难得。<br/>皇后想到此不禁道:“陛下,臣妾以为永定县主非但无罪还要赏才是。”<br/>静妃闻言刚要说什么,却听皇帝一笑道:“皇后省得朕心,来人啊,把那把玉神琴拿来赏给永定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