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宴会厅的那头,步履轻快朝我跑了过来。
“我发现你最近很闲。”我逗趣地说道。
“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你倒好像很不情愿见到我的样子。”他装一脸委屈地看我。
“没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老是腻在一块,被人家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好。”我说。
“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他说,又正了正脸色:“最近宏叶的情况怎么样,没有闹事,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好许多了,她对我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我也习惯了。工作情况同事评价其实还不错,人虽然是刁蛮了一点,不太合群,但对待工作还是认真的。”我说。
“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吧?”他关切地问:“她和欣然感情挺好的,从读书那会就很依赖她,比对我这个亲哥哥还亲。”
“是吗?难怪她之前会那样说。”我自言自语,却还是被任宏民听到了,他问:
“宏叶对你说过什么?”
“她说要我不要枉想可以替代欣然在你心里的位置。”我没有瞒他,老实说。
任宏民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一时之间她没办法接受,但她还是小孩子,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别跟她计较了,好吗?”
“我懂的。”我冲他笑了笑:“别担心这些了,赶快去工作吧,不然我可要去打你的小报告了。”
“你敢!”他拍了拍我的脑门,力道很轻,没等我反应,转身跑了。
茶话会七点半开始,前台通知会议时是要求7点整到达宴会厅的,我负责签到,7点钟之前除了任宏叶其他人都已到齐,却只有她在7点十多分才赶到宴会厅,签到时我问她原由,她却说:
“不是7点半吗,我没有迟到呀!”一点也不理亏。
“是呀,这还早到了呢。”乐晓插嘴说。
“前台会议有通知7点整准时到,所有人都到了,唯独你迟到。”我说。
“就算我迟到好了,罚多少钱我无所谓。”任宏叶一屁股坐在旁边,不再理会我,倒像是我无理取闹了。
会场闹哄哄的,一个一个的圆形桌旁边围坐满了人,桌上摆放着糕点水果之类,这个宴会厅平常是专用来摆酒席的,按原来的布置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闹哄哄的会场倒真的像是在等待着喝喜酒的人们。会场位置是按部门划分的,前台8个人,邵经理与其他部门经理因为要做报告,坐在离主席台较近的地方,我老远看到任宏民与其他部门经理谈笑,不经意地一憋正好碰触到我望过去的双眼,他朝我笑笑,眨了眨眼睛。我回过头,却看见任宏叶阴沉着脸瞧我,那眼神,像是我夺了她的心爱之人般仇恨。
乐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任宏叶,凑到我耳边说:“别暗送秋波了,某些人的目光只怕想要杀死你。”
“公事私事我都不理亏,我怕她什么。”我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你就算是不怕她,那小妮子也不是好惹的,你就不怕她在她哥哥面前煽风点火,长久下去,你有多少张嘴能够解释得清楚你和她的对错,你和任宏民感情再好,她也是他的亲妹妹,没有帮理不帮亲的道理。”乐晓说得头头是道。
“不然呢,你希望我去讨好她不成?”我斜眼瞪她:“你说得出来我都做不出来,我会从心里鄙视自己。”
“如果是这样,我也会鄙视你的。放心,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乐晓说。
这个时候她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道理分析得清清楚楚,可就是没给出一个对的解决方案,我顺着她的思路想着便觉得渗得慌,任宏叶会不会坏事还是个未知数,她乐晓倒是完完全全在我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头,除了让我心情沉重,什么作用也没起到,一个不折不扣的损友。
会议开得顺利,两个小时准时结束。任宏民发信息让我在停车场等他,说要送我回家。我站在停车场远远地看见任宏民旁边跟着任宏叶,我怎么把她给忘了,私下里,其实并不想与她有过多接触,但是避也避不开的。
走近了,任宏民说:“等久了吧。”
我冲他笑笑,任宏叶径直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任宏民帮我开了车门让我坐在后座。
“我先送你回家。”任宏民回头跟我说,开动了车子。
“哥。”一旁边的任宏叶娇嗔地叫起来:“我好困哦,先回家吧,都这么晚了。”
“宏叶!”任宏民踩了刹车,责怪地看着任宏叶,我连忙说:“我没关系,要不我自己打车走吧,你跑来跑去也麻烦。”
“念念。”任宏民回头看我:“我先送宏叶回家再送你,没关系的。”
任宏叶却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哈欠:“哥,快点开车呀。”
任宏民无奈地冲我笑了笑,再次开动了车。这时任宏叶又开口说:
“哥,我过两天要上夜班了,怎么办?”
我懒懒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并不想理会任宏叶,她想说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是想借着任宏民在场的关系跟我叫板她上夜班的事情,之前为这事已经和我在前台闹过一次,因为我说这是制度问题,前台的职位本来就是三班倒的,每个人都要上夜班,没有特殊制度,就是闹到邵丽那里,她也没有讨到好处。这回,她是想打任宏民这张王牌。
“上夜班怎么了?”任宏民并不了解内情,奇怪地问。
“上夜班对皮肤不好呀,你看我以前哪里熬过夜呀,年纪轻轻地就熬出个熊猫眼很吓人的好不好。”任宏叶声音娇滴滴的,与在前台硬邦邦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
“那要怎么办?”任宏说:“那这样,你这个月发了工资的钱全都拿去买护肤品好了。”
这样的娇小姐我真佩服任宏民能够这样好脾气地惯着。
“这有什么用啊,熬一次夜怎么补也补不回来的。”任宏叶抓着任宏民的胳膊说:“哥,你帮我求求念念姐,帮我调几个班嘛。”
我听到她这样称呼我,顿时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女人做戏做得让我作呕。我没办法再沉默了,否则她能把歪理说成真理:
“宏叶,排表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每个人每个月都有四到五天夜班,前台所有人都是这样上班的,就算是领班也是要值班的,不可以例外。不是我不肯帮你,如果每个人都不肯上夜班,酒店的工作怎么运行下去呢。”
任宏民听我说完,似乎觉得在情在理:“念念说得对,工作都是这样的,不要搞特殊化,乖。”他摸了摸任宏叶的头发,像安抚一个三岁小孩子。
“哼!”任宏叶一把甩开任宏民的胳膊:“那我不要去上班了。”
“宏叶!”任宏民厉声道:“不许胡闹!”
任宏叶到底还是怕任宏民的,被他一呵斥就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车到了任宏民家门前,任宏叶下车甩上门气呼呼地走了,我看着她开了家门又砰地关上了,听到任宏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个妹妹,有时候我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任宏民回头看了我一眼:“坐到前面来吗?”
“那是你妹妹的专用座哦,她要生气的。”我开玩笑说。
“不是,这是我老婆的专用座。”他说。
“那我更不敢坐了,这么快就给贴上标签,以后要是你摆摆手把我给甩了,这标签我怎么撕?”我说。
“我任宏民贴的标签肯定是一辈子的,别想跑。”他伸过手拢了拢我的头发:“坐过来吧,这样我开车太不安全了,你忍心吗?”
我下了车,绕到前座坐好,他帮我系好了安全带。定定地看着我,并不开车。
“还不走吗?”我被他看得红了脸,转开视线。
“我想跟你两个人这样安静地坐一会,好吗?”
我点点头。他却依旧看着我:“你和跟宏叶是不是相处得不好,她工作的时候脾气也很差吗?”
“还好。”我口是心非。
“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了解,以她的个性,给不了什么好脸色给你看。”他摸了摸我的脸颊:“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其实我现在很后悔把她安排到你那里上班,如果她没去,也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好了。”我握着他的手,安慰他说:“我也不是好惹的人哦,你妹妹她欺负不了我的,你也别指望我会忍气吞声哦。”
“你真好。”他刮了刮我的鼻头,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望到眼底深处。我看到他眼眶里闪烁着水汪汪的柔情,像一潭湖水般荡起一层一层涟漪。他慢慢地靠近我,我的心跳随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越来越快,他的眼睛微眯着,他的嘴唇在离我只有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抬起眼眸看着我。
他在似乎是在试探,在询问,他也许记得那次在海边他把我当欣然那个掠夺性的吻,对我来说那是屈辱的,所以这一次,他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吧。我对上他询问的双眼,微闭了自己的眼睛,抬了抬下巴,我听到了他的心跳,感觉到了他的呼吸,那样急促的节奏,不用他告诉我,我也能够明白,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我自己,不是其他人。我感觉到他的嘴唇碰上了我的嘴唇,呼吸交融在一起。
